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雄鸡一唱天下白
十二月底的时候，新隆集团终于分红了，依然是八百块。拿了钱，准备过年，人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可是，把一年得的钱查了一下，常青藤发现：这一年，自己的工资总额反倒比去年少了几千块钱。她问李爱华：“你有没有查工资，我怎么还比去年少钱了？”
李爱华笑的了然：“少钱就对了。发电部都闹起来，他们少的才多呢。”“为啥呀？发电量也没少。”
“为啥？当然是因为单项奖了。现在，各个管理部门都想着法儿的给自己发单项奖，多拿一两万的人多了去了。发电部的领导发现自己拿的单项奖少，也生气，就从他们的指标奖里抠了一块儿钱，造成自己的奖金了。”
“都这么官僚吗？怪不得人家造反。”“可不是。本来，大家也不知道。还是领导们太贪婪，也许是为了造的奖金表好看吧。反正，职工是先发现自己无缘无故的扣了一大笔税，这不就去问，然后，就把问题爆出来了。”
“我没听说呀，可见这事儿又被捂住了。”“当然捂住了。时厂长是从咱厂的值长提起来的，现在的发电部部长就是他的老同事，能怎么罚他？”“怎么处理的，发电部发钱了？”“当然发钱了，要不，捂得住？”
常青藤想到厂里的标语，说：“厂荣厂富我不富，厂穷厂耻我更穷。穷庙富方丈，时厂长这算是衣锦还乡了。”“当然啦。就是要照顾的人太多，有些忙不过来。”
常青藤说：“我们老百姓，吃个哑巴亏也就算了，怎么，我们经理也不吭声，可见，就是太老实了。”李爱华就说“是你太老实了。新隆集团下属的各个分公司，职工没什么奖金，还发牢骚呢。为什么那些经理都这么淡定？因为他们都有额外的奖金。”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在县城住。他们的家属，有的是县里的。一说收入，十大几万呢。人家夸到我眼前，说我们单位好。其实，我们才几万块。不过，以前，咱厂的确有男职工，为了讨女朋友欢心，拎着几万块钱的箱子到老丈人家去。给咱厂可扬名了。”
“坑人呀。现在工资低了。再找女朋友，人家的期望值高了，没那么多钱的话，岂不是看着没诚意。”“那可不。连我都受连累。给侄子侄女的压岁钱都涨了。”
常青藤叹口气：“本来心情挺好的，现在一想，也许，只有我们没有奖金，所以，工资降了不少。哦！连干活儿的劲头儿都没有了。今天上午我不接电话，也不出外线。我要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
李爱华嘻嘻一笑：“那我就先回家了。”“回去吧。这个厂，真是让人绝望。”
工资的事，在厂里掀起了一些波澜。职工们老实，在分公司进厂测评领导干部的时候，并没有人多说什么。但是，私下里的传言却是越来越离谱。
时厂长似乎也知道了。职代会的时候，在报告里专门强调了一番工资上涨的数据。甚至拉了劳资科的主任现身说法，力证工资涨了。
常青藤只是觉得可笑：个人收入有没有增加，难道人家自己算不出来吗？越是强调工资涨了，那些没涨工资的人越是心理不平衡，真不知道时厂长的思维方式怎么这么奇葩？这又不是做给上级看的报告。
文和也纳闷：“时厂长当值长的时候，我们干活儿打过交道。说话斯文，思路清晰。现在看起来，真是一言难尽。难道当了领导，就会大变样吗？”
逐渐到了年根儿，请假的职工渐渐多了起来，工作也轻松了不少。常青藤有时候会带了易水到办公室。易水最喜欢她的电脑椅，推着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或者，会爬到她们办公室的沙发上，甚至桌子上。
李爱华看着发笑，“你可真够惯孩子的。”常青藤有些不理解：“这就是惯孩子么？我没觉得呀。在我眼里，这是孩子探索世界的天性，应该鼓励。”
李爱华神来一句：“青藤，你家公婆重男轻女不？”“不，应该不吧。反正，家里就水宝儿一个孩子。怎么，你家小叔子生儿子了？”
“可不是，生了个儿子，给我弟媳妇得意的。昨天晚上，说是过年了，要供祖宗。我婆婆拿出家谱，擦干净了，准备过年的时候挂。我家易歌就问，我们家为什么不挂？易达就说，有老人，都挂在老人家里。孩子举一反三，说是，要是我爷爷奶奶死了，就挂到我们家。我长大了，结婚了，等爸爸妈妈死了，就挂到我家去。”
“这话说的有点儿尴尬。”“是。不过，易歌她奶奶喜欢她，倒是也没说啥。她婶子倒是能咋咋的说，可不能供到你家？易歌问，为啥。大家都不好回答，就混过去了。你看气人不气人？”“她婶子真没必要说这话，她还不是个女的？”
“在她奶奶家，易达不好意思跟兄弟媳妇计较。回家以后，长吁短叹的。搞得我都觉得对不起他。”“有啥对得起对不起的，他家有万里江山等着太子呢？”
李爱华“噗嗤”一声笑了：“要是这么说，还真没有。他家条件也不怎么样，钱也是我们俩自己挣得。就是她婶子总是想炫耀炫耀自己生了个儿子。现在看，老人对我家易歌也挺好的。不过，等人家儿子大一点，就难说老人偏不偏心了。这次‘五七工’、‘家属工’交养老保险，易歌她奶奶要缴一万多块钱。她爷爷说家里没钱，要我们两家一家给他五千。相当于，买房子的时候，赞助的五千块钱，还给人家了。”
“这是好事儿呀。她奶奶身体挺好的，缴了以后每月能领退休工资，稳赚不赔。这也算是国家的福利了。”“是呀。她婶子当时就说家里没钱，理由是，自己生孩子，没上班。我也想说没钱，结果，不等我说，易达就直接说，周末取钱给他父母。我不想在外面衬着他不好看，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啥也别说了，你就是中了他的美男计。”“要是给钱，我也有。就是觉得，要是易达他弟家不给，我们多亏得慌？”“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也当不了家。自己想花就自己花，别管着别人花不花。”“看你说的，要是这么着，家里哪还能攒下钱。”“所以，花着花着，儿子供着，攒着攒着，窟窿等着。别发牢骚就行。”
李爱华被她逗得笑了，趴到桌子上：“你哪来的一套一套的？听你的，过年，我也去买身好衣裳。”“这就对了，咱这么漂亮的一个少妇，怎么能用劣质衣衫拉低档次呢？”
李爱华问：“你有没有觉得今年比往年冷得厉害？”“感觉到了呀。孩子今年的棉衣棉裤都比去年做的厚。以前咱这边偶尔有零下四五度，今年都成常态了。零下十度也有几天。”
“我看新闻，说是很多航班都延误，高速都关闭。尤其是南方，以前都是下雨，哪里见过这么多雪。很多市区的水管都被冻裂，居民都没有水喝。”
“那算啥，最可怜的是那些坐长途车的人，直接被困在了大巴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吃没喝还冷的要命。国家的紧急救援都启动了。”
过完年，照看易水的阿姨提出工资涨到每个月二百四十块钱。理由是：易水大了，太活泼，不好看着，再有，院子里其他的保姆也是每个月二百四。常青藤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没过几天，有人给常青藤打电话：“你好，我找常青藤。”“我就是，有什么事？”“我是发电部的，也在厂前区住。我跟你打听一个事儿。就是你家保姆是不是涨工资了。”
常青藤有些愣神儿：“涨了。你是谁呀？”“你可能不知道我，但应该知道我家的双胞胎。”“这个我知道。”“涨到多少了？”“每个月二百四。”
对方叹了口气：“我想跟你说一下，保姆的工资是大事儿，咱以后能不能别这样，说涨就涨。我家保姆，每个月二百四，带两个孩子。以前每个月二百，你家看一个孩子给二百，我只好跟着涨到了二百四。现在，你这一涨，我也得跟着涨。”
常青藤恍然大悟：“二百四是你家呀。我偏听偏信了，也不知道是看的双胞胎。”“大姐，我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咱以后不再涨工资成不？真要是涨，咱也得通通气。保姆都联合起来了，咱们一个单位的，倒是互相不联系。”常青藤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吧，我知道了。”
兰亚飞去北京出差，给兰一诺和易水各带了一套奥运福娃。五个可爱的小宝宝：贝贝、晶晶、欢欢、迎迎和妮妮。兰一诺拉了易水摆娃娃阵。易水摆弄了几下，就拉着王岩铭疯跑去了。
兰一诺站在一边，过一会儿，叫一下：“水宝儿，你过来。”易水“嗒嗒嗒”的跑过来，搂了兰一诺一下，又跑走了。兰一诺眼巴巴的看着易水跑远了。
如是三四次，兰一诺突然哭了：“水宝儿不跟我玩儿，水宝儿不跟我玩儿。”常青藤忙哄她：“诺诺不哭，阿姨叫她来。”金芷兰带了另外两个小男生晋源和郭毅过来找兰一诺玩。
兰一诺被兰亚飞抱在怀里，抽抽噎噎的哭着，并不理她们。
常青藤喊易水：“水宝儿，快过来。”易水又跑了过来，看到兰一诺，拉她：“你快下来，那边有一棵小草，可绿了。”兰一诺下来，跟着易水跑了。金芷兰几个，也跟着跑了过去。
天气渐渐暖和，常青藤和易寒也开始在周末的时候，带着易水回丹城。一方面是让易水适应一下丹城的房子及周边环境，为将来上幼儿园做准备。一方面是为了马平多见见孙女，享天伦之乐。
马平无疑是一个有文化的老太太，但是，也有她那个时代很多女人的毛病。她会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水果、肉丝、菜叶喂给易水。
常青藤跟她讲：“妈，大人的口水里有很多小孩子不能抵御的病菌，这么喂饭不卫生。你得改改。”马平笑着把剥了皮，咬了一半的提子递给易水：“来，水宝儿，吃提子。”
易水吃了半颗提子，又抬起自己的脚，欢乐的说：“蹄子，我的蹄子。”常青藤哭笑不得：“水宝儿的叫脚丫子。动物的才叫蹄子。”易水跑起来，踢了踢爸爸和爷爷：“蹄子、蹄子。”
爷爷笑着要抱她，她机灵的躲开了，爬到爸爸的身上去，去揪爸爸的手机。易寒把手机放到一边，抱起她来亲了一口：“举高高。”“举高高，举高高。”
马平对常青藤说：“易寒就是这么养大的，怎么了？你看水宝儿，也没像你这么嫌弃我。”“妈，有了水宝儿，你不疼我了。”“你都这么嫌弃我，我还疼你？”“我不是嫌弃你，我说的是科学，科学！”
易长安插话：“我们都是科学养老，你这是科学养娃儿。每天吃多少饭，称不称？”“被你们打败了。喂就喂吧，你喜欢就好。”
易寒说：“天气总算暖和了。这次雪冻灾害，死亡一百多人，失踪的也有好几个，转移安置一百六十多万人，受灾人口超过一个亿。目前，直接的经济损失一千五百多亿人民币。”
马平说：“就这，还是咱们国家救灾及时。要不，损失才大呢。丹城是个好地方。从地势上看，就不容易发生自然灾害。”常青藤挠挠脸：“森林、耕地、动物，都受灾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恢复。”“国家的后继救援也会继续，人们的生活不会有啥问题。”
5月12日下午，常青藤远程调完一台电脑，打电话跟用户说了，让他试用。正要端着杯子喝口水，发现杯子在晃动，有些纳闷。李爱华推门进来：“我怎么觉得地在晃？”常青藤茫然：“我没觉得。”
文和在隔壁喊：“快下楼，地震了。”常青藤吓了一跳，赶忙给家里打电话，无人接听。边向楼下跑，边给易长安打电话：“爸，地震了，你们感觉到没有？”
“感觉到了。别慌张，咱这里是厚土层，不会有大地震。下楼的时候小心点，别摔了。挂了。”
常青藤的心稳了稳，感觉了一下，似乎有些晃动，但并不强烈，才松了一口气。又给易寒打电话：“你在哪儿呢？有没有感到地震？”“我在现场，放心，厂房抗八级地震。办公楼也能抗五级地震，不用慌张。”
“厂前区的房子呢。”“都是一个标准。你慢慢回去看看，只怕吓着水宝儿，其实没事儿。”“好，我知道了。”
进到家属院，先看到易水在水泥台子上蹦跳。兰一诺站在她旁边，围着她转圈圈。阿姨和兰家人站在一起，一边看着孩子，一边聊着天。
易水看到妈妈，兴奋地大叫：“妈妈，妈妈。”常青藤过去，抱起易水亲了一口，又揽过兰一诺，亲了一口。易水又兴奋的跑了。兰一诺害羞的扭过头，跟着她一起走了。
牛成成从屋子里端了两小碗西红柿鸡蛋面出来：“诺诺，水宝儿，吃饭了。”兰一诺乖乖的过来，端了碗吃。易水跑过来，端了碗，递给常青藤，又跑走了。
阿姨过来说：“你回来了。刚才晃了一下，又好了。”“我也觉得有地震，才回来的。现在没事了。我也不回办公室了。你回家看看吧。”阿姨倒是爽快：“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不会有啥事儿。这地方，安全着呢。”
常青藤叫：“水宝儿，吃口饭。大老虎，嗷呜，一大口。”易水跑过来，吃了一口，又跑走了。兰奶奶说：“水宝儿就是太爱跑了，看瘦的。”
牛成成查着手机：“汶川地震了，大地震。”
在□□中央统一安排下，解放军官兵、医护人员、记者以及各地的志愿者纷纷赶往映秀镇。铺天盖地的救援照片充斥着网络，看得人眼含热泪，心被紧紧的揪着。
倒塌的房屋、□□的伤员，救援人员一声声的嘶喊：“有没有人？”向解放军叔叔致敬的三岁宝宝，依然惦记着冰冻可乐的坚强男孩。感动着每一位国人，心疼着每一位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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