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安
阿月是周府的一个奴婢，本来是负责洒扫的，干了大半年后，突然有一天被周老夫人看中，选为她的贴身婢女了，她就这样一路晋升了。至于为什么会看上她，不得不说，阿月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除却模样俊俏，烹茶、插花也是样样精细，更重要的是，她识字，且不是一丁半点，老太太需要一个帮她抄佛经的丫头，于是她就这样被看中了，后来，她表现得体，样样得老夫人喜欢，老夫人就索性将她收为贴身丫鬟了，这对于她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好消息，当然，不止她高兴，她的妹妹阿善也是欢喜得不得了。
值得一提的是，阿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这些，只是凭借本能来做，没错，她失忆了。她最早的记忆便是被人牙子拉上车，然后和一群女孩子一起任人挑选，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身上还有着伤，是箭伤，具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不过已经被上过药了，只是还有些疼，处于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境况，她也是一脸困惑。在迷迷糊糊之间，她靠在一个女孩子身上休息，直到被卖到周府。
当然，作为一个病恹恹的丫头，人家本来是不打算要她的，还是那个同行的女孩子见她可怜，又顾及一路同行之谊，两人早已姐妹相称，于是那个女孩就说了阿月很多好话，甚至跪下来再三恳求管家，他们才把阿月和阿善一起留了下来。额，这里阿月就不得不说一下了，那个女孩子夸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差没把她往天仙上说了。后来，她们俩就被赐名了，自己叫阿月，那个女孩叫阿善，阿月时常觉得妹妹阿善这个名字取得就非常适合，阿善阿善，果然很善良。
“阿月姐，想什么呢？”阿善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得阿月打了个激灵，她无奈地捏了捏阿善的鼻尖，“你个小丫头，怎么这么调皮？”
阿善笑了笑，坐在她旁边，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脸疑惑地问，“阿月姐，你太厉害了，老夫人都当众夸赞你了，还破格提升你为她的贴身丫鬟，你都不知道，咱们院那些小丫鬟有多羡慕你呢？”
“你这么开心，不然我让给你？”
阿善翻了个白眼，有些颇为无奈，“阿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这万一要是惹恼了老太太，被一顿板子伺候那可不得了，我可怕疼了！”阿善摇着头往后缩了缩。
阿月见她这幅模样倒是也没再调侃她，只是拍了拍她脑袋，一股桂花油的香气扑鼻而来，“哪就这么严重了？看把你吓得！”
阿善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所以阿月姐，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呀？你最近老是这样，动不动就走神，还好是在我面前，要是在老太太面前这样的话，你可就惨了！”说道这，阿善着实为她担忧，不过转念一想，阿月姐这么厉害，肯定不会犯错的。说真的，有了这个姐姐之后，府里众人都对她客气不少，本来她以为被卖到大户人家家里，自己就只能和以前一样干些苦力活，没想到，她认的姐姐这么厉害，简直样样精通，惹得老夫人赏赐了好些玩意。府上丫鬟都说她走了大运了。她觉得也是。
“哪就这么严重了？”说着，阿月摩挲着手中的玉簪，一脸困惑，“我只是最近总能想起一些片段，应该是关于我的身世的，但是总记不起来，我到底是谁呀？”
阿善拿过她手中的玉簪，也觉得很是困惑，“此物看起来颇为稀奇，这肯定得花不少银钱，或许是姐姐家里人送给姐姐的！”
“是吗？”她看着阿善手中的簪子，回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境，大雾弥漫，一个翩翩少年向她走近，这个玉簪好像就是那个少年郎送给她的，但她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记得这个片段。难道是，她以前有心上人，这样想着，阿月便直接说了出来，“阿善，你说会不会是我心上人，或者未婚夫，亦或者是夫君送给我的？”
阿善闻言直接哈哈大笑，哪有一点女子的仪态，阿月戳了戳她，“你看你，都笑得流口水了！”
这样说果然有用，阿善立马闭紧嘴，还伸手擦了擦，却什么都没摸到，“阿月姐，你又骗我！你要再这样，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话了！”说着，一脸傲娇地转过头。
这可把阿月看乐了，饶是如此，该哄还是得哄，“好了好了，姐姐错了还不行，别生气了，生气就不好看了！”
小妮子好哄得很，没说两句就又喜笑颜开了，“我说阿月姐，你是不是想嫁人了？你要是嫁人了可得带上我，我可以给你当丫鬟，保准伺候好你！”
“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再说，你当丫鬟？祖宗还差不多吧！”阿月点了点她额头，小丫头扶着额头一脸幽怨地看向她，于是阿月见好就收，没再开玩笑，“你看呀，这个簪子一看就不普通，说明我家境应该还不错，万一我是跟家人走散了，或是遇到匪徒了呢？所以呀，我得赶紧想起来，然后好跟我家人团聚！”
“那阿月姐，你要是离开的话，能不能带我一起走？”阿善拉着阿月胳膊，挤眉弄眼地冲她撒娇。
阿月也没含糊，当即就答应了，“放心吧，等我找到家人了，我带你一起回家，然后让我阿爹阿娘认你当干女儿，这样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妹妹了！”
“嗯嗯！”阿善一脸心满意足。
然而过了几天，阿月还是没想起来，每次想要深想时脑袋都会痛，一闪而过的画面抓也抓不住，显得精神都憔悴了许多。为此，老夫人身边的常嬷嬷还明里暗里地以此针对她，还好，老夫人宅心仁厚，倒是没跟她计较，还赏了她好些补品，呃，虽然最后都便宜阿善那丫头了。
其实阿月有时候也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如今她可是老太太面前的红人了，再也没人敢欺负她和阿善，也不用干那些粗活，就每日帮老太太烹烹茶、抄一些佛经，亦或者多说些讨人开心的话，不仅老太太喜欢她，小姐也喜欢她，时不时还赏她些小玩意，府里哪个丫鬟不眼红？
可是，阿月总是会觉得莫名其妙的悲伤？好像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失去记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然而，还没等她想起来些什么，府里突然就忙活起来了，作为老太太跟前的红人，阿月也得了一手消息，听说是，府里大爷打了胜仗，受皇帝赞赏，封为从二品大都护，周家要举家从临安迁入长安城了，老太太知道后，笑得合不拢嘴，全府上下都得了封赏，阿月也得了很多赏银，这些日子，府里可有得忙活了。
说实话，阿月没见过这位大爷，不过也听说了各个版本的周家大爷，有人说是才貌双绝，风流倜傥，有人说是不苟言笑，老气横秋，还有人说威慑逼人，比之老虎还可怕。总之，众说纷纭的，阿月也就当笑话听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周家大爷如今年纪尚轻，就得以在官场站稳，将没落的周家一路护送上云端，手段自是非比寻常，同时她也听说了，这位大爷早先是个言官，后来不知怎么就从武了，还立了多个战功。这着实让她有些疑惑了。
众人是从水路出发的，阿月有些晕船，中途还吐了好几回，阿善一脸心疼地拍她后背，帮她纾解，忧心道，“也不知道你家原先是哪里的，怎么坐个船还能吐成这样，人也瞧着都消瘦一圈了！”
阿月缓过了那股子眩晕劲，然后在她的搀扶下坐好，“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呀！算了，这不，马上就要到了，忍忍就过去了！”
“那也只能这样了！”阿善瞧着倒是比阿月还要难过，真是稀奇，这丫头平日里可没心没肺的。
过了水路后，她们还坐了一段路程的马车，等到了长安城，还没进城，就看见乌泱泱的一片家丁护院，看起来好不气派！
阿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些手下纷纷退到两边，从中间让开一条道，一个身着深色紫袍，束金玉带的男子从后走了过来，看来这就是那位大爷了，这是还没脱下朝服就过来接老夫人了？
身后一股大力瞬间将阿月拉了下去，是阿善，阿月悄悄抬头一看，众人都跪倒一片，“拜见大爷！”阿月赶忙低下头，企图让自己藏起来，不被发现刚才的失礼。
“都起来吧！”男人声音低沉，颇有些官威在身上，随后她又向老夫人问好，“娘近来可安好！”
老夫人瞬间喜笑颜开，“好好，一切都好！”
阿月随着众人起来后，便走到老夫人身后，虽然这几天老夫人看她身体不舒服便许她不用伺候，但她毕竟还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
不料男人跟老太太寒暄完后，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这是府里新来的丫鬟？”
老夫人听到这话，忙招呼阿月到她跟前，脸上褶子都笑得溢出来了，“你说这丫头呀，是府里买来的，我瞧着机灵，模样又俊，便让她到我跟前伺候！”
阿月向男人福了福身子，“大爷安！”
男人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意味不明，还没等看阿月清楚，男人便转了话题，“娘，舟车劳顿，先回府吧！”
“哎，好好！”阿月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车轮压过路面，缓缓走进长安城，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彼时的阿月尚不知道，这座城，会埋葬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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