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花之罗雅（二）
随着那一片桂花的出现，空气中有如浮游般，在空中飘落下许许多多的桂花瓣。它们有的饱满鲜艳，有的残破不堪；有的枝繁叶茂，有的连仅有的一片叶子都不太完整。毫无掉落规律的它们在空中飞舞着，有一种恬淡而悲壮的美。
我和老四有些看呆了。这种异能力，此时此刻，带给我的，只有一个印象。
绝美而凄凉。
因为那些桂花，仅仅在几秒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成灰，而那灰烬飞灭在空中，不曾停留一秒。
“刚才我听到，一种笑声。”我顿了顿，看了看老四的侧脸，他的颤动的眼球表现着同样的震惊：“我不知道你请不清楚，但是我觉得，那个笑声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
“另一个世界？”他转过来看着我，一头雾水。
“具体了说不清楚了。那个人躲在那个世界里，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个房间在另一个世界的映射。”我心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摸了摸嘴角，那里的僵硬感是如此的真实：“对方正在把我们拉进那个世界。”
“那么，之前的那些菊花...”老四看向了那些杯子。
“是她在另一个世界使用异能力造成的吧。所以，无论哪个方向，我的脉动仪都没有反应。”我伸手摸出了手机，解锁屏幕，直接划到李白天之前发的短信。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看到的还是乱码。
怎么回事？
李白天的短信，在这个世界还是乱码？我有些慌乱，但是看到了别的短信内容时，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
所有别的短信也是乱码内容，包括老鹰给我发的“劝降”的短信。
这里，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现实和“雪地”的交接处。在所有现实内容转化为乱码，而“雪地”内容转化为现实的地方，的中间点。
“怎么会有这种世界存在？”他有些半自言自语地问道，摸了摸下巴。
“我也仅仅是白天才知道这件事情。”我有些警惕地望着这些桂花，它们还是有如浮游，仅仅只是出现了数秒便化为灰烬。
如果是罗雅的异能力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在这个房间。但是，我的目力所及，没有任何人存在。
“罗雅，你在哪。”我沉下声音，低声问道。
“你说什么，罗雅在这里？”老四有些震惊地看向我，想从口袋里面掏手机，我连忙制止他，道：“你别添乱了。罗雅应该就在这里，她想等着我们去找她。”
就凭他翻通讯录的速度，我够和罗雅玩三回合的捉迷藏了。
但是现在，我一回合都不想玩。
既然知道了她有李学濡的消息，我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让她说出来。
“罗雅，你在哪里？”我盯着那些桂花，没有挪动脚步。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笑声就是在“雪地”的这个世界的罗雅的。
“老二，也许不是小妹。”老四在一旁低声地道。但是，我想不出来其他可能性了，能知道我们在这个茶馆的302房间，并且有心和我们玩菊花的恶作剧的人。
对了。
我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东西。
——————————
......
“诶诶二弟，快快，趁着他们躲好了，我告诉你个东西。”
“你别叫我二弟，不好听。喊我本名就行。”
女孩看着别人都藏到了其他的地方，两手爬上男孩的肩膀。
“哎呀，我给你说——”
“你先把手松开，怪热的。”
男孩有些厌恶般的拍了拍她的手，不过也没有太反感。
“到时候，如果你找不到我了，你就叫我一声老大，我就自己跑出来。怎么样？！”
她很兴奋，又或许是期待表扬。
“哦。”
男孩并不太在意。
“你怎么还是一张臭脸啊，这可是老大给你一个人的特权！”
她有些骄傲般的叉起了腰。
但是，男孩并不是太喜欢这样的特权。
......
——————————
“老...老大，你在哪里。”
我望着空中飘飞的桂花，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她或许能够凭借异能力躲到任何位置而不让人知，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如果她对我还有感情的话，我也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这个约定。
过了两秒，空气中仍然保持着浓郁的寂静。老四看了我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微微晃了晃身子，有些尴尬地苦笑了笑。这个中间的地方，恰好维持住了我所能笑的最低界限。老四估计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摸着自己的嘴，有些迷惑，不过随即闭眼，摇了摇头。
他的接受能力永远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就算遇到了这种情况，都能很安静地用最冷静的感情来对待。
正当我开始放弃，想要从现状中找到新的可能性时，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温暖。
这...
脑海中似乎是触电般，身体四肢全部收紧，一种电磁般的麻痹感从脚底回环着冲向头顶，几乎要把我的头皮炸穿。
有一双手臂，从身后，不知何时，环上了我的腰际，紧紧地拉紧了。我低头看了看那双手臂，白净而细长，很具有美感的立体而清亮。
对了。我忘了，有个地方我没有看。
我和老四形成背对背的姿势，在墙角的前边一点。我们身后有一个类似于三角体的空隙，那个地方是足够一个人站下的。
罗雅，一直就藏在那个地方。
“老二，你——”
老四转过头，刚想说什么，看到有一双手臂在我的腰间，一下子懵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彻底转身，一下子吼出来：“小妹，你在这个地方干什么？！”
果然是她么。
我低头看了看那双手臂，苦笑地，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如既往的光滑而细腻。
“老大，可以放开了不。”
老四眼睛都瞪大了，下意识想冲过来，没想到我身后传来一声颤抖的低喊。
“哥，你别过来。”
他一下子楞在原地。我听着这句话，也是一下子思维短路了一半，大脑似乎在鸣叫，持续着一种耳鸣的嘶嘶声。
那双手臂拉的更紧了些。
“十年没见了，让我多抱会儿。”
空气中的桂花还是飘散着，一片又一片落到我的肩膀上，又瞬间化为飞灰。过去那个缠着男孩的女孩，就算是长大了，还是这么粘着他吗......
——————————
我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罗雅和老四了。印象中，他们俩只要一个不和就会吵架，吵得厉害了就会大打出手。
每次都是我们其他人负责把他们拉开。我拉住罗雅，而别的人则是去拉住老四。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神，真的很像是阋墙的兄弟。他们在聊到家人时，也是很外御其侮般地，对外一致。
没有人敢欺负他们两个，只有他们彼此可以互相欺负。
十年过去了。
如今的老四变成了照顾体贴妹妹的真实的大哥，尽管他对高技术产品还是一窍不通，但是并不妨碍他翻阅着通讯录去给亲爱的小妹打电话。
茶馆里面的椅子本来就不少，老四在一旁加了一张，是给罗雅坐的。他之前不清楚罗雅的异能力，今天可以好好地问一下了。
在我的在场之下。
我，罗雅，老四，三个人分坐在圆桌的三分处。我坐直，看着罗雅。她从松开我，绕到正面来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老四也是沉默着，自顾自倒了杯菊花茶。
我看着他倒着水。就好像是在整蛊老四一样，壶口的地方一下子冒出来了很多菊花，一时间把口给塞满了，水挤在里面压根倒不出来。
老四皱了皱眉。
他望向罗雅，对方低着头，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的脚。她穿了双很朴素的高跟鞋，没有其他的颜色，长裙很端庄地搭在小腿处。
只不过，她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在攒着拳头，捏着布料的动作微微颤抖。
我知道她的动作是是什么意思。
她在憋笑。
“喂，小妹，把口子打开，我要喝茶。”老四黑着脸朝她扬了扬手里的茶壶，壶口的菊花虽然只存在数秒就消失，但是源源不断的菊花在往里面加入，形成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永动机。
“噗。”
罗雅有些忍不住了，头往下忽的一低，嘴里钻出来一丝轻笑。我看着她握住布料的双手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别低着头了，我渴了。”老四很老实地再次冲她挥了挥手里的茶壶，一脸很敦厚的表情，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被耍了。
“噗...不是我弄的，哥...”这是她沉默很久之后说的话，明显感觉在扼住自己的嗓子不要笑出声。
“不是你弄得会是谁，难不成还是老二？！快点，我想喝茶。”他盯着罗雅的头顶，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思考小妹的这个做法到底有什么深层次的用意。
可惜并没有，罗雅只是在和她的哥哥恶作剧。
“好了，老大，别闹了。”我叹了口气，出口打岔。
“行吧。”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有点惊讶，有一种故人相见的迷惑而温馨的感觉，这是我和她相隔十年之久后的第一次会面，眼睛对视。
她眨了眨眼睛，自带微笑的眼眶弯成了月勾，很小幅度地吸了吸鼻子，接着道：“二弟，明明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了，你怎么猜到是老大在捣鬼？”
我看着她嘴角的微笑，有些黑线，但是又不好发作。茶壶口清理了出来，老四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往杯子里倒着茶，一瞬间让我感觉他像是个无欲无求的佛教中人。
“你...哎，算了。”我本来想说，让她不要叫我“二弟”这个名字，但是看着她满脸期待地望着我，想想刚才抱紧的双臂，内心决定让她暂时这么称呼一会儿：“有这种致命的能力，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可以变出任何的花出来。自然界带剧毒的花应该比无毒的花要多得多，第一时间你选择了恶作剧而不是下杀手，就已经可以判断出来你不是敌人了。”
我摊了摊手，皱着眉头看着她：“所以，这样子做有什么好处吗，老大。”
“好处？”罗雅听到之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眼睛都快笑的眯成一条缝了，解释道：“看着你在拼命地想着我的事情，我就觉得很开心，这算不算好处？”
我是着实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我看了她一眼，嘴巴半张，想要说什么话，却又难以开口。我索性拿起杯子，把剩下的茶给喝完，结果刚刚端起来，我的手指里面就倏地冒出来几朵花，吓了我一大跳，差点把被子摔到桌面上。
等我放下杯子举起来一看，指缝间的桂花已经飘散了，还是可以闻到丝丝芳香。我有些愠怒地看了丫一眼，想着才见面，忍住气忍住气，抱起手臂，不喝算了。
她看着我的动作，简直不能再开心了，捧着脸一脸盼星星盼月亮地看着我。我懒得理她，回头望向老四，结果他居然拿着手机在翻着什么东西。
我懵住了。
“不，你在翻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玩什么手机？而且以老四的程度，就算有手机游戏他也不会玩啊。
“喏，你刚才给我说的什么首字母在哪里找？”
老四朝我摊了摊手上的手机，上面居然是通话记录的界面。这次连通讯录都不是了！
我差点发作，想要站起来，一旁的罗雅已经憋笑到不行了，捧着肚子，就差要倒到地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哥你别看了，你不会用就是不会用！”罗雅损道。
“什么不会用？我只是记性不大好，老二，给我看看。再说了，警察不需要太精通手机，会用就行。”
他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我简直想要把他手里的手机拍掉，半吼道：
“这也叫会用？”
“哈哈哈哈...哥，我后面去给你报个兴趣班算了，学手机的那种，就是专门较幼儿园小孩子的哈哈哈哈哈...”罗雅几乎是把上半身都趴在桌子上了，笑的身子都支棱不起来了。
老四一脸黑黑的，默默地把手机摸了回去，不说话了，端起杯子一口气把茶喝完了。
“老四不会用手机，是怎么拿到这个的？我记得以前他用的是老年机啊？”我朝罗雅问道，实在是想不通。十年的时间，老四居然还是个电子白痴。
“啊，那个手机是我在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罗雅趴起来坐直了，抹了抹眼泪。
“生日？”我瞅了老四一眼。他望着我，不知为何，我从他的眼神里嗅到一丝委屈和威胁在里面：“老四的，还是你的？”
罗雅很神秘地笑了笑，抿着嘴，摇了摇头。她的脸庞两侧的垂发随着也在微微荡漾。
“都不是。”
“都不是？那是谁的？”
语出，我就已经猜到了。但是话已经问出口了。
难怪老四的脸色会这么奇怪。
“是在你的生日时候送的。”她望着我，微笑的眼里似乎带着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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