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生聚散如浮萍
厂里盖得商品房预售，房子的价格因了楼层不同而不同。但整体，房间大了，价格比房改房贵了不少。差不多在十七八万到二十三四万之间。
牛成成和兰亚飞准备买一套。各方面综合考虑下来，订了五楼，125平方米，总价接近十七万。
牛成成问常青藤：“你们打算买房子不？”常青藤苦笑一下：“我妈倒是问了，我想了想，还是不买了。易寒也不打算买。我们俩手里没什么钱。也不好意思再跟父母要。”
“真不打算买了？”“嗯。能借给你两万五千块钱。再多，我就没有了。”“真是心有灵犀。不过，借我两万块钱就行了。”“那好，下个周末我去取了，给你。”
给牛成成钱的时候，牛成成问：“能不能再多借我五千块？”常青藤惊讶道：“我没了。易寒去深圳那边出差，顺便游香港，带的钱比较多。”“是不是给你买首饰？”“看破别说破。”“你真幸福。”“一般一般。”“给你嘚瑟的。”
常兴邦的新老伴儿有了眉目，常青藤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这次介绍的这个比较好，四十多岁，在县城附近的公社给人家做饭，自己也有收入。家里是两个闺女，要求也不高，只要把她闺女陪送出去就行了。我想了想，一个闺女，三千块钱的嫁妆，也不算多。这人年轻，会做饭，能照顾我。”
常青藤听了，心里很不得劲儿：“自己家闺女一分钱不陪送，倒是记得给人家闺女发嫁。算了，你喜欢就好。要不，你一个人在家，就怕不好好做饭吃。”
常兴邦“嘿嘿”的笑了：“你和果子的事儿，都是你娘管，我就没操心。”“知道了，你是个甩手掌柜的。主要是看一下那人的人品，多跟周边的人打听一下。真要是成了，到时候再捣三捣四的，你还跟着生气。”
“我知道，让我一个老同学帮着打听呢。他家是那个公社里的。”“好，那我就放心了。”
在厂前区住久了，和叶眉、赵慧熟悉了起来。赵慧的女儿叫金芷兰，不过，她带孩子的时间短些，大部分时间是她婆婆在带，所以，和常青藤一起玩的时候不多，比较疏离。或许是金鑫和兰亚飞一个部门待过，牛成成和赵慧的关系就好多了。不知道是私下里接触多还是两个人有意打好关系。
叶眉是个看起来厉害，口角也锋利的美女。她家请了一个保姆在带孩子，所以，下班以后，倒是经常见她带着孩子在小区里玩。她家的儿子叫王岩铭。
赵慧和叶眉都是丹城市区的人，家庭条件要比牛成成和常青藤好很多，两个人又都比别人漂亮一些，在化妆品和衣服上就更出彩些。赵慧很会说话，虽然干活儿少，但是，把她婆婆夸得任劳任怨。叶眉更爽利些，有时候会和汪海洋的家里人置气，嫌他们不关心孙子，但很能干，会做饭。
常青藤第一次听到有人居然能够自己在家做米线，深感惊讶：“到底怎么做的？”叶眉撇撇嘴：“多简单，买现成的米线回来洗干净，泡上，煮一锅高汤，把米线在开水里煮熟，捞到碗里，放上葱花香菜末，再浇高汤。”
常青藤接着问：“高汤是什么汤？”这话把叶眉逗笑了：“高汤就是比较高的汤。”“你就胡说吧。”“鸡汤、鱼汤、排骨汤、牛肉汤都可以，你吃米线的时候，不是也有好多品种。”“这我就知道了。周末可以试着做做。”“你来我家吃吧，我做给你吃。带上易寒，挺省事的。”“好。”
常青藤会做馅饼、包子之类的，做的好吃了，也拿些送给叶眉。两个人的关系越发的近了些。
冬至这天，易寒出差不在家，常青藤到叶眉家包饺子。进门见到汪书记在揉面，顿时有些进退不得。汪书记笑着说：“小常来了？你妈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常青藤答道：“汪书记好，我妈身体状况现在挺稳定的。”“她得的那种病，只要不发展，就是好事儿。”常青藤放下易水去和汪岩铭玩，自己进厨房说：“我来包饺子，汪书记，你去逗会儿孩子。”汪书记的面已经揉的很光滑，常青藤赞叹一句：“揉的这么上劲儿。”“我是当兵的出身，啥都会干。”
汪书记洗了手，先抱了一下易水：“小常，你家小姑娘太瘦了，得好好喂。”“就是不怎么爱吃饭。我看铭铭吃起饭来狼吞虎咽的，我们都是挑着吃，一顿饭也吃不了多少。”叶眉从厕所出来：“刚才铭铭尿了，收拾了一下。易寒做饭也真是尽心尽力，水宝儿不好好吃。铭铭一顿吃一小碗炒米饭，水宝儿连一小碗蒸蛋也吃不了，可不是瘦。”
汪书记放下易水，又把自己的大孙子抱起来举高高，逗得汪岩铭“咯咯”的笑。放下孙子，汪书记对叶眉说：“你看着孩子，我来包饺子。”
叶眉忙说：“爸，我包饺子，你要是有事儿，就回办公室。孩子不用看，他俩不打架。”汪书记拿了外套：“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在这儿，小常也放不开。”常青藤打招呼道：“汪书记，再见。”
常青藤看着汪书记走了，吐吐舌头：“叶眉，我受到了惊吓。”叶眉白了她一眼：“你家老头子在家不做饭呀。”“当然也做。”“单位是领导，家里也得干活儿。俺婆子真是享了一辈子的福，到现在，都不怎么会做饭。”
“运气好呗。你别跟你婆子较劲儿，汪海洋脾气挺好，长得也不错，你要是瞎闹腾，也衬的人家爷儿俩不好看。”“你是不知道，我要是不闹，她就敢把旧家具给我结婚用。她住新房子，说是楼层低，把旧房子给我住，我没啥意见，可再配着旧家具，就让人恼的慌。”
“关于婆媳关系，你得学学赵慧。你看，人家也说住旧房子，就是一天也不去住。跟着公婆住，还哄着婆婆做饭洗衣服带孩子，这是啥段位？关键是，一家子还都高兴。”
“高兴啥呀，老金说，也不知道赵慧咋就长了那么一张巧嘴，语不高声，就能把婆婆噎死，能干不？不过，人家家都怕影响金鑫的前程，胳膊折了在袖子里，藏着、掖着。其实，哪能真瞒住？不过是都不肯当面说。”
“这倒是，大家都知道。不过，人家面上好看。你也别乱吵吵，站住理，温柔点儿。没道理你婆婆闲了一辈子，到老了，反倒要为你们操心。”“人家才不操心的，白白胖胖的，一根儿白头发都没有。老爷子是真操心。”“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也别为难人家儿子不是？”
说的叶眉笑了：“跟你说话，就是有意思。我也不是非得让他们干啥，你看看，我比你干家务还利索呢。”“是，我既不擅长打扫卫生也不擅长做饭，还没你好看。叶眉，你不该把日子过得比我好？老生啥气？”“谁不想把日子过好。主要是，做了奶奶，都不怎么来看孙子，让人觉得心冷。”
“她不看才好呢，正好，孩子只和你亲。再说，我看汪海洋也经常带孩子。你看易寒，见过他带孩子没有？”“人家易寒不是忙吗？这个天在现场待着。”“要是住回丹城，他也就到点儿下班了。”“那倒是。在厂前区住，有事儿肯定先找他，事儿自然多了。”
过年的时候，常青藤依然没有回去。常兴邦仍然住在花城，只是住进了常青果的新房子。两室一厅，常青藤觉得自己回去没有地方住，孩子还小，住宾馆也不方便。
马平倒是问了问，常青藤把理由给她说了，马平说：“父母养大孩子，都挺不容易的。十个手指头还不一般齐呢，别太计较。”常青藤有些触动：“我知道了。”
不过，他们都在家过年，再加上易水已经能满地跑了。家里这个年过的很开心，马平都长胖了些。常青藤看马平照镜子，也凑过去看：“妈，我确定，你的脸色很好。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马平推开常青藤：“还打趣我了。去照大镜子去，这梳妆镜可盛不下你的大脸盘子。”常青藤以手捂胸：“妈，这箭扎的真准。”易水看到了，有样学样，捂了胸口：“妈，这箭扎的真准。”逗得一室欢声笑语。
出了正月，常青藤在电话里问常兴邦：“你那个老伴儿的事儿打听的怎么样了？要是合适，多走几趟，好好处处。要是不合适，就另找。”
常兴邦的语气有些沉闷：“不成了。那个女人，作风不好，和她们公社的书记关系不清不楚的。”“确定吗？不是别人瞎传？”
“我也怕冤枉她，专门突击找了她两次。第一次，我是上班时间过去的。那次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走到那边了，临时起意，过去看看，正碰上书记在厨房，两个人挨得挺近的。看到我，书记打了个招呼，走了。她说是书记饿了，来找点儿吃的。第二次，我是故意晚上去找她，那个书记在她屋里坐着，看到我，挺尴尬的，一句话也没说，起来走了。这不是心虚？她倒是跟我解释，说是书记找她有事儿。有事儿没事儿，我也不想再来往了。”
“爹，要不，你在县城找找。找那种有文化、有工作的，人家有退休金，也未必不行。干嘛老找农村的？”“那不是，从农村找，一般都年轻一些，也能照顾我。这些天，我也看够了。从县城找找看。”
四月份的时候，听说分公司出台了关于精简厂级领导的一些文件。常青藤、文和等底层的职工自然不是很清楚。能看到的，只是主管三产的副厂长退休后没有再设置，三产正式更名为新隆集团，暂时由经营副厂长负责管理。
单位的党委书记调走了，时厂长兼了书记的角色，成了厂里的党政一把手，真正的大权在握。总工程师也调走了，只保留了一个生产副厂长。纪委书记，也就是汪海洋的爸爸退休了，纪委书记的职责由工会主席兼任。总会计师原来是副总工程师的待遇，现在成了副厂长。
一下少了三个厂领导，厂里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时厂长是个有想法的厂长，在选拔人才上提出了报名考核制。现有的中层领导可以申请报名其他部门的中层职位，职工也可以报名部门副职。厂领导及劳资科、纪委办、组织部的领导组成了考核小组进行考核，择优录用。
一开始，常青藤没有想到这个政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后来，孔经理和白敬东都过来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尤其是文和和张伟平，建议他们报考一下试试。就算这次没提上来，也是在领导面前露了脸，说不准以后有机会呢。
为了陪文和，常青藤也报了名。通讯班的班长徐小平和技术员肖金晨也报名了。只是考核的那天，张伟平请了假，没有上班，自然也错过了考核。
一轮考核结束后，人员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步正平到新隆集团任总经理，孔经理到新隆集团任副总经理，据说，承诺今年的新隆集团会给大家分红。白敬东提了网络公司的经理，文和成了副经理。又调来了两个新人到网络公司——冼铮和李爱华。
原来的财务主任赵英丽调到了新隆集团做总会计师。新提的财务主任刘红霞是一个泼辣、能干的年轻女人。只是长相不如赵英丽温婉大气，工作作风也比较彪悍。一时间，相关部门颇有微词。
李爱华到办公室的第一天，常青藤正在擦桌子。李爱华拿了拖把出去洗。不一会儿，听到文和的大嗓门：“不用给我拖地，好好学习，尽快把活儿拿下来。”
然后，常青藤看到李爱华讪讪的拿了拖把回屋拖地。常青藤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啥。还是李爱华先说：“文经理挺和气的。”常青藤才笑着说：“在这儿，就是好好学习，技术上能拿下，就行了。”“我刚来，以后你得帮助我。”“那肯定没问题。”
分红的大胡萝卜挂在全厂职工面前，工作氛围比以前好了许多。李爱华的到来，给常青藤提供了很多八卦消息。
比如，文雅生了个女儿，并没有跟着李畅住在公司里，而是带着女儿跟着公婆住，说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女儿。其实，是因为李畅嫌弃她没文化，形象又不好，不让她带着女儿跟着自己。
比如，道貌岸然的时厂长，为什么提了一个以洗浴中心为家的风流头子做行政部副主任？就是因为他也喜欢去洗浴中心找小姐，两个人是同道中人。据说，有一次，时厂长被抓了，还是那个风流头子帮他摆平的。
比如说，做了新隆集团总经理的步正平在集团内部一手遮天，终于搞定了赵英丽着朵娇花。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很明朗，开会的时候，面对反对赵总的声音，步总那是尖酸刻薄、叫嚣辱骂。公事上，很多批条，越过孔副总，赵总签了就管用。
比如说，新隆集团因为有铝箔公司扯着后腿，其实并不挣钱，更是没钱分红。但是，架不住步总会算账。总之，算出盈利来了。就算中秋节不发分红，年底也要发。不过是从大厂财务出钱，顶着新隆集团的名声，给步正平造势。比如，步正平和时厂长是老乡，时厂长力挺步正平之类。
常青藤听了，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还真是老乡呀？”李爱华冷笑一声：“都是这附近的，老乡多着呢。至于认不认，也得看人。到了一定的级别，自然就能认老乡了。”
常青藤跟文和八卦：“步正平怎么变成那样了？还有赵英丽，我一直都挺喜欢她的。就算别人说她坏话，我还是忍不住喜欢她——知性、优雅、漂亮。”
文和笑她：“你这是缺啥喜欢啥。”“至少我也知性。”“步正平现在权力大了，时厂长又给他撑腰，当然就比以前膨胀。赵英丽，现在看着似乎风光，将来，很难说。步正平这个人，走一看三，一般人可迷不住他。孔经理，那是个能人，能伸能屈。”
秦小秀三周年，常青藤带着易寒和易水回去了一趟。回到县城的家里，时过境迁，再也找不到家的亲昵！看到秦小秀的坟包，常青藤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是个没娘的孩子了！
第二天，一大家人坐长途车去花城。常兴邦和常青果一家回家，常青藤一家则去火车站买票，回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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