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妖与酒
夜幕一降，张九九就把酒馆早早的打烊了，只留门口两盏灯笼里的灯还亮着。
收拾停当后，张九九带阿庆来到临街的阳台，这儿也有一张藤椅，以及一张圆桌和小凳子。
张九九在藤椅躺下，阿庆就搬着小凳子挪到他旁边，圆桌上已经被她摆满了各种干果零食，两人就这么一躺一坐，一静一动，上玄月挂在半空，镇子灯火点点，晚风吹过，倒也是惬意。
“阿庆”，张九九心中有许多疑问，不如就现在问个清楚：“庆忌很多么？”
阿庆仰起头，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知道，我没碰到过……”
“你生来就是女孩么？呃，我‘忘记’这些东西了，你给我讲讲。”
“哦，我们没有性别的呀，只不过要幻化人形，才有分别，以前你对那个神仙姐姐很好，所以我也要做女孩儿！”
“为什么要幻化人形呢，原来不好么？”
“嗯……这我就不懂了，不过妖都要经过这一步的……”
“妖怪吗？现在的妖多吗？”
“呀，爸爸，你怎么老问我不知道的问题啊，反正是远远没有人多的啦！”
“妖吃人吗？”
“爸爸，我不会吃人的！说不吃就不吃！”
“好好，我是说别的妖吃人不吃？”
“有的会吃，我会保护爸爸的！”
“呃，阿庆真乖~我们这个镇子上有妖变的人吗？”
“这个镇子的人啊，有啊，来镇子玩的妖还不少呢！”
张九九心里一惊，从来没想过自己每天竟是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
阿庆在遇到张九九之前，除了找张九九，对其他的事情好像并不感兴趣。
从阿庆有限的描述中，张九九大致又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妖的来源不同，能力也不同，有的天生强大，而大部分要靠长久的修炼；他们幻化成人后，隐藏在人群中，只会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才会跟人类产生联系；妖必须幻化人形修炼才能有所精进。
但有一点多少可以让张九九安心的：现在仍有修行高深的人行走在这个人、妖杂行的世界，虽然可能更少，但某些修行人士的能力却足够震慑那些能力强大的妖怪，使他们不敢太过肆意妄为，否则便遭“斩首”。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张九九还是听得胆战心惊，有些事不知道的话，还会觉得理所当然，知道后反而会觉得前途一片漆黑。
张九九心里烦躁，突然想要喝酒，起身到楼下打了一杯酒，三四两的量。
酒馆只卖两种酒，一是“冻春酒”，量很少，立春酿造，只卖给固定的老顾客；另一种就是此刻张九九手里的“玉京酒”，夏三伏酿制，是酒馆在卖的酒。
重新回到阳台，阿庆嗅着酒气，放下了手里的零食，疑惑的看着张九九。
张九九哑然一笑，晃着酒杯说：“小孩子可不能饮酒哦……”
阿庆嗤之以鼻道：“爸爸，我不是小孩子！”
张九九一呆，才意识到自己只把阿庆当做了小孩子，将杯子举到阿庆嘴边，说道：“只许喝一小口！”
阿庆闻了闻，张口一吸，已经入口一小半，张九九赶紧把杯子收了回来，再看阿庆，小脸迅速变得通红，两只大眼睛溜溜的转，半晌才打了个嗝，摇摇晃晃的栽到自己怀里。
张九九哈哈大笑，搂着阿庆，拍打这她的后背，轻轻的抿了一口酒，对醉眼迷离的阿庆说道：“以后还喝不喝啦？”
阿庆在他怀里摇头晃脑不说话，张九九躺在藤椅上，抱着阿庆，对着月光，琢磨着这个人、妖杂居的“新世界”，一口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翌日上午。
张九九感觉到一个小东西在向自己靠近，睁眼一看，见一根长长的竹竿正摇晃着伸向自己，顺着看去，原来是隔壁刘婶的儿子。
那家伙看到张九九醒来，赶紧撂下竹竿，一脸无辜的咧嘴笑着回头，刘婶来不及躲闪，只能从屋里出来，虚打了儿子一下，对张九九喊道：“小九，还不开店，都晌午了！你这生意做的也太随意了！”
张九九此刻还躺在藤椅上，怀里阿庆也刚刚醒来，两人热的一身大汗，知道刘婶肯定是等不及阿庆这个招财猫儿，才让儿子“叫醒”自己。
应了一声，看样子已经是十一二点了，晃了一下昏沉的脑袋，心里说“这酒真不能乱喝”，起身洗漱。
与阿庆胡乱吃了点东西，才将店门打开。
阿庆很快精神奕奕，刘婶带了一堆零食，欢天喜地的把阿庆拉到自己店里；张九九则继续在店里养神，等着被“参观”。
张九九料得没错，几乎过不一会儿就会发现有人在偷偷的议论自己。
此刻就有一伙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似乎在做着同样拙劣的表演，一男两女，一边打量着店里的摆设，一边低声说笑，时不时还偷偷向张九九看去。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女孩，一头棕黄长发披肩，穿着不俗，一直盯着张九九，张九九心里很烦，自己的形象怕是要被这漂亮女孩给鄙视了个透，心有不忿，必须发泄，于是也盯着那女孩看。
长发女孩旁边的男生发现这边的情况，顿时大怒，冲着张九九鄙夷的喊道：“小子，看什么看！”
张九九这才仔细打量着男孩，一米八多的个子，看穿着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家，一副大少爷做派，倒称得上“人模狗样”，张九九没有搭理他，见那女孩还在看着自己，于是继续与她对视。
“少爷”见自己被无视，这个小子竟然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的女朋友，就要上前教训一下，却被那女孩拉住，对“少爷”娇媚一笑：“涛哥，咱们是出来玩的，别生气嘛~”
“少爷”的气势一软，没再说话，女孩似乎对张九九很有兴趣，说道：“实在对不住，只是有些好奇，才多看了两眼。”
张九九没有理会她的口是心非，不再看她。
“少爷”见自己女友也被无视，有气没处撒，看到柜台前“免费试饮”的牌子，对张九九道：“小老板，来两杯酒尝尝！”
“对不起，不卖！”张九九干脆的回绝。
“嘿！怎么做生意的？牌子上可写着‘免费试饮’！”“少爷”的火气马上就上来了。
“解释权归本店所有！”
“少爷”一听，再也忍不住：“我还就要喝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信不信老子买了你的店，再给你砸了！”
“龙少，他还是有些斤两的，父亲抛弃妻子，自己也是个同样的货色！”又一个少爷模样的平头男生挤进了店里，站在龙涛旁边，继续嘲讽张九九：“刚听说有这么号人物，想不到这就碰上了……”
“呦，想不到还真倒是个人物呢，哈哈哈……”龙涛听同伴说出这么一个典故，立马哈哈大笑起来。
张九九才知道自己误会那女孩了，看样子他们起先并不是来“参观”自己的，可当另一个家伙出现后，尤其是说到自己父亲，心里隐隐有些怒气升起。
一方面暗骂是哪个破落户在背后嚼舌根子议论自己的身世，另一方面见这两人在众人面前大肆嘲讽，实在忍无可忍。
见龙涛跟“平头”还在兴高采烈的“探讨”自己的野史，四周已经围满了人，他两人反而越说越高兴，张九九面色不动，向他们走去。
“怎么着，还想打架不成？”龙涛看他走来，不屑的说道。
张九九先是对那长发女孩微笑道：“对不住，有些误会了！”转而对龙涛奉承道：“之前是我误会在先，几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不如请龙少喝几杯，不知可否？”
龙涛与“平头”对视一眼，没想到张九九说出这样的话，愈发的鄙视他。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嗤笑一声说道：“真是个怂包！”
张九九没理会她，继续诱导道：“我这酒一般是只给有意向购买的顾客试饮的，可不便宜，一般人也不一定能喝的了我这酒，龙少天之骄子，要不要试试？”
龙涛见这小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认怂，豪气陡升，鄙夷的说：“小爷喝过的酒都能买下你的店，来来来，让小爷喝高兴了，把你的酒都买了！”
张九九取出三个酒盅，新打了玉京酒，一一倒满，每个酒盅大约半两的样子，谦卑的示意龙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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