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七大贵女自从进宫起，就是紫禁城宫里上上下下的舆论焦点。
虽说宫规禁止奴才议论主子，宫女太监们，私底下里依旧会八卦一番当作消遣。
哪位小主的阿玛是正一品，哪位小主的阿玛是正二品。哪位小主出手阔绰，赏钱大方。哪位小主小气吧啦，抠搜吝啬。
哪位小主的衣裳值多少两，哪位小主的簪子又值多少两。甚至他们还会私底下打赌押注，看哪位小主会最先侍寝。
七大贵女在皇后宫中请安时，个个对皇后争相讨好，阿谀奉承，明里暗里都在争风吃醋的较劲。
皇后虽然宅心仁厚，但是未曾对她们的这类行为多加约束，这一点让紫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皇后不仅仅是放任她们相互锱铢较量，甚至对于这种恶意竞争，还夹带着丝许鼓励。许是当局者迷，贵女们未能察觉。
事后紫篱询问过卓特婧琪、奈曼凌珑，是否有同样的直觉？怎知两位姐姐，不吸取上次教训，每每在旁隔岸观火，看戏意浓不能自拔。对紫篱的提问，无法作答。
七大贵女们在太后宫中请安时，一个个安守本分，沉声静气。兴许是都明白，太后品行脱俗，不喜口舌是非之事，故也不敢贸然造次。
紫篱入宫十日有余，生活每天几乎都是请安、用膳、唠嗑。进宫之后武功也不能再练了，不得不捧起针线活，时不时的装装样子。
这期间，紫篱总共花费20两银子，置办鱼肉、水果、香料、酒水、盆栽。内务府的东西，样样精致考究，毕竟供皇室所用，价钱自然也是薪贵于桂。
比如民间二十文一斤的柑橘，在内务府一斤就要一百文。品相口感虽然皆是上乘，但是五倍的差价，让紫篱多少还是有些不舍，进宫以后水果已经成了奢侈品。
咸福宫内的其他两位小主，卓特婧琪、奈曼凌珑。虽然也同是官府小姐出身，但母家的财富远不如紫篱，两人携带进宫的银子均不超过1500两。
紫篱有时心疼两位姐姐太过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便会常叫清竹给她们，送些东西过去。
奈曼凌珑会差遣贴身丫鬟素芬，送去她亲手做的瓜子仁桃酥，虽价钱不贵，倒是酥脆可口，紫篱很是爱吃。
瓜子仁桃酥制作时不加一滴水，和面的全程都使用花生油和鸡蛋，保证了口感的纯正。经过反复的揉搓后，下油锅煎炸，吃起来特别酥脆。
轻轻咬上一口，就是入口即化的感觉。拿在手上，稍微使了一些力气，这瓜子仁桃酥就要粉碎。
卓特婧琪会差遣贴身丫鬟秀娥，送去亲手缝制的荷包、香囊、肚兜这些手工艺品，可谓也是礼轻情意重。
听闻永和宫里的三位旧人嫔妃，萨克达氏、颜札氏、图勒理氏。内务府每个月都会主动给她们送上很多，吃穿用度方面的好东西。
最最重要的是，这些物资都是不用使银子的。紫篱很是羡慕她们三人，能够得到太后的庇护。
又听闻，钮祜禄氏进宫十日，便有诸多处的不习惯，置办饮食起居已花费至少200两银子。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让紫篱感觉有些事情，真的羡慕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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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千篇一律的短暂生活，被某日请安例会，皇后公布的一则重大消息，给彻底打破了。
没有人会知道，清宫这一汪表面安宁的湛蓝色海面，从此将掀起无法停息的狂风暴雨，将每个人都拖卷进无尽的漩涡深渊。
“皇上前阵子忙于政务，本宫已向皇上提议，这个月中开始逐个翻牌子。新进妃嫔的绿头牌，内务府已制作完毕。”皇后向众人说道。
此话一出，景仁宫内瞬间引发轩然大波。
“臣妾敢问皇后娘娘，皇上喜欢怎样的女子？”佟佳氏故作羞涩的掩面问道。
“圣上之心不可揣度，妹妹们勿怪本宫无可奉告。依照敬事房的规矩办，总归是不会错的。”皇后微笑作答。
“早闻颜札常在，因貌美一夜曾获3次盛宠，咱们这帮新人里，就属赫舍里妹妹最美了，定得皇上喜欢。”马佳氏说道。
颜札氏和赫舍里氏，面对这个话题，都不约而同的害羞低下头。
“若论美貌，我们嫡女未必相差太多。旁系女也想拔得头筹，在新人里第一个侍寝呢？”富察氏轻蔑说。
“一天到晚自诩尊贵嫡女，又不是嫡长女。好像世间有谁不知，你我皆为替代品。”马佳氏不屑的说。
“茶商下杭州采购“头春茶”，若遭暴雨未能如愿。宁可等待江南的“二春茶”长成，也不会转去收福建的头春茶。”富察氏打了这样一个关子。
“福建的头春茶，可能的确比不过杭州的头春茶。但比起杭州的二春茶，也是不分伯仲。怎得到了富察贵人嘴里，杭州的二春茶就一定最好？”赫舍里氏不甘示弱道。
“杭州茶也好，福建茶也罢。茶商很快就要采购茶叶，多说无益，事实面前自见分晓。”富察氏道。
“皇后娘娘，看时辰差不多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皇后身边的梨心姑姑，适时打断。
“姐妹们随本宫一同去吧。”皇后接茬道。
从慈宁宫请安出来后，按捺多时的七大贵女，仍要较劲一翻，口中互投利器。
她们之间本就不和睦的关系，因为侍寝顺序，争论到了白热化。紫篱也思考过，这次总共进来十五个新人，自己会是第几个侍寝？
虽然阿玛和额娘的来信，都是一再强调家中安好，勿挂，勿念，在宫中照顾好自己即可。紫篱内心的期望依旧不改，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照亮家人。
宫里头刚宣布，皇上即将召幸新人的消息一出。宫外的大家族，很快就全都知道了。可见这些眼线的效率之高。
不日，金銮殿上。
爱新觉罗邑睿针对，山西省连月大旱，闹出饥荒的事务，在早朝上与众大臣商议赈灾对策。
在爱新觉罗邑睿登基颁布新政之后，赈灾就成了一项名副其实的苦差。捞不到油水了不说，还要千里迢迢、舟车劳顿。
赈灾大臣需要亲自前往受灾地，扎营结寨、分发物资、维持治安秩序，与灾民们共同风餐露宿，共度难关。
爱新觉罗邑睿刚刚起了个头，还未谈及，此次担任赈灾大臣的心仪人选。
众大臣们居然一改往日，避之不及的娇气。不怕山高路远了，也不怕日晒雨淋了，争先恐后的毛遂自荐，要去山西赈灾。
其中，以富察大人提出的条件最为诱人，除了朝廷拨款的五十万两白银，三十万石粮食。富察氏愿意自掏腰包，缓解燃眉之急。
山西省路途遥远，从京城出发，车马加急最快也要10日左右。然而山西省的灾民，已在承受饥饿之苦。
富察氏家族在山西省的边境处，有三千亩良田未受旱灾的影响，可收割5000石粮食，先行损赠给山西省灾民。
此言一出，引得满场喧哗！
皇上对富察大人，一颗爱国爱民的“赤诚之心”，深表赞赏，当场下旨封富察大人为山西省赈灾大臣。
傍晚，皇上心情愉快的，早早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皇上来时，发现皇后也在，是被太后请过来不久。于是帝后双双，被留在慈宁宫用晚膳。
当皇上看到一道道自己爱吃的炙烤鹌鹑、黄金酥肉、蟹黄蒸饺就明白是太后提前吩咐备下的，她知道自己今天肯定会来。
皇后已近临盆待产，食欲时而不佳。对今日的碳烤乌鱼子和燕窝鸡丝汤，倒是相当喜欢，吃起来十分的开胃爽口。
尤其这道碳烤乌鱼子，是台湾岛的贡品。捕捞生长在深海超过3年的乌鱼，取其鱼卵，压板脱水后，盐渍阴干。
再以小火碳烤，反复翻面至表皮薄膜呈金黄色，切成薄片，淋上水梨汁，即可摆盘上桌。
皇后初尝第一口，便觉咸甜适口，风味独特，齿颊留香。于是又接着连续夹了好几片。
饭桌上，这一家三口，照例知无不言，开门见山。
“一趟没有油水的苦差，还倒贴上5000石粮食，富察大人也是费劲心力了。”太后道。
“满清八大家族为官这么多代，被朝廷养的个个膘肥体壮。如今吐一些出来，也是无可厚非。”皇上道。
“皇后也出身八大家族，皇上此话，皇后是否心中介意？”太后问。
“儿臣既为大清皇后，又为爱新觉罗氏的媳妇，自当与皇额娘和皇上同心。”皇后笑道。
“哀家知你贤良，皇上说话没心没肺的，你不要计较当真便好。”太后道。
“皇上此举，正是未把儿臣当作外人，儿臣高兴还来不及。”皇后说罢，举起一杯甘蔗甜茶，以茶代酒敬过婆婆和夫君。
“皇后成日周旋在后宫这些妃嫔之间，也是劳苦功高。不然这一份苦差，怎么会被抢破头。”太后接着又说。
“儿子也得知了，这些后宫妃嫔，近日与娘家书信频繁。敦促娘家在前朝多加表现，唯恐落了下风。”皇上说完，举起酒杯也敬过皇后和太后。
“这回皇上可不嫌臣妾整日享福，游手好闲了。”皇后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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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大人启程前往山西赈灾后不久，富察氏不出众人意外的，被第一个翻了牌子。
富察氏全族大喜过望，皇后虽已待产，但腹中胎儿男女未知。倘若皇后此次诞下公主，自家女儿第一个侍寝，并一举得男，富察氏便有了皇长子这个筹码。
富察意芊开心的合不拢嘴，她先跑到赫舍里氏和马佳氏的宫里，先装腔作势的过过瘾。她都计划好了，等待侍寝之后，在请安早会还要再当着众人的面，好好耀武扬威一番。
辰时，凤鸾春恩车抵达了翊坤宫。一群太监将梳洗完毕□□，用被褥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富察意芊，抬上了轿辇。
马车行驶经过之处，车上的叮当清脆作响。敲打着此刻难以入眠的妃嫔们，埋在心中的惆怅。
富察意芊被送到了养心殿，像一株江南的名贵茶树，在风中摇曳着新叶，等待茶农的采摘。
“这些是什么？”龙床上，皇上缓缓剥离富察意芊身上的那层被褥，正欲行周公之礼，被眼前的一幕猛的惊吓住。
“啊！我的身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富察意芊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长满了红色的小疙瘩。
这些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别说瘆到皇上了，富察意芊自己也被吓的失声大叫。
“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沐浴前还是好好的！”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臣妾的身子不是这个样子的！”
“皇上，请您相信臣妾，臣妾的身子，真的不是这样的！”
富察意芊在养心殿内，发了疯似的自我解释。被闻声而来的太监，急忙抬回了翊坤宫，并将此事禀告给了执掌后宫的太后。
太后认为此事过于蹊跷，先给富察氏请了太医过去诊治。于是又下旨严查，当天翊坤宫内，所有来往出入的宫人。
几日后，远在山西省赈灾的富察大人，得知此事更是勃然大怒。女儿怎会如此轻敌，中了算计，丧失一半可得皇长子的良机。
更为严重的是，女儿经此一事，满身长满瘆人的红疹，恐怕给皇上留下了心理上难以磨灭的阴影，以后再难侍寝。
富察大人的嫡长女，嫁给了六王爷爱新觉罗邑霖，已是失策。如今费尽千辛把嫡次女送进后宫，又遭遇此事，再次失策，还白白搭进了5000石粮食。
想到这里，富察大人瘫坐在地，感叹时运不济，天不佑富察氏家族！他此时的内心，如同山西省的干枯的大地，一样的荒凉。
正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富察氏这棵大树，在后宫的轰然倒塌，令所有的受益者都喜笑颜开。
紫篱三姐妹觉得，富察意芊为人嚣张跋扈，嘴不积德。被当作出头鸟给收拾了，虽然称不上大快人心，倒也不值得同情。
富察意芊落难这件事情，跟她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反正三人肯定排在侍寝的最后一波。满清贵八旗、蒙古旗、朝鲜旗、汉军旗、满清平旗，不出意外的话，侍寝顺序大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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