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慈宁宫内的请安早会，昨夜紫禁城中发生如此重大之事，太后作为现阶段后宫的掌权管理者，依旧言语寥寥。
她只是训导众妃嫔需安分守己，当前线索已有眉目，等到揪出幕后之人定不轻饶。诠释了，什么叫作人狠话不多。
太后端量着在座的每位妃嫔，在她们的脸上寻找做贼心虚的蛛丝马迹。殿堂内的气氛几度紧张，皇后数次牵头暖场，也未能缓和这尴尬的僵局。
以往给太后请安，最多呆上半个时辰，太后便会吩咐众妃嫔们退下。今日的请安，足足耗费一个半时辰，太后才开口散去，当真是心理上的一场煎熬战。
“富察意芊的事情，该不会是你做吧？”佟佳氏刚踏出慈宁宫的门，就别有深意的，当着众人的面，对着赫舍里氏戏说。
“富察氏狂妄高傲，得罪的人太多。我看佟佳贵人你对她的厌恶，可一点都不比我少！”赫舍里氏不甘示弱。
“你休得胡言！”佟佳氏气急败坏。
“富察氏整日以正宗嫡女自居，羞辱你等为冒牌嫡女，佟佳贵人岂能善罢甘休？”赫舍里氏继续回击。
“哼！”佟佳氏眼看没讨到便宜，龇牙咧嘴，便踉跄而去。
“你们都不知道吧，我听说到太后手下的云祥公公，昨夜已在富察氏沐浴过的木桶中，发现了火虫膏的残留。花费了我30两银子，才打听到的呢。”钮祜禄氏得意的说。
“原先还以为，富察氏是自己不小心过敏所致，谁知竟是人为。”马佳氏道。
一旁的紫篱，听到钮祜禄氏，炫耀自己花钱买到的消息，已是见怪不怪。
这清宫中，小到内务府新到了哪些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朝贺贡品，大到皇上平日在养心殿讲过哪些重要话语，只要舍得花钱，都能够打听的到。
主子们身边的大宫女和大太监一般都是忠心耿耿的，而一同当差的小宫女小太监，在得知机密后，哪怕明知泄露出去，会有掉脑袋的风险，也会有一波财迷心窍的。
所以越是重大的事情，打听的费用就越昂贵。可是当紫篱听到火虫膏三个字的时候，心头却是一惊。早前听母亲说过，这火虫膏是以毒攻毒的奇药。
膏体原料取自，一种只生长在冰川雪地之中的飞虫。作为赢弱的虫族，却能够生存在天寒地冻的环境之中，其自身的火性猛烈程度，可想而知。
火虫膏对于毒蛇咬伤的治疗有着奇效，蛇毒发作性命垂危的病人，仅需内服与外敷一小包的剂量，半个时辰内便可痊愈。
但倘若体内无蛇毒的情况下，误食吞咽火虫膏便会七窍流血当场暴毙。直接涂抹则会引发红斑狼疹，不出10日便会浑身溃烂而亡，死状十分惨无人道。
因为火虫膏的药性过于刚烈，且存放危险系数高，多年来一直作为禁药。如果不是多年的老中医，根本不得知其名号。
紫篱自知深宫险恶，却不知后宫之人为了争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到达这个地步，用如此毒辣的禁药残害他人，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嫡次女”这个派系最先失去一个盟友，对于钮祜禄氏和那拉氏来说，这个盟友并没有多真切，但是折掉一翼，终归是可惜。
钮祜禄丹雁进宫前，被阿玛再三强调，入宫的前期应与富察氏强强联手。尽管钮祜禄氏和富察氏，两家多年以来一直是死对头。等待熬出头了，两家再一争高低也不迟。
从一开始选择抱团取暖的方式，比起单打独斗要强上百倍不止。怎知富察氏这么快就被斗了下去，而另一位盟友那拉氏，怎么看都像是不中用的。
那拉氏的家族，在朝堂的地位一直多年不得力，在八大家族中甚至可以说是垫底的存在。与这样的人结盟，是讨不到多少便宜的，相反自己可能还要被她拖累。
在进宫前，那拉氏在拿到入选秀女的家世和出身名单后。她就决定，以同是嫡女的身份，靠拢富察氏或者钮祜禄氏，与之结伍为营。
如今富察氏已经日落西山，目前自己唯一能够倚靠的，只剩下了钮祜禄氏。那拉氏盘算着，看来巴结钮祜禄氏，还要再加把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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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景仁宫中的请安会上。
皇后照例与众妃嫔们说说笑笑，一团和气，还款待了众妃嫔享用“拔丝金枣蜜糕”。
紫篱尝了一块，这蜜糕的馅料有红枣、山楂、干柿子、红豆沙、花生米。中心还包裹一颗硕大的甜杏仁，外部涂抹一层洋槐花蜂蜜，整体镶嵌着一圈圈的冰糖拔丝。
紫篱对于皇后宫中的糕点，一向是爱之若宝，是好看又好吃的代表。虽然自认厨艺尚可，但在糕点这一块，尤其是如此精致的糕点，紫篱当真是甘拜下风。
这一点在清竹的评价中，也是得到了一致的认同。每天能够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弄到一两块，紫篱偷运来的点心，别提有多开心。
临了，散会之际。皇后又喜笑颜开的宣布，皇上同意了将于三日后，再次翻牌子的事宜。
此言一出，后宫当天来往的书信传达量，不出意外的又达到了高峰。有的妃嫔甚至一天内，收寄的家书数量，高达5、6封之多。
又过一日，金銮殿上的早朝。
皇上与众大臣们商榷对策，京杭大运河近年来，由于淤泥堆积，船只来往多有不畅。计划本月开始清理挖凿修缮，朝廷拨款20万两。
除了失意的富察大人以外，这个差事遭到了众大臣们的全力争抢。其中马佳大人表示，仅需15万两便可保质保量按时完工，夺下了本次修葺运河大臣的人选。
马佳大人拍下胸脯保证，将动用多年累积的一切关系，用来采买最为物美价廉的修缮道具。还有要特意在全国山腹之地，招募一批吃苦耐劳、且报酬要价不高的劳工。
这样既无需在人力之上耗费过多，又可为贫苦地区的百姓，提供劳作收入的机会，可谓是两全其美。马佳大人的主意，周到又详细，似是经过了缜密的思索与斟酌。
不仅节省了大量的银钱，还解决了一部分穷苦百姓的营生，皇上听后龙颜大悦，甚是满意。当晚，凤鸾春恩车叮叮当当的，停驾在储秀宫外，接走了马佳文芙。
养心殿内，龙榻之上18岁的少女，娇羞的闭着双眼。如愿以偿的享受着初经人事的男女之乐，还有这份首位新人侍寝的殊荣。
“马佳贵人，你昨夜侍寝辛苦，今日还来的如此之早。”皇后笑眯眯道。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乃是本职，不敢忘却。”马佳氏恭敬的说。
“马佳贵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是来迟了，担心姐妹们看不到你的威风神气，才是真的吧？”钮祜禄氏嘲讽道。
“这满屋子里的人，有多神气不知道。但是有多酸溜，倒是人人闻的到！”赫舍里氏给马佳氏帮腔道。
“赫舍里贵人与马佳贵人姐妹情深，不知马佳贵人侍寝时，可否向皇上提到过她的赫舍里姐姐呢？”瓜尔佳氏道。
“这便不劳你瓜尔佳贵人操心了！”赫舍里氏回击。
“瓜尔佳贵人，您穿的这身衣裳，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是前年的样式吧？”马佳氏明知故问道。
“那可不，如今连小门小户都穿七色兰花针绣了，瓜尔佳贵人还在穿三色兰花。”赫舍里氏捂嘴嘲笑。
这句话引得在场妃嫔们哄堂大笑。堂堂名门贵女，还会穿前年的过时衣裳。瓜尔佳氏像被戳住了软处，怒火中烧的看着赫舍里氏。
宫仁宫中，此刻一片喧闹嘈杂。有谁在意过，安坐在最后一排的满军平旗三姐妹，正在低头丧气。她们即使唯唯诺诺，全程一言不发，还是无法避免，平白无故的沦为衬托他人的笑柄。
虽然萨克达氏、颜札氏、图勒理氏也是满军平旗，但她们是宫中老人，又是太后亲自挑选，如今得太后庇佑。话再说回来，尊贵有如当今的太后，不也是出身小门小户？
看来归根及底，名门贵女们口中瞧不起的小门小户，只是单指她们这样，无依无靠的满军平旗女子。
“皇后娘娘，可否赐茶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心梨姑姑，见机行事的打断问道。
“赐茶，今日御膳房新做的果泥炸春卷，春卷馅仁里包的是新鲜的水蜜桃、苹果、芭蕉、柚子，口味很是新奇，众姐妹们尝尝。”
一叠叠散发着水果清香的春卷，被皇后宫中的宫女端了上来。紫篱正需要化悲愤为力量，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饱满的果汁爆裂在口腔。
“姐妹们，本宫还有件事情在座宣布。皇上今早封了马佳贵人为嫔，封号玉，册封礼本月中举行。”皇后道。
“臣妾谢过皇上，谢过皇后娘娘！”马佳氏兴奋的合不拢嘴，起身行礼。
“这后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以外，总算是新添一宫主位了，真是可喜可贺。”心梨姑姑附和。
景仁宫内已是万籁俱寂，妃嫔们个个面如土色。马佳氏晋封玉嫔，在一众贵人之中脱颖而出，以后得尊称她一声娘娘了。平衡的局面就此打破，身份的差异一下子被拉开。
连赫舍里氏的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向下瘪曲。赫舍里希蓝明白，自己本就与马佳文芙是结盟关系，何来的姐妹情深。所以连对马佳文芙道贺的话，都明显的口不应心，笑容假面。
马佳文芙也能够察觉，赫舍里希蓝表现出的不自然。不管怎样马佳文芙都是此次的赢家，她是可以发至内心笑出来的。对于在场所有人，那些言不由衷的祝贺，马佳文芙都能够真正的做到开怀笑纳。
“皇上近几日还会继续翻牌子，姐妹们不要灰心，兴许都能像玉嫔一样，荣获恩宠。”散会时，皇后鼓舞大家说。
皇后的此番暗示，立刻将众人在自艾自怜之中，给拉了回来，与母家的书信更加频繁。
自从新选的秀女入宫之后，皇上在朝堂之上的事务，处理的一件比一件顺当。大臣们都十分积极主动的配合，以前避之不及的棘手之事，一时间也变的抢手。
朝堂甚至掀起一股攀比之风，作为皇上的奴才，谁为皇上办事最快，省银最多。
除了初一和十五，皇上必定留宿在皇后宫中以外。这一个月内，钮祜禄氏、赫舍里氏、瓜尔佳氏、佟佳氏、那拉氏也相继得到了侍寝。
其中钮祜禄氏被封为丽嫔，这让在前朝的钮祜禄大人，忙的更加不可开交。每个妃嫔们侍寝后的次日请安早会，总免不了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紫篱感觉，这样的场面比逛灯时还要热闹几分。
皇上在其它的时间段，基本上很少会进后宫。萨克达氏、颜札氏、图勒理氏，三位宫中老人，偶尔会在皇后的陪同带领下，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
这批新人，除了等待皇上的主动召幸，真的是连想见上一面都难。紫篱想起那个至今未曾蒙面，却被众嫔妃们争抢不休的男人，自己心中也不是滋味。
紫篱也是一个平凡的人，她的心中也有向往，得到他人口中的那个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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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内，三姐妹正在聚众唠嗑打发时间。
“嫔位的年例银子有200两，差不多是答应的7倍了。还可以配6个宫女、4个太监伺候。”奈曼凌珑道。
“还有每日份例，猪肉6斤8两，香油5两5钱，鲜菜8斤可比咱们多的多啦。”紫篱道。
“可不光日例多了，月例也多了不少。每月羊肉15盘、鸡鸭共10只，茶叶20两当嫔位真好，我可羡慕坏了。”奈曼凌珑说。
“卓特姐姐，怎么不说话，你不羡慕吗？”紫篱见卓特婧琪闷闷不乐，问道。
“不羡慕是假的，相比吃穿用度，我更希望能够尽早侍寝！”卓特婧琪道。
“哦？莫非我们的卓特妹妹，已经开始思春了呀，哈哈哈。”奈曼凌珑打趣道。
紫篱听罢，也跟着大笑。
“别胡闹了，是我阿玛又来信了。督促我一定要避免成为最后一个侍寝，以免沦成家族的笑话。”卓特婧琪愁眉苦脸道。
“这个事也急不得，如今朝堂上下，明眼皆知后宫与前朝一脉相连，满军旗贵女们才侍寝完，下轮定是外族女与汉女，我等定是排在最后了。”奈曼凌珑安慰说。
“我怎能不知，岂可与她们相提并论的道理。我阿玛向来官做的小，面子要的大，早在老家的父老乡亲面前夸下海口，我进宫来日定能封妃，这可苦了我！”卓特婧琪泪目。
“姐姐切勿伤心，这才刚进宫。来日方才，封妃未尝不可。”紫篱道。
“妹妹宽慰我了，我自知容貌身段，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之中，算是末流之辈。自己又无家世傍身，如今侍寝都难，还谈何封妃。”卓特婧琪道。
“待我寝之际便称病不出，等卓特姐姐侍完寝，再轮到我，这样可好？”紫篱说。
“可是这样，你若最后侍寝，岂非同样让你的家族蒙了羞？”卓特婧琪不肯。
“无妨，我家阿玛额娘对我期望不高。”紫篱说完，感觉很是对不起家人，尤其是自己阿玛。
家中祖上是屠夫，阿玛虽然嘴上没提过一句，期望自己进宫后光耀门楣，内心定然也是有期盼的。但是看到卓特婧琪，被她家人催促的这般可怜。紫篱只能劝慰自己，就算自己最后侍寝，也没什么大不了。
“若是轮我侍寝之时，我也称病，绝不轮你垫底！”奈曼凌珑也对卓特婧琪说。
“这深宫之中，我是多么三生有幸，结识你等姐妹二人！”卓特婧琪说罢，抱着二人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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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贵女已经侍寝完毕，皇帝也该在所有嫔妃面前，正式亮相了。”慈宁宫的晚膳席上，太后说道。
“下个月初是皇后的生辰，后宫举办千秋节佳宴，就干脆选在这个时候吧。”皇上道。
“七大贵女们为了皇上争风吃醋闹的正欢，外军旗、汉军旗、满军平旗都在隔岸观火，是该添上一把柴火了。”皇后道。
紫禁城里的三位主子，此刻正围坐一起边吃边谈。只有将后宫嫔妃中，妒忌的火焰烧的更旺。才会尽可能的激发出，前朝这些臣子们的最大价值。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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