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遇白月光
何潇缓缓抬头，眼睛却仍然低垂着。她在眼睛上涂了三种颜色的眼影，眉毛画的很长，脸上也打了三层的腮红，看起来就像马戏团的小丑。
“难怪是做美妆的！哈哈！”乾隆见了何潇的妆容，大笑起来。
笑吧，别把牙笑掉了。何潇有些恶毒地想道。
凌卓道：“小女年幼，见了万岁爷害羞，万岁爷莫怪。”
乾隆道：“你这美妆城朕也有所耳闻！朕的嫔妃们也有用凌家的东西的。只是没想到美妆城的掌舵人竟是个小姑娘。”
谁又能想到大清朝的掌舵人竟是个大傻子！之后还被另一个小傻子给接管了。
何潇看到乾隆和永琰就来气。又被毒打又被扔乱坟岗，还险些在大雨夜一命呜呼的往事常常让她半夜做噩梦惊醒。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父子俩。
和珅接话道：“万岁爷说的是。这江浙一带的名门望族女子都喜爱美妆城的产品。可惜宫里的娘娘们离的远，否则怕是也会喜欢。”
乾隆笑道：“既然如此，便让凌家每年送贡品来。”
凌卓大喜，忙不迭地扣头谢恩。何潇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来见皇帝的真正目的是这个。
她义父谢恩，她也跟着磕头。她这一动，乾隆就又注意到了她。
“凌潇今年多大了？”
凌卓道：“回万岁，小女…”
“让她自己说。”乾隆笑着摆手让凌卓闭嘴。
何潇暗自翻了个白眼，答道：“回万岁爷，民女今年十二岁。”
“才十二岁…”老渣渣龙若有所思。
知府机灵地问道：“虚岁十三了，是吧？”
“是。”何潇不明所以。
乾隆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挨个看了一遍，道了声：“指婚还太早。”
卧槽！何潇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大骂：老乾你是不是有病？你给你自己女儿五岁就订了婚那是你的事，你别来霍霍别人行吗？
知府又道：“万岁爷，这姑娘家眨眼就到成婚的年纪，十三岁在江浙已经不算小了。”
何潇禁不住浑身发抖。她刚过了四年安生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跟皇家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凌卓显然也没料到皇上的脑回路如此清奇，求救般地看向和珅。
和珅笑道：“万岁爷有所不知，凌卓只有两个千金，怕是不舍得女儿嫁出门。”
乾隆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当爹的不舍得女儿嫁人的道理？凌卓你说呢？”
凌卓敢说什么？只得不停地应着。
何潇现在算是明白了。渣渣龙根本不是看上了她这五颜六色的脸，而是看上了她义父的万贯家财，还有她的美妆城！
渣渣龙这次本来是不能再下江南的，因为内务府没钱给他玩了！但是和珅却忽悠他说江南的富豪乡绅们做梦都想念皇上，自愿出资让皇上来玩。而出资的这帮人中，最大的冤大头就是何潇的义父。这么个大富豪，却偏偏没有儿子，万贯家财肯定要给女婿。
渣渣龙不傻，这种人可不能便宜给别人家了！
他继续在自己的儿子中打量，好像在看谁更缺钱。
何潇用眼角余光也看出了渣渣龙的意图，心想要不要今天回去就在自己的脸上再添一道疤。
“永琰！”乾隆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何潇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姑娘指给你了。”乾隆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说：这苹果给你吃了！
“是。”永琰听不出喜怒。
乾隆笑道：“再过两年，凌潇便进京吧！”
凌卓目瞪口呆。和珅也没料到事情会这般发展，忙道：“万岁爷，凌卓有两个女儿呢，大女儿今年十七了，您四年前见过的，和十五爷正相配。”
“哦？”大boss挑眉，显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话锋一转，说道：“既然如此，凌卓，你的长女便指给十五阿哥了。这个小的，你便再留两年吧。”
何潇心里在滴血。柔弱入骨的凌玫儿怎么能禁得住永琰的喜怒无常？她长年药不离身，江南的天气冷一点便卧床不起，到了京城，冬天还不得冻死？
凌卓的肩膀都在颤抖。何潇知道她的义父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对善良的父女救了她的命，将她当至亲之人待了四年多，她何潇无以回报，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来还了。
“万岁爷。”何潇扣头道：“民女愿替姐姐嫁给十五阿哥。”
乾隆哈哈大笑，挥手说道：“准了。”
还有两年…何潇轻叹口气。看来两年后她又要假死一次了。
从行宫出来后，凌卓流泪道：“潇儿，爹对不起你。”
何潇道：“爹，是皇上乱点鸳鸯谱，怪不得您。姐姐体弱多病，京城她万万不能去。还有两年呢，女儿现在不是还在这儿吗？”
“可是爹也舍不得你啊。”凌卓老泪纵横。他知道不管他给皇家送多少钱，他们毕竟是汉人，是平民。他们的女儿送入贝勒府不是去当福晋，也不是侧福晋，而是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妾。
何潇也落泪。她好不容易有了家，有了父亲和姐姐，如果可以，她真希望现在的生活能持续一百年。
“凌老板。”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他们父女背后传来。何潇一惊，立刻便将头垂了下去。
“刘总管。”凌卓回过身，冲和珅的管家刘全深鞠一躬。
“凌老板可别跟我客气。”刘全道：“和大人想见见二小姐，半个时辰便回来。”
“这…和大人为何要见小女？”
刘全道：“这我便不知了。”
“那…我也去吗？”凌卓不放心地问道。
“您就在这儿等着。”刘全又冲何潇道：“二小姐，请。”
何潇轻轻拍了拍凌卓的手，示意他不必忧心。她低着头，随着刘全走了。
和珅下榻的地方离皇帝只有一柱香的距离。是所有随行的外臣之中唯一被准许住在皇帝附近的。何潇到的时候，和珅正拿着一个酒壶，自斟自饮。
“和大人吉祥。”何潇福下身子，眉眼低垂。
和珅放下酒壶，道了声：“二小姐不比拘谨，坐下陪和某喝上一杯可好？”
何潇微微抬眼，心乱如麻。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坐在她面前。他比几年前更英俊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在他身上尽显。她暗暗掐了掐自己，让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从脑子里出去。
“民女不敢。”她小声答道。
和珅温柔笑道：“你爹与和某是故交，你叫我一声和叔叔也不无不可。”
“民女不敢！”她摇头。
“坐吧。”和珅指着身侧的一张椅子命令道。
“谢大人。”何潇忐忑不安地落座，她现在离和珅太近了，和珅只要仔细看，说不定便能看出端倪来。
“二小姐为何一直垂着头？”
何潇道：“民女今日妆容画的不好，怕吓到了大人。”
“哈哈。”和珅大笑，遂说道：“二小姐天生丽质，就算不化妆也是美人，何苦将自己画成这个模样？”
何潇闹了个红脸，说道：“民女怕见到皇上。”
和珅不置可否，又道：“和某本想让你姐姐代你嫁给十五阿哥，你为何要抢着去？”
“姐姐身体不好，京城的冬天太冷，她的身子受不了。”
和珅问道：“我听说你是凌卓收的义女？你原先家住何处？”
“民女石家庄人氏。”
和珅点点头，“你的美妆城做的很好。想必凌卓也都跟你说了，慕伊人的产业会和你们的合并。”
“全凭大人吩咐。”
和珅从袖口中拿出一管何潇做的口红，说道：“这东西和慕伊人的口红极像，说起来，如果小潇还活着，也是你这般大了。”
何潇心下悲凉，没有答话。
和珅叹了口气，说道：“不知为何，今日见了二小姐，竟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
何潇道：“大人也看起来十分亲切。”
和珅笑了笑，又叹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我义子还活着，我定撮合你们在一起。”
何潇一愣，问道：“义子？”
和珅道：“他叫何潇，曾在我府上住过一段日子。慕伊人便是为了他开的。”
何潇怔住了。她猛然想起自己离开和府的时候，和珅对她说的那句：“小潇，你就像我的第二个儿子一般。”时过境迁，她把他当成了心里的白月光，他却把她记忆成了他的义子。
“那个义子能让和大人记着，一定死而无憾。”何潇的眼眶红了，急忙将脸垂的更低。
和珅苦笑一声，说道：“说来也巧，二小姐的名字中也有个潇字，看到你，就让和某想起来我的小潇。”
何潇一惊，不敢再乱答话。
和珅又道：“二小姐用四年时间创建美妆城的事，和某也闻名遐迩。二小姐身为女流，却有鸿浩之志,与其嫁入贝勒府当那不见天日的格格，何不将美妆城和慕伊人做成大清朝最大的梳妆产业？小姐局时是一方富甲，何愁没有夫郎上门？”
何潇道：“回大人，非是民女想高攀十五阿哥。实是皇上今日莫名指婚，出乎了我爹和我的意料。”
和珅道：“两年后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何潇眼前一亮，问道：“和大人这话是何意？”
和珅轻笑一声，“有和某在，哪能让凌兄的女儿去受委屈？”
何潇急忙站起身，双膝跪倒，呼道：“若大人能让皇上赐婚收回成命，凌潇愿为大人鞠躬尽瘁，效犬马之劳。”
“好，和某记得二小姐这句话了。”和珅意味深长地说道。
而就在这时，刘全走进来，禀道：“大人，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和珅也站起身，冲何潇道：“今日与二小姐相谈甚欢，离开苏州前，和某会再去见二小姐一面。”
“是，民女告退。”何潇又磕了一个头，站起了身。可是她因一直垂着头，转身的瞬间，竟险些撞上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人。
下意识地抬头，四目相对，仿若隔世。
丰绅殷德已经褪去了幼时的婴儿肥，快十岁了的他已隐约能看出那日后鲜衣怒马美少年的影子。
丰绅殷德看着眼前这个脸上五颜六色的女人，微微皱眉。可是只是一瞬间，他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瞪圆了眼睛。
何潇福了福，轻声道了句：“和少爷好。”说完她便迅速出门，头也不回地走。
“何潇！！”
一声孩子的惊吼自她背后传来。她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和珅皱眉看着追出门外的儿子，喝道：“你瞎喊什么？那是凌家的二小姐，刚才在皇上面前不是见过了吗？”
“阿玛！他是何潇！是小潇啊！”丰绅殷德抓着和珅的手，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和珅斥道：“莫要胡说八道！这是什么地方，小心让人听到！”
丰绅殷德急道：“阿玛，他真是小潇！小潇的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痣，刚才那个人长得和小潇一模一样。阿玛，你不认识小潇了吗？”
和珅愣了愣神，突然冲刘全喊道：“把凌潇带回来！”
何潇即便走的再快，还是被刘全追上了。刘全气喘吁吁地说道：“二小姐，我们老爷让你回去。”
何潇摇头道：“刘总管，我出来太久了，我爹会担心的。待和大人空闲了，我和我爹一起来。”
“和大人叫你，你也敢推三阻四？”刘全拧眉。
何潇道：“日后我自会向大人请罪。”
“你！”
刘全说不动她，也不敢伸手去拉皇上刚刚赐婚的人。而就在这时，和珅已经匆匆赶来了。
看到和珅的眼神，何潇就知道自己露馅了。眼泪顷刻间盈满了眼眶，怔怔地看着和珅，一个字也说不出。
“跟我来。”和珅只说了这几个字，便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了。
何潇擦了擦泪，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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