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搬出去

生活没有什么奇迹，顾词刻苦吃力地学习，后来只是勉强上了本科，18岁的顾词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想的只是大人们常说的一句话：上了大学就轻松了。

        她也确实轻松，大学只求及格，平日三点一线，不去社交，平淡地上学，平淡地过完整个大学，然后找了个工作。

        唯一一次叛逆就是在大四的时候带回去的那只猫。

        顾词清楚地记得当时爸爸脸上带着的轻蔑与笃定，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女儿懦弱无能，想飞也飞不到哪里去，或者说，连飞这个可能都没有。

        “你要是想搬出去，那现在就搬出去。”

        他表情愠怒，眼神中透露着自信。

        顾词立马哑了声，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爸爸会说出这样的话，拿这样的话来威胁她？

        可她没有办法说出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我立马搬出去这番话，顾词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扒皮的狗，难堪又委屈。

        顾词那一刻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无力反驳也无力反抗。

        搬出去住，说的容易，可是当时只是一个大学生的顾词，吃的用的哪里不是眼前这个人所给予的，虽然他是自己的爸爸。

        顾词感到十分羞耻，更难以开口，她不知道别人与爸爸相处时是怎样的，可是此刻，当他说出让她搬离这个家的时候，顾词的内心无比的伤心。

        她已经成年了，按理说不应该像父母拿钱养自己，在这个家，她没有权利说不，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是属于他们的，顾词觉得自己只是寄住在这里的，从那时起，顾词心中一直忐忑，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被撵走。

        内里软弱的顾词只能逆来顺受，20多岁的人，一点也没有骨气，连自己都万分唾弃自己，她怕所有的事，怕外面的一切，也怕家里的一切。

        于是，她身边的，就糟了秧，一如那只猫，在这场无声的战役的第二天，这猫就被送出去了，据说是给了一家饭馆养大捉老鼠。

        这还是顾词苦苦哀求的结果，不然，他们就会将它随意丢在某个地方，那么小的猫，随意丢弃肯定活不长的。

        顾词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只猫，想起自己的罪孽。

        没有能力的人，是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的，年轻的顾词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这句话。

        后来，顾词学了摄影，学了拍照，她只是听说拍照赚钱有前途。顾词也是想闯出去的，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可是如今，顾词不禁掩面哭泣，丢掉的青春那么多年，最后的自己还是一事无成，浑浑噩噩。

        还是蜗居在这个家，笼罩在父母的庇护下。

        顾词一如既往的抬不起头。

        有人说，在自己家有什么抬不起头的，可是敏感的顾词，生觉在这个家，自己只是一个“外人”，可以被任意驱逐。

        但凡有点骨气的人，早就搬出去住了，顾词不是没有想过，她想早早的买房，早早地脱离这个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可是“想”与“实现”中间隔了一条银河。

        她连生存都只是堪堪温饱而已。

        现实就是，顾词仍然像个没长大的雏鸟似的生活在父母的家，拖着笨重的身体，废在一隅。

        长辈的眼里，顾词是个废人，没出息，也不讨人喜欢，现在，还多了一条，年纪大。

        关于结婚，顾词想自己这样的人是不配的。

        将来顾词老早就想明白了，一个人过自己的，说什么找一个人扶持到老，那都是想得美。

        懒散、自私、无能的人，拿什么配其他人呢？拿一个会生孩子的肚子？可是，顾词这一生是绝对不会生小孩的。

        小孩这生物，吵闹多动，费钱。能遇见一个天使宝宝，那完全像是中彩票一样艰难，顾词想要的是安稳的生活，不被打扰的，随心的，自在的。

        关于婚姻的财迷油盐，她是一点也不想碰。

        就是那个人，顾词想到他，内心一片柔软，就算，就算是那个人，也不能让她失去自我。说她自私也好，不正常也好。

        表明看起来佛系孤僻的顾词，内里却比谁都执拗。

        “我愿意和一个人走下去，那必须是我能看得惯的，能相处自在的，最好是，能满心欢喜的，如果没有这个人，今生遇不到，那就这样吧。逾期找一个人，无趣枯燥，用时间去磨合去妥协，最后与他相伴到老，将就一生，那我必定也是不快乐的。我何必自找苦恼，明明现在一个人也还能过得去，多了一个人，我不敢想象，多一个人会降低我的生活质量，尽管现在也没有多好，可是，多一个人，就多了一份责任，我得关注他，关注他的家人，在乎一些零零碎碎，为一些小事争吵。两个人能做的事，一个人也能做好。一个人的旅行，不必迁就另一个人，这样不是很好吗？相比于寂寞，我更希望自在。”

        不善于社交的人，和另一个陌生的人的认识相处到熟稔，那必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没有人向她迈出一大步，那么她准是很久很久都会在原地的。及时是另一个人，向她迈出了一步，也有可能，会看到她的后退。

        顾词觉得自己古怪无聊，这世上或许不会有那样的人，能靠近她，能让她遏制住逃离的步伐，驱散她的恐惧。

        别扭敏感的顾词遇着一个左冰河，寄出去的那一封信也是她最大的勇气了。如果对面仍然没有回应，或许，她想，这段故事只能被她埋藏在心底的深处，偶尔会拿出来回忆一番，苦涩一番，甜蜜一番，懊恼一番。

        她想她得感谢左冰河的特殊的工作，感谢他在千里之外的不方便，第一次告白也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勇猛”，这唯二的勇气都豁出去，给了一个人。

        这一腔孤勇，都建立在距离这个词，他在另一个城市，回来的日子屈指可数，就算是告白失败或者寄信失败，那承受的痛苦与尴尬也是可是慢慢消化的。

        不知道这算不算二十多年沉淀下来的“厚脸皮”，苦涩的暗恋，有一天也让往日里咸鱼般的某人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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