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终对决

尘埃在昏哑的灯盏下悬浮飘飞，聚集成细细的光柱，消逝在暗影中。

        “你很生气吧，但我很高兴。”

        楚今安率先打破静默，闲庭信步般欣赏着空无一物的敞厅，眉宇间惬意而安适。

        怀中残余的幽兰芬芳弥散，拖掌细看手中珠链，纠缠不清的情愫沉入心底。

        “有一个更让你高兴的消息要告诉你。”

        莫致之冷冽的声线扬起，寂静的敞厅内佩剑轻转的声音细微可闻。

        楚今安失笑，讥讽道：“要杀了我？”

        “呵，”莫致之勾唇淡笑，“确实要杀你，但还不到时候。”

        楚今安微一蹙眉，转身望向对面的莫致之。

        半明半暗中，面无表情的贵公子戏谑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受到嘲笑的是他。

        “此话何意？”

        几次言语相激，连番将对方的尊严踩踏，却表现的异常冷静，若说从前是碍于对方看重的那些大节大义，可眼下似乎有了不同。

        剑鞘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肩头，莫致之踱步上前，整个人伫立在阁楼中央，晕开的光束下，桀骜的神情依然是从前那般难以驯服。

        “宫中已经下旨，裁撤御城司在江州各处的暗线，各州各府的御城司人员也会被全部替换，过不了多久，御城司将名存实亡。”莫致之勾唇展笑，“你不是一直期盼着当个逍遥自在的人嘛，机会来了。”

        自御城司创立至今，从一开始效命于宫中到后来逐渐威胁到皇权，没有哪一位帝王能永远容忍。

        上至宫中下至百官民众，御城司抓捕审讯无须与刑部和大理寺交涉，搜查抄检全凭司内定罪。若说曾经还对职责保有三分敬意，但自江憬后早已变成朝局暗斗的工具。以奸佞之名残害忠良、用酷刑震慑普通民众、与内庭心怀不轨者沆瀣一气。

        及至楚今安出任，对属下所行所为不闻不问，任由他们为非作歹。御城司就像一根利刺，深扎在在繁华之下。提起它，无不是人人惶惶。说起御城司的刑罚，所有人更是谈虎变色。

        这样一个地方，早就该不复存在。

        楚今安眸底闪现一抹诧异，不动声色道：“这是几时的事，我为何不知？”

        御城司在各处均有暗线，宫中也不例外，不可能无人报他。

        “就是现在。”莫致之玩味一笑。

        每日校场练兵难不成仅仅为了护卫江州和皇宫这么简单吗？那岂不是太过屈才。

        “北衙军分三路，宫中、江州、地方，御城司所有的明线和暗线今夜之后便会剪出，”莫致之顿了顿，像是才想起什么一般，玩笑道：“地方的可能要慢几日，但因前昔已经与各州府官吏有过交涉，想来也只是几日的事情，所以你可能永远也收不到奏报了。”

        兵贵神速，御城司的人剪出干净，楚今安将失去倚仗，与江憬钩连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会顷刻殆尽。

        “楚大人这些年没少树敌吧，”莫致之欣赏着楚今安激变的脸色，“树倒猢狲散是小事，仇敌顷刻而动会是什么结果？”

        “呵，”楚今安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怕吗？”

        他从来不在意这些是是非非，也不可能畏惧任何所谓的仇敌。

        “你当然不怕，但你娘呢？”莫致之笑得云淡风轻，“天赋异禀的琴师，不落俗世的心性，注定了不能深谙世故，一旦遇到任何世俗的难题，恐怕并不能安然应对。何况她本就不喜欢你做的事情。”

        他有时会羡慕楚今安，羡慕他有一位和蔼慈善的母亲。可这不代表，他可以放过楚今安的数次挑衅和对妻子的觊觎。

        “莫致之，你敢！”楚今安面上顿聚厉色。

        他之所以这些年做不愿意的做的事，最初的原因便是亲手替他们母子讨回公道。

        他的母亲，呵护他长大成人，陪他念书教他弹琴，耗尽一生心血在他这个独子身上。他有义务更有责任护她一世无忧。

        “莫致之，你若是敢碰我娘一根发丝，我便杀尽你信远侯府。”

        一字字咬牙而出，是他的决心，更是他绝对会做出的事情。

        莫致之挑眉失笑，“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楚今安怔了怔，勾起唇角。他竟然忘记，莫致之与他的亲族早已恩断义绝。

        莫致之踱了两步，眸光清淡，“我不会对你娘怎么样的，毕竟你还是御城司的楚大人。只是你那些仇敌会不会用你们御城司那些见不得人的暗杀招数对付你，就尚未可知了。”

        有名无实的御城司，比完全不存在的御城司更有价值。在左右两相分庭抗礼的时候，它的存在尚能提醒两人，皇权已经将余威尚在的御城司按在手中，两人若是有所动作，宫中绝不可能毫无动作。

        但毕竟时过境迁，轰然坍塌的大厦怎么也无法与从前相比。蝼蚁噬堤，在所难免。

        楚今安面如冷霜，话语字字如刀锋，紧紧盯着对方。“你每日装得潇洒自在，对于担心你入朝者故意散播的不利流言毫无感触，听之任之不加反驳，好让所有人对你放松警惕。暗中计划你那些无聊的事情，早日实现你的野心。莫致之，你真无耻。”

        “无耻？”莫致之眸光骤寒，冷冽的语调似寒雪冰封，“我若是无耻，你楚今安岂不是龌龊。你杀怀晋夫妇报仇情有可原，但怀家其他人以及和怀家有关的那些人可全部死于你手，若是再加上御城司地牢中那些惨死的人，这笔血债又算什么？”

        “你少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如果这么算的话。从樊氏手中夺权的时候、还有今夜之事该怎么算。”楚今安朗低笑出声，眸光犀利如箭，调侃道：“我忘了，这些事都是陛下和盛弘远、还有你父亲、以及那个傻瓜一样的江憬，说不定还有其他人的所作所为，只是唯独没有你莫致之，对吗？”

        利用他们的野心，将其耍的团团转，最后好渔翁得利。

        愚蠢的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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