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聚义(五)赈(下)

吴之图正在厅堂里和另一家米铺的掌柜张怀进一起吃饭。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喷香的味道弥漫在四周。

        张怀进喝了一口酒，谄笑道：“吴掌柜真是神算啊！你早早的就收购了这么多的粮食，就是在等发洪水这一天吧？”

        吴之图“嘿嘿”的笑着说：“我上个月从别处听来的消息，说有神人算准了最近会连着下大雨。我就想啊，这不就是发财的好机会吗？赶紧囤货！还真是应验了。运气，呵呵，纯属运气。”

        张怀进抹了一把嘴，有些忐忑的问：“你可是云旗卫的人啊，听说你们那个什么尊主下令所有米铺要全力放赈啊，你就不怕。。。”

        “怕什么？”吴之图一脸的不屑，“那狗屁尊主就是一个娃娃，我就这么干了，他能奈我何？我加入云旗卫就是想找棵大树好乘凉，谁也别想拦着我发财的路！”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撞开了。一个下人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说道：“掌柜的，有人闯进来了。我。。。我拦不住啊！”

        只见燕飞阙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秦路、巫沉刚和疯火魔。

        疯火魔一见满桌丰盛的酒菜，气得牙根痒痒。将手中的禅杖“咚”的一下戳在地上，几块整齐的方砖应声碎了一片。

        “吴之图！”燕飞阙沉声喝道。

        “呃。。。在。”吴之图见这架势知道事态严重，已没有了刚才的神气，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应着。

        燕飞阙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吴之图，微胖的身材，肉嘟嘟的下巴，圆圆的脑袋上一双眯起的小眼睛显示出这是个挂相的奸商。

        “听说你囤了很多米？”燕飞阙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眼睛却没看着吴之图。

        吴之图讪笑着答道：“一点点，一点点。”

        “你是云旗卫，云旗卫的宗旨是什么？”燕飞阙眼睛盯着桌上的酒菜问道。

        “呃。。。”吴之图清了清嗓子开口念道：“云旗漫卷，护佑苍生。。。”

        “停！”燕飞阙打断了他抬起头来，两眼中已是冰冷无限。

        “灾民在外面忍饥挨饿，你却在这里大吃大喝；灾民每人只有几粒米下肚，你却让那么多的粮食躺在库房里烂掉。你是怎么护佑的苍生？！”

        吴之图的脸上冒出了冷汗。他没有料到这个尊主能这样直来直去的撕破他的脸皮。在生意场上可从没有人这样做，但这里不是生意场，燕飞阙也不是在和他谈生意。

        他咬了咬牙，忽然满脸堆笑，那两只小眼睛越发的看不见了，成了一条缝。

        “尊主，生意人当然是要做生意的。能赚大钱才是好样儿的。没有理由放着钱不赚却去行善，那我这米铺迟早是要关张的。”吴之图摇头晃脑的说着，而且越说越得意。

        巫沉刚气得抬起脚来一脚便踢翻了吴之图背后的椅子，两只鹰一样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燕飞阙坐着点了点头，忽然叹道：“我本来还想对你只是稍加惩戒，但你说出这番话来，却让我改了主意。”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你收拾收拾，带着家眷明日滚出润州！你的米铺从今往后归秦路打理。就这么办！”

        秦路一愣，随即心头一热，不禁用敬佩的目光看着燕飞阙。

        吴之图惊愕的张着嘴，满脸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这么短的时间？我的家产来不及带走啊！再说，周边都是洪水，难不成要让我一家变成灾民吗？”

        燕飞阙笑笑，轻声说道：“你变成灾民不好吗？至少可以让你肠胃的负担轻一些。省得叫臭钱蒙蔽了你的心！”

        吴之图忽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凭什么让我走？这是我的家业！”

        疯火魔高声回答，声音竟比吴之图还大。“凭什么？凭你是云旗卫！你在加入时是发了誓的，一切都听由尊主发落！”

        吴之图傻眼了，他原本只是认为说几句誓言就是走走过场。没想到这回来真的了。

        他垂头丧气的低声哀求：“尊主，您大人大量，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不可以。”燕飞阙的声音不大，但却透出不可更改的威严。决定既已做出，便不能更改。否则如何立威？对吴之图这样的人来说，放他一马就意味着放弃原则。他是个不知悔改的奸商，从他刚才的话里已经能清楚的反映出来。

        “你若不走，明日我就让左力来找你。”燕飞阙轻描淡写的又说了一句。

        吴之图屈服了。虽然左力加入云旗卫之后就没再用过以前的手段，那是燕飞阙要求的。但一想到左力曾经的冷酷无情，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他耷拉着脑袋，跟没了魂一样的瘫坐在地上。

        燕飞阙侧目看了一眼吓得战战兢兢的张怀进，问道“你是哪位？”

        张怀进的心禁不住突突直跳，僵硬的脸上已满是恐惧。突然，他大声的说：“我。。。我今日便开仓放粮！把所有的米都拿出来赈济灾民！”

        燕飞阙捂着嘴禁不住乐了起来，这个人还是挺识时务的。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吩咐巫沉刚：“把这些菜都收起来，拿着跟我走。”说完，瞥了一眼如丧家之犬一样的吴之图，大踏步的往门外走去。

        燕飞阙重又回到秦家米铺的门口，刚才那对母女依偎着坐在墙角。

        妇人的手上还端着那只碗，碗里还留着在她们看来无比珍贵的几粒米。那是妇人省着留给孩子吃的。

        燕飞阙从巫沉刚提着的吴之图那桌饭菜里抽出一只鸡腿，来到小女孩面前，带着微笑轻声说道：“给！吃吧。”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鸡腿，吞咽着口水，却不敢伸手去接。

        燕飞阙将鸡腿放到妇人的碗里，转头对秦路说：“给她们一个安身之所吧。”

        秦路含笑点头，招呼米铺里的伙计道：“带她们进去，从今往后她们就是咱们的家人了！”

        妇人惊喜的拉着小女孩赶紧给燕飞阙跪下，燕飞阙一把扶起了她们。眼中已是泪光点点。

        他看着满街的灾民，不禁叹道：“我救得了一人，却如何能救所有的人？”

        小女孩感激的看着燕飞阙，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问道：“小官人，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燕飞阙望着为灾民忙碌着的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有的正在给灾民添粥，有的在为灾民疗伤，还有的在拿着一张张席子铺在地上让灾民休息。其中的很多人都是他的手下，虽然他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却在默默的付出，做着一个善良的人应该做的事情：护佑苍生！

        燕飞阙看在眼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坦然的对小女孩说：“我是——云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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