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这一耽误，两兄弟到家刚好八点。
外婆和老妈从锅里端出给他们单独留的饭菜，一个花旗参炖乌鸡，一个山药炒木耳，一个红烧排骨，香极了。
两兄弟吃着，外婆就坐在旁边看，不一会儿，她就没忍住问道：“书禹，你中午没吃饭吗？”
两外孙吃饭一个天一个地，大外孙吃的斯斯文文的，小外孙吃的狼吞虎咽的。
周书禹咽下一块儿山药，眨眨眼晴卖巧道：“外婆你好聪明哦，挂念着晚上要吃你做的美味，故意留肚子呢。”
“哈哈，你小子”外婆就受用他这些话，高兴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念叨，“你还是要跟仲西学学，仲西吃饭就不像你，没规律，饱一顿饿一顿的，小心胃不好。”
胃不好？小老太太瞎担心。
周书禹指了指家里几个人，“一个退休护士、一个营养保健科长、一个中医，怎么也不能让我得胃病吧。再说，我自己还是个牙医呢！”
这倒是。
周仲西也认同：“加上老爸，家里五个医生了，还能得胃病，那也太没面子了。”
“那医生也有生病的呀。”外婆不满的念叨。
老妈在客厅坐着看营养科普频道，里面正说到冬季养生，她突然想起前几天拜托同事拿的东西，“待会儿你俩都拿点灵芝孢子粉回去喝，昨天陈科长给我带了些。”
“妈，上次拿的都还没吃完。”周仲西家里的冰箱还装着一大袋的铁皮石斛。
吃太多了，会闷。
老妈不以为然道：“这都是药食同源的，吃了对身体好，慢慢吃嘛！”
吃完饭，两个人清理好碗筷，回家了。
停好车，周仲西望向后座的灵芝孢子粉，有点无奈：“你铁皮石斛吃完没有？上我家拿点吧。”
周书禹扬扬手里的孢子粉：“那你帮我吃这个？”
唉，都不想吃。
不过灵芝孢子粉没铁皮石斛吃得多，勉强还能吃得下去。
“行，就现在上去拿吧。”周仲西说。
周仲西和周书禹的房子买在一个小区。
他住12单元，书禹住24单元，楼间隔半个小区。周仲西先选楼盘买的房子，后面周书禹买房，老妈和外婆就鼓吹说亲兄弟住一个小区以后好照应，所以他最后跟着老哥在这个小区买了房。
“宋贤，你的工作服。”林姐递过来一件喜庆的红色粒毛绒外套，“晚班时间是十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宋贤换上外套，利落的将头发挽成一团，再拿头花固定住。
这家小超市收银员的工作是她找的兼职。
本来是下午两点到十点的中班，这两天原来上夜班的员工突然辞职了，老板一时找不到人手，就让她顶上了。
宋贤还挺乐意的，晚班一晚上能多50块钱的补贴费用。
她做事情麻利，林姐也挺放心的，“对了，收银这边的摄像头白天坏掉了，要明天才有人来修，你晚上注意点，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
宋贤望了望摄像头的方向，“我会注意的。”
林姐走后，宋贤给空缺的架子补了新货，又把超市地板上的垃圾清扫一遍，然后就无所事事的坐在了收银台。
上晚班其实比中班要舒服一点。
中班几乎没个能坐的时候，不是在这理单子补货架，就是在那进货查单子，还要顾着店里的人和收银，有时候忙起来，连吃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晚上就不同了。
客流量少，也不需要下货核对单子什么的，就这儿坐一晚上，客人也没白天的一半多。
没什么人，宋贤坐在收银台发呆，身上时不时传来一股混杂着油迹的汗臭味。
工作服估计是从买来就没洗过，发黑的袖口漏着毛线，内层还有着黏滑的黑油。
琢磨了一会儿，宋贤歪嘴笑了笑，幸好她穷，养不成什么洁癖，不然这会儿可有的难受的。
熬到十二点，超市进来了一对男女。
男人搂着女人在一眼就能望全的超市里走了三圈，最后在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两盒避孕套付款。
“美女，你们这儿摄像头没开吗？”男人半含着烟，说完话就吐出一圈熏人的烟雾。
宋贤看他两眼，“怎么没开？开着的，您在里面转了几圈都一清二楚的。”
“是吗？”男人往收银台上的摄像头看了两眼，转头跟女人开玩笑道：“现在的摄像头还挺高科技，开着都不亮红点。”
“那可不是嘛！”女人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的，五根指头红艳艳的。
宋贤扯了扯嘴角，补充道：“那是红外灯灯，只有光线黑的情况下才会亮。超市里又不暗，肯定不亮啊。而且现在的摄像头真挺牛的，上次我打瞌睡，就被我们老板看监控抓了，发到我手机上的截图，连我脸上的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神？”男人明显不相信。
宋贤笑了一下：“我骗您干嘛？一共130，您看是扫码还是现金？”
“现金吧。”男人把烟夹在指缝里，从外套兜里抽出钱包，丢了一百五给她。
宋贤推拿了两下收银机，麻利的补了20回去。
两个人没再跟她说话，男人把避孕套揣进兜里，搂着女人走了。
宋贤低着头，鼓捣着自己的指甲，直到半分钟后，才瞟了外面一眼。
那对男女不在附近了。
够倒霉的。
宋贤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那黑洞洞的摄像头。
有了这一遭后，宋贤以为那对男女不会回来了。
结果三点多的时候，那对男女又拐回来了，这次还带一男的，一头非主流金发，穿着铆钉皮夹克，耳垂上的黑色骨碌耳钉又大又闪。
宋贤：“”
窒息了，这男的精神小伙都没上吧，多少年前的杀马特水平了，还留着。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他寻找光明”周仲西本来有点犯困了，又被这一句给唱醒了。
堂姐三岁的小女儿半夜发烧，非不去医院，说是这么小的孩子用了西药有副作用，大半夜的就给外婆打电话让他过去。
这一折腾去，三点多了，他才脱身回家。
明天八点半还上班呢，这一晚上算是没几个小时能睡了。
周仲西打着方向盘拐弯，瞧见左侧有个24小时便利店在营业。
晚上他自己做的荞麦面，正常情况来说，不会感到饥饿，但他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胃里有些空了。
停了车，他打算去买个面包。
凌晨三点，超市里还有三个人。周仲西转到货架挑了一款最小的全麦面包。
刚刚还站收银台前的三个人看他过来，迟疑几秒，往门右边的餐台去了。
周仲西瞟一眼三个人，两只手揣在兜里，其中一个金发小伙子还叼根棒棒糖。
“您好，需要加瓶水吗？”收银员扫了面包条形码，在他付钱前提了一句。
周仲西从钱夹里拿出六块钱，“谢谢，不用了。”
眼前的人是个女孩儿，看长相年纪不大。付完款，周仲西拿了面包要走。
那收银员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周老师，是您啊。这么晚还没吃饭吗？”
认识？周仲西没有印象。
也许是某个挂过他号到病人。
想到这里，周仲西亲切的笑了笑，“吃过的，这会儿饿了买个面包吃。”
宋贤抓着周仲西的手不敢松，“您光吃面包吗？我请您吃个泡面吧，这里有热水，吃点热的对胃好。”
周仲西正想说不用，宋贤又开口了，“上次你和闻医生送我去医院，还没谢谢您呢，就吃个泡面吧。”
医院？闻医生？
周仲西在宋贤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觉得她眼熟了些。
一个月前，他和闻元复去吃一家党参乌鸡汤，正好碰见这姑娘感冒发烧了，当时她就穿了件毛衣，特别凉快，他有点印象。
元复的病人。
“是你啊，真巧，你在这里上班吗？”周仲西说。
“对，在这里兼职。”宋贤松口气。
还好，看来他是想起自己了。
“正好我也饿了，周老师不介意跟我一起吃个泡面吧？”宋贤眼巴巴地看着他。
纵然周仲西开始一心只想回家睡觉，并不想管闲事，现在也不能放任不管了。
这是元复病人，跟普通病人不一样。
趁着宋贤转身拆泡面包装，周仲西将钱夹揣进兜里，往那三个一看就是刺头的人走去了。
“您好，我看三位也没用餐，能不能给我们腾两个位置，我和朋友想在这里吃个夜宵。”周仲西站在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
三个刺头从上到下的扫视了他全身，中间那个有胡子的开口了，“你是老师？”
“不是，我是大夫。治病的，没教过书。”周仲西说。
那个染着金发的小伙子将叼着的糖棍儿拿了下来，“哥？”
“行，我们就是走累了，进来坐坐，你吃吧，我们也该走了。”男人一把搂住矮半个头的女人往外走。
那金发小伙子又把咬扁了的棍儿塞进了嘴里，跟在两个人后面出去了。
宋贤在收银台一声不吭的看着泡面，耳朵却竖的老高，直到斜眼瞟见三个人真的走远了，才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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