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花之罗雅（三）
我看着她的微笑，一时有些语塞。
“我的生日？”
我无意识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又问了一句：“你在我的生日，送你哥礼物？”
“对啊。”她看上去很开心地点了下头，道：“不行吗？”
“不是。”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眼一边闷着头不说话，只顾着捣鼓手机的老四，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一样。
“你不是在你哥的生日送，在我的生日送干什么？”
我微微有些难以理解。这里面的逻辑貌似不对劲。
“我想。我不想给我哥过生日，我想给你过。”她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身子微微往这边靠过来：“你不在的话，就只有找我哥代替一下了。”
我望着她，仿佛她是异世界的怪物。
“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了。现在，你可以好好地给你哥过一下生日了。”我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低低地瞟了眼老四。他还是在弄着手机，没有理我们。
“我为什么要给他过生日？”没想到罗雅反问道，一脸不明白的表情。
“你——”我倒抽一口冷气，刚想说教她一下，忽然看到她嘴角的笑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来。
对了。
我摸了摸我的嘴角。那里稍稍有些僵硬。
“骗你的啦。老哥的生日，我还是会老老实实地给他过的。”她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拍了拍老四的肩膀。老四埋着头，感受到她的动作，没好气地抬头起来瞅了她一眼，微微愠怒地道：“板着脸来我家里，吃我做的饭，就算给我庆祝生日了？”
“好歹还是吃了顿饭嘛。不过，老哥你做饭比我好吃多了，而且你知道，我没办法笑嘛。”她说着这话，笑的十分灿烂。
老四这个时候才意识过来，看着罗雅的嘴角，一脸震惊，道：“你，你怎么可以？”
“这里不算是‘雪地’，也不算是现实。罗雅，这里是你用能力隔开的空间吗？”我皱了皱眉，看着空中飘散的桂花，如果是在“雪地”里的话，飘散的应该是那些碎屑才对。
“雪地”里的一切都拦不住碎屑的下落，包括障碍物和房间天花板。
罗雅睁开眼，有些发亮地看了看我，语气惊喜地道：“二弟，你居然猜到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微微撇嘴，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我去过‘雪地’了，就在今天不久前。在那里面，我笑不出来，就像阴郁者在现实里一样。”
“所以，你就觉得，阴郁者在‘雪地’，就像正常人在现实一样？你还是像以前那么聪明。”她有一种满意的感觉，捧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我，在期待着我说出更多的话。
“不止如此。”
说着，我伸出食指去触碰了一下桂花。真实的触觉，然而下一秒就灰飞烟灭。
“还有什么发现吗？”
“这个房间，没有那种碎屑。让我想起，我刚刚进入‘雪地’的那个感觉。”
当时我进入了路障的分解线时，我并没有直接抵达“雪地”。那道光，笼罩了我许久，也没有任何碎屑出现，虽然并没有持续多久。
“罗雅，这个房间，是处在现实和‘雪地’的交界处，对吧。所以，我可以笑出来，你也可以笑出来。”我望着她，但是嘴角却抬不起笑容。
不是因为不能，而是不想。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猜出来。”她一副已经意料到的表情，抬起一只手，把手掌心向我摊开。
“看这里。”
我听到她的话，禁不止往她的手心里看去。原本温软微微显小的手掌心的掌纹中间，倏地出现了一朵桂花。
就好像空气中的那些花朵一般，凭空出现。
“这——”我刚想问，她伸出另一只手，作出嘘声状。
“嘘...一，二...”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正在专注地盯着手心里的花。专注时，她的眼眶里似乎盛满了一片银河水，很是清澈深刻，就如同以前。一瞬间，心底里似乎有一种感觉。
我自己小声地对我在心里说：似乎每个人都没有变啊。
“三，四，五。”
我看着她倒计时五个数，然后，掌心中的桂花如同逝去的浮游，逐渐凋零，仅仅在眨眼间，就演化为枯枝败叶，幻化消失。
我看着那朵花的消失，这时候，一旁不知道看了多久的老四忽然出声，道：
“五秒钟。”
我有些被吓到了，还以为他还在捣鼓手机。罗雅没有管他，只是冲我点了点头，微笑着道：“五秒钟。这就是，我的花可以自然保持的最长的时间了。”
我的眉毛一蹙。
“你的，花？”老四和我一起问道。
“对。”
她站起来，走到一边，而我和老四则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她微微低头看着我们的脸，用一种捉摸不清的笑容，道：“我可以任意操控花朵的生长繁殖，甚至可以扭转它们的生长周期。”
我一下想通了，扭头看向那个菊花茶壶，道：“所以，那片菊花，你让它回到了最为鲜艳怒放的状态，是吧？”
她点了点头，抬起手。指尖忽然出现了一朵菊花，犹如一个酣睡的婴儿缓缓醒来，伸展四肢一般地缓慢摊开自己的叶片。
“如果是毫无根基的绽放，它就只能存在五秒钟了。”
说着，那朵菊花已经开始衰败。罗雅把手指放到自己嘴边，轻轻一吹，飘零的花瓣竞相散去。
“那么，这个房间，又是？”我咽了咽口水，在为她的下一句话做心理准备。
罗雅听到我的问话，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我，道：“二弟。你刚才是不是叫了我老大？”
我一时顿住。她想表达什么？
“是。”
我没有停顿。刚才在寻找她的时候，我确实加了她的称呼，在刚才说话时也不止叫了一次。
“你看看，你身边还有人吗？”她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还有人？
我刚想说，老四不是在旁边的话，一转头，刚才老四的位置，已经空余一个茶杯了。
这？！
“不是，他...你哥呢？”我有些意外，用手指指了指原本老四的座位。
“我把他送回去了。”罗雅忽然，毫无预兆地朝我靠近过来。
“送回去？你是指，送回现实的这个房间了吗。”我看着她的步伐，微微紧张地把背部靠到椅子背上。在背部触碰到坚硬的木质板时，我意识到了我的潜在的逃避心态。
程兮，你在躲避什么？她只不过，是那个黏着你的小女孩，现在也是。
我微微尴尬地苦笑，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对。我不想让我哥在这，有些话，我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她的笑容越来越灿烂，靠的也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用手抓了抓椅子边，看着她的脸，意识有些微微晕眩。
“有什么话，你不想让你哥听的？他可是你哥。”我算是勉强地回复道。
“他确实是我哥。”
听到这句话，罗雅忽然停下了。她就在距离我接近三十厘米的地方，身体微微下倾，十分直白地盯着我的眼睛。
她的眼睛没有丝毫偏离。
“但是，你是我...”
她说出来的时候，眼睛猛地睁大。我和她靠的如此之近，甚至可以看到她细小的睫毛的颤抖。
“是，什么...”我下意识地问道，尽量保持冷静。她身上有一种桂花的香味，让我感觉很舒服，然而过分贴近的距离却给我一种不适。
“没...没什么。”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头，很迅速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眶。
嗯？
我看着她手背上的湿润。
她是，流泪了？
她很敏捷地转过身，走到旁边的座位上，吸了吸鼻子，再次转过来，很开心地笑着，看着我。
“你，哭了？”我皱着眉头，想要安慰她，但是想不到什么词语。
而且，我也确实不知道，她流泪的原因是什么。
“嗯。”她冲我点点头，道：“我看到你，就有点想哭。”
“你倒是什么都直说啊。”我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
“和你，当然是要说实话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那么，闲聊够了的话，确实，应该引入正题了。我看着她眼角似有似无的水痕，有点迟疑，但是还是决定把话题进行下去。
我的停顿，可能意味着整个团队的危险。尽管老鹰的短信让我有一种保障的感觉，但是我得在时间流尽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那个，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就是我刚才说的啊。”她笑着道，抬了抬手：“你看你的肩膀。”
我扭头过去，我的右肩膀上面居然长出了两朵玫瑰。
“我送给你的，喜欢吗？”她一脸期待。
我给她摆了个“你真无聊”的表情，接着道：“我知道，不止如此。你特意把你哥支出去，就是为了不想让他知道，对吧。”
“哎呀...你别这么不知趣嘛，以前你都是陪我玩的。”
“以前我也没有陪你恶作剧，都是被你恶搞。”我没好气地道。
“我，这玫瑰花哪里是恶作剧？这是我...”她忽然睁大眼睛，望着我肩膀上的玫瑰花，不知何时她又给我长了两朵出来，想要辩解的感觉。
“哎，算了...”
我拍掉了肩膀上的花，看着她颓丧地低着的头，道：“那么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
“我的花，有智慧。”她说着，抬起头，给我使了个wink的眼色。
“智慧？”
一瞬间，我联想到的，是“雪地”里的碎屑。那些碎屑，据七九五所说，也是有着属于自我的智慧，甚至可以夺走他人的身体掌握为己用。
但是，显然，罗雅的花朵没有那种可怕的功能。
“对。它们可不是花那么简单，它们能代替我做很多事情。”罗雅叉起了腰，很自豪的感觉。
“很多事情？”
“我还在摸索中呢。比如，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把我哥拉进这个世界，它们就会帮我把他给拉进来！”
诶？
“你是说——”
我话音未落，就看到那个座位上，老四的身影开始浮现出来。他一脸惊讶和茫然，还是在低头捣鼓着手机，似乎正在考虑用电信还是联通来给他小妹打电话。
原来，我们是这么被拉进来的。老四的身上有几多小小的桂花在微微发着光，在老四身体彻底进来了之后，便化为飞灰消失不见了。
“就像这样，我就可以让我的花花把他给拉进来了。”罗雅很高兴地冲我挥了挥手。
老四听到了她的声音，刚刚抬头，我看到他嘴一张，很生气地想要说什么，一瞬间，身体又再度消失了。
估计罗雅又把他给弄出去了。
“你哥貌似很生气啊。”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生气就生他的气去，他一年到头要生多少次气。”罗雅丝毫不在意。
“所以？就这些功能了？”我向她确认道。
“嗯。这是目前我所知的所有东西了。”
我狐疑地看着她，她的笑脸十分真实而纯粹。
“别这么看着我啦，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她看我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就举起右手，伸出四指，很郑重地道：“我发誓！”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我伸过手，把她的手给压了下去。她估计没有想到我会过来碰她的手，一下子愣住了，嘴巴半张着，眼巴巴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看着她的僵硬，问道。
“没，没什么...”她抽回手，微微地摸索起来，一脸傻笑，嘿嘿嘿的。
“那么...”
我看着她的傻样子，还是叹了口气，打断道：“我来这里的原因，你哥估计已经通过手机告诉你了吧？”
她听到我开始谈正事，立马一万个不情愿，憋着个嘴道：“才见面，不想说工作的事情嘛。”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你就不会过来了。”我没好气地反对道，就算再不正经，她起码也是那个老四的妹妹。
“我只是想多喝你说说话嘛...”她低着头，抬眉看我，像是只委屈的仓鼠。我不吃她这套，板着个脸，道：“你不说，我就走了。我的事情很急，陪你说这么久的话，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了。”
这倒不是假话。我原本以为六点能够结束交流，结果现在估计快到七点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很忙。不过，关于李学濡的事情，我确实了解的不少。”
她冲我眨了眨眼，一副很神秘而欣喜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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