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只为西墙避风雨
随着李恭妃下葬，偌大的容华宫就只能封宫空置。
太后和皇后闲聊起几代皇帝后宫的景象，心有所动。太后授意，由皇后颁旨，有品级官员家有女年满十四至十八岁，仪德工容俱佳者。可着内廷司登记初选。初选后，品貌兼优者入宫待选。待选未成者，由皇后指婚至皇亲勋贵家为妻为妾。
消息传出，京城有年纪在列的贵女，父母慌忙择婿，一时婚嫁成蜂。
荣昌伯府的大太太忍不住在老太太的松鹤堂抱怨着“生了女儿就这点不好，还没疼几年呢，就被人惦记着。就这两日，请帖收了十几份。添妆添的我心疼，偏偏哪一个也不好得罪”。
老太太歪在榻上，笑着说，“咱们家姑娘们少，早些年都嫁了人。就是当年锦桦入宫，让咱们一家子难过煎熬的，如今也好了。眼见的得宠，又生了三个皇子。你借着添妆也好，保不齐哪天就用上人家了。”
大太太笑着说“只怕到时候人家惦记着用咱们家呢”。她低下声音说“如今四皇子满六岁了，太后又这样眼里心里疼着……”
老太太眼神一紧接口说“老人家谁都疼小的，若是我的三儿在家，只怕你们都瞧着我怎么偏心吧。”她指了指门外，起身进了左边小门起居室，大太太跟着也进来了。
跟前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老太太嗔怪着说“如今你也是大意了，这家里里里外外这些人，难保没有多嘴的时候。”
大太太惭愧着说“到底是母亲谨慎”。
老太太看着她说“如今来看，恐怕咱们家是不能安然至外了。眼下更需谨慎谦逊，皇家永远容不下太强大的外戚”。
大太太低声说“是。”
老太太接着交代着“交代低下的人，做好本分就好。咱们家的男人都为朝廷办事，一家子女人，也是好事。有事多和安哥商议，只叫他不要在外面强出头，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大太太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说“康哥那个妾室……”
老太太轻轻一笑说“我瞧着不是个挑拣是非的人物，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让人惦记的毕竟有限。你也很不必在意，如今康哥嫡子也大了，停了她的汤药吧。”
大太太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康哥媳妇生不出个闺女，那就看看康哥的姨娘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待到晚间，康哥的妾室刘宝清刘姨娘就跪在松鹤堂外磕头。
老太太让富贵扶她起来，喜妈妈也出来说，老太太要见见你，别怕，只管清清楚楚回老太太话就是了。
刘姨娘第一次进松鹤堂，低着头跟着喜妈妈进了左边的起居室。
老太太坐在榻上，笑着说“不必进来就磕头，你且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刘宝清低着头走到进前。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她，长的倒罢了，毕竟宫里的刘贵仪也不是一等一的美貌。瞧着浑身上下倒也妥当，是个可以放心的人。
她笑着说“你进门这些年，我倒是忘记仔细瞧瞧你，你婆婆今儿还说起你，夸你是一个妥当的人。”
刘宝清忍着泪却不知道说什么。
老太太说“咱们家，都是正房奶奶太太生了嫡子嫡女的，才让妾室停了避子的汤药。为的就是家里和气，并不是真就不要庶出的孩子了”。
刘宝清颤声说“那是老太太明白，那也是家里的规矩”。
老太太笑着说“我是知道你们府上的，你母亲生了你们姐妹几个。如今你是咱们家的人了，只管踏踏实实伺候康哥儿，你若是能生个闺女出来，只怕你婆婆得抢了去，她得贴身看好了，生怕谁抢了去呢”。
喜妈妈笑着说“只怕老太太得先抢了来呢。”
刘宝清羞红了脸。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说“如今也是咱们家的人了，不必为贴补娘家让自己委屈。”让小丫头取了两匹布，一个满满的荷包，并一只金镯。她很是慈爱的说“你是出嫁的闺女了，顾好自己再顾娘家吧。好好做两身衣裳。这点东西，你可得留好了，以后你闺女出嫁，你也得给点不是？都贴补出去了，日后，我可不会再给你补上！”
刘宝清心里暖的要晕过去了，直直跪下去。
富贵和喜妈妈忙把她扶起来。
回到自己的小西院，她还觉得刚才做了一个让她流泪让她高兴的梦。只是炕上真就有两匹缎子，她摸着这缎子，光滑又柔软。荷包鼓鼓的，她颤抖着拿起荷包，很重，打开一看，满满的小银豆子，倒在炕上，亮晶晶的几十颗，圆滚滚的很是好看。她又拿起那只金镯，在手上比量，终是舍不得。
她院子里的小丫头子柳芽儿喜笑颜开的说“真是得了老太太抬举了，姨娘这是熬出来了。只要姨娘争气，给咱们伯府生个姐儿，别说老太太，大夫人，就是咱们二奶奶，只怕也心里乐开了花呢”!
她羞涩的笑着，爬上炕，打开炕里面的柜子，拿出一个小小的首饰匣子。
里面真没有什么好东西，两只金簪子，不过是样子货，没有多少分量。一点散碎银子，是她多次补贴娘家以后攒起来的。如今，一下子这些银豆子，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心里高兴的，觉得就是这烛火也像极了银子的光。
柳芽儿得了两个银豆子的赏，知道她的不易，只推脱不要。
刘宝清笑着说“快收起来，你是伺候我的人，这些年我过的怎么样，你也明白。难得你能一直对我好，这也是我的心，只不许嫌弃。”
柳芽儿笑的把银豆子揣进怀里。
郑锦康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笑着流泪傻傻的刘宝清和这匣子里她的宝贝。
他看了一眼笑着说“一回来就听说老太太赏了你了，还真是不少呢。借我几个使使？”
刘宝清偷眼看他，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勉勉强强的说“妾这里就只有这些，只不能二爷都借了去。”
郑锦康逗着她说“也不多使，银豆子给我就好。”
柳芽儿忍不住说“姨娘好容易得了这些东西，二爷别惦记的好。日后还得留着给咱们姐儿呢!”
郑锦康一怔，再看刘宝清的模样，不禁也有了怜悯之意。笑着说“二爷我才不惦记你这点东西呢!”他从荷包里摸出来一个小金棵子，扔进小匣子，说“就怕你都偷着送回娘家去了，你也想想，以后我闺女怎么看待这样的舅家？”到底是重话没有再说。
刘宝清哪里有心思计较他的话，反正娘家人也确实讨厌。她拿起小金棵子掂了掂，眼睛里都放了光。
郑锦康倒是喜欢她这样的性情。他院子里，正院自然是正房二奶奶。另有两三房妾室，只是因为刘宝清是皇帝赏赐来的，给了个良妾的名分。今天也是知道母亲停了她的避子汤药，过来看看她。这一看，真是孩子性情。
他故意生气的说“二爷这个大活人你不伺候，只管看着这些金子银子的傻笑。”装腔作势要走，却不见刘宝清留他。
只听刘宝清傻傻的说“我得攒着，攒的多多的，以后我闺女出嫁，满满的都是金子银子”!
她自言自语说着傻话，郑锦康是听进去了。他有两个儿子了，偏偏就没个闺女。他抱着刘宝清说“你给二爷生个闺女，二爷给你一百个金棵子”!
刘宝清只听要给她一百个金棵子，眼睛发着亮就看着他，毫不犹豫就说“好!你不许耍赖”!
柳芽儿偷着笑着，退出了房间。
天上，大大的，亮亮的一个大月亮，圆得像个银饼。
隐约听到屋里郑锦康说“生一个闺女不行，得生十个”。
柳芽儿摸出怀里的银豆子，笑的看着，自言自语说“真好”。
亮亮的银豆子，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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