第40章 第40章
司空婵见孟戚戚进了帐篷，久久没有动静，焦躁得上火。担心她的安全，好几次，司空婵都想直接冲进去把孟戚戚抢回来，都忍住了。
杀人抢劫，暴发武装冲突是下下策。左使大人说过的，她得冷静。
终于，孟戚戚出来了。她并非一个人回来的，后面还跟着五个部落人。司空婵顿时喜形于色，暗道怪不得左使大人满心想把孟戚戚挖过来，实在某些地方她有大用。
孟戚戚重新裹上狐皮貂裘戴上帽子，缓解冷意，对司空婵说：“把货给他们看看。”
司空婵掀开一个箱子，里头几十把弯刀摆得整整齐齐。
部落头领走上前，指了指里头的弯刀，意思是要甄鉴一下。司空婵点头允了。
他随机从箱子里拿起一把弯刀，抽出来左右看了看，又比划了两下，神色颇为满意。他对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便折身跑了回去。
孟戚戚记得军营里士兵用的不是这种武器，问道：“这是收缴上来的战利品？”
司空婵点点头：“咱们用不惯，放着又占地方，干脆拿出来换了。”
孟戚戚的目光落在年轻人腰间的弯刀上，微微倾身靠近司空婵，低声道：“我怀疑这些弯刀，本就是古孛特向原住民买来的。你看他们的武器，是不是和这柄弯刀很像？”
司空婵的眼珠动了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番，肯定地点点头。
孟戚戚的声音更低了，近乎是耳语：“所以价格可以稍微提一点，多换些东西回来。”
司空婵了然，笑容意味深长。
孟戚戚提出要求：“给我一把弯刀，我有用。”
司空婵不以为意：“你自己去拿。”
说话间，离开的人带着更多的部落民回来了，他们肩上扛着鼓鼓囊囊的布袋，手里提着一串串干肉，还有各种动物的皮毛、骨头等等杂货。
语言不通，但交易的共识已达成，是不影响讨价还价的。
部落头领和司空婵吵得面红耳赤，都在努力争取尽可能多的利益。众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掺和得热火朝天。
孟戚戚悄悄去后面箱子拿了把弯刀，藏在貂裘里，把教她说话的年轻人从人群中扯出来。
背着人群，她拿出弯刀塞到年轻人怀中，低声道：“送给你。”
年轻人摊开双手，意思是没有那么多粮食可以换。
“馕饼。”孟戚戚摇摇头表示不要，又抓起年轻人的手臂让他拿着弯刀。
年轻人懂了她的意思，抽住弯刀看了看，欣喜地说了句话。
孟戚戚眼神灿烂，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指了指部落，又说出了几个部落词汇，希望他能继续教她说话。
年轻人爽快的答应了，自己介绍：“桑措。”
孟戚戚亦自我介绍，为了方便，把姓省略只说名：“戚戚。”
桑措将新得的礼物别在腰间，带着孟戚戚往部落走，一边教她说话，一边向她介绍部落的风土人情。
两人相谈甚欢。桑措告诉孟戚戚，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逐水草而居，放牧牛羊，狩猎野兽。天神仁慈，一年水草丰美，他们就能攒些盈余，去别的部落交换东西，天神愤怒，一年水草枯贫，他们就要扎紧裤腰带过日子，有时候还会死很多人。所以他们非常敬重天神，每年都会专门祭祀，请求天神降下仁慈。
孟戚戚举目远眺，部落后方牛羊成群，在圈里挤挤挨挨着互相取暖。
“这是就是你们饲养的牛羊？”
桑措点点头：“这是我们部落最重要的财产。”
孟戚戚问道：“我能去看看吗？”
“可以。”桑措走到羊圈旁边，抚摸羊雪白厚实的长毛：“冬天野兽都藏起来了，这些羊可以让我们整个冬天都不会饿肚子，还有他们的皮毛，让我们在最冷的时候不会被冻死。”
孟戚戚学着桑措的样子摸上去。它的长毛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柔软，有点扎手，根部凝结着油脂，还有一层细软的绒。
孟戚戚记得，在真实世界这层羊绒纺织成的衣裳很贵，一来是因为稀少，二来因为保暖性极佳，贴身穿着十分舒适暖和。
“这层绒毛有什么用处吗？”
桑措顺着她的指尖仔细瞧了瞧，摇摇头：“没什么用。羊皮剥下来清洗鞣制，这层绒毛就脱落了。我从没注意过。”
孟戚戚了然。
她心里琢磨，如果派人低价向这些牧民收集羊绒，在天姥山脚下建立纺织厂，将其纺织成羊绒线，制成毛衣，再高价卖给中原人，天道无极宫能从中获得多少利益？
还有这些长长的羊毛，桑措似乎只把它当成皮毛的一部分，春夏季节把这些羊毛剃下来，能不能制成漂亮的地毯，卖给中原的贵族富商、殷实人家？
孟戚戚脑中诸多念头闪过，微笑不语。
风刮得越发急了，孟戚戚止不住地寒颤。她身上这件已经是天道无极宫最好的棉夹衣，却完全抵御不了草原上的寒冷。若非还有貂裘裹着，她此刻怕是已经冻僵了。若是有件羊绒毛衣该多好啊，最好是高领长袖，贴身穿着，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这样冷风就不会往衣服里钻。即便不为着盈利，她也想弄几件自己穿。
桑措望着灰沉沉的天空，脸色忧虑，眉头深深皱起。
孟戚戚问道：“怎么了？”
“天神发怒了。”桑措跪下，双手朝天，伏地跪拜，嘴里喃喃自语：“天神啊，请怜爱你的子民。”
孟戚戚觉得有些不妙，追问道：“天神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发怒？”
桑措站起来，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今晚的暴风雪必定更加猛烈。雪会压塌帐篷，浇灭炭火，风会带走温度，我的许多朋友、朋友的亲人都是在这样的雪夜死去的。”
孟戚戚抬头望天，鹅毛般的大雪簌簌往下落，风在空中卷着，铅灰色的云低沉地压进了她的心头。
“孟戚戚，该回去了——”
听到司空婵的呼喊声，孟戚戚向桑措告别：“我要回去了。”
桑措跟着她往外走：“我送送你。”
部落外，其他人已经回去了，孟戚戚发现司空婵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交易不顺利？”
司空婵道：“交易没问题，这部落太小，存粮还要留着过冬，根本吃不下我的货。带了十箱兵器出来，结果只换了两箱。”
孟戚戚问桑措：“你能把其他部落的位置告诉我吗？我们换得的粮食不够，吃不饱，想再找人换换。”
司空婵听孟戚戚和那个部落人叽里咕噜一通说，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才半天不到，你就学会他们的语言了？”
孟戚戚弯眉浅笑，严谨地纠正：“只会说些寻常简短的句子，再复杂深奥便不行了。”
她向桑措道谢，爬上板车坐在箱子上，笑道：“走吧，我已经知道另外两个部落的位置了，离这里不远，我们去换粮食。”
载着这位大神，司空婵连续找到两个小部落，将剩下八箱兵器全换成了粮食。这个女人，每到一个部落，都能极其快速地与部落民打成一片，所到之处必伴随着欢声笑语，离开的时候居然还有人送礼物。
——即便只是一朵干花，司空婵的目光从孟戚戚鬓边红花移开，心中啧啧称奇。
这样厉害的本事，不会武功真是太可惜了。但凡她挤进一流高手之列，就有无数人自发投靠过来，奉她为主。世道艰难，跟着聪明主人混饭吃，可比自己一个人喝西北风好多了。
一行人带着满车粮食往回走，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光暗沉，衬得雪原异常白亮。
突然，司空婵抬手示意车队停下。
孟戚戚昏昏欲睡的头脑瞬间清晰：“怎么了？”
司空婵望向白茫茫的草原，冷声道：“有人，我听见了脚步声，在往这边过来。”
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人影出现在前方，他们穿着兽皮拿着弯刀，赫然就是刚刚交易过的部落民。
“把粮食都交出来，饶你们一命！”
孟戚戚替他们翻译，司空婵不禁失笑：“看来你太温和友好，他们觉得我们是软柿子，可以捏一捏。”
孟戚戚有点无奈，这就是她最讨厌武侠世界的地方。只要武功高，就可以瞬间推翻所有规则，暴力抢夺利益。
司空婵抽出腰间佩剑：“你忙活了大半天，现在轮到我上场了。”
孟戚戚问道：“打得过他们吗？”
“瞧不起谁呢？”司空婵轻蔑地瞥他们一眼，“这几个不入流的小杂鱼，十个呼吸，我就能全宰了。”
孟戚戚：“那你别杀他们，教训一下就得了，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部落头领就该明白，合作的主动权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中。”
司空婵回剑入鞘：“你说得有理，那今天我就教他们个乖。”
她飞身跃起，脚尖轻点白雪，冲向那十几个部落民。她挥动剑鞘，上下轻点，左扫右劈，身姿步法转换如鬼魅，对方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摸不到，就纷纷被打翻在地，捂着伤处哀嚎。
孟戚戚下了车走到那群人旁边，视线扫过发现了个熟人。她微微弯腰，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冷淡凶戾地盯着他的眼睛，用部落语道：“屹斤，把我的话带回给你的头领。你们这样的小部落，我抬抬手就能杀干净，却还是拿东西跟你们换，你觉得为什么？我讲道义，希望你们也讲。如果你们非要按照野兽的规矩来，我会把你们嚼得连骨头都不剩。”
孟戚戚松了手，嫌弃指尖莫名的黏腻，从地上抓了把雪清洗，又在屹斤的衣服上一点一点擦干净。期间屹斤缩着身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两人往回走，司空婵瞧她神色，问道：“你生气了，为什么？”
孟戚戚缓了神色，向她露出笑容：“没什么，就是很讨厌不知好歹的人。”
司空婵摇头笑道：“江湖人之间不打一架，都是不知好歹的，你得适应。”
孟戚戚无奈：“我知道，以武为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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