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十皇子
荣妃病了，崇章宫安静下来了。
而冯贵嫔，自从生下十皇子，就突然变得安分起来。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再有兴致，除了她儿子良南。
太后对这个小孙子的名字十分不满，几次有意亲自给这个孩子赐名，但是冯贵嫔一点也不领情。只是淡淡的说，南字就很好，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
皇帝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说“难得她能通晓几句诗文，可见也是一个有情人。”平常虽不常去崇华宫，但是一应赏赐却从不吝惜。
冯贵嫔也只是淡淡的，也不亲自去谢恩。更是守着十皇子良南，轻易不踏出崇华宫。就是太后几次三番要十皇子去长乐宫，她更是十次难得去一次。去的这一次还是小坐既回，眼睛只看着良南，神情懒懒，只气的太后当着她面说，“你心里有皇帝，这很好，更该趁着年轻一鼓作气再生几个孩子才好。如今皇帝在意公主，你能再生公主岂不是能留住皇帝的心？”
冯贵嫔只是疏离的说“有了良南臣妾就知足了，比起后宫那些没有生育子嗣的妃嫔，臣妾算是有福气的呢”。
日子久了，太后对她也淡了。只得去催促绿珠，，竹姬。毕竟都是年轻女孩子，皇帝身边没几个新人，不趁着几分新鲜生下孩子，日后只怕就被遗忘在兰芳殿了。
冯贵嫔也不在乎这些，她把良南带的极为上心。随着良南五官长开，她更是极少出崇华宫。
良南虽然年纪小，个子看起来却很高。楠枫整天就是指派宫人们做针线活，新的衣裳，新的鞋子，里衣，外服，不能耽搁。
良南长的倒不像冯贵嫔，五官隐约倒有点像楠枫。冯贵嫔自己也说“可见这孩子也是有良心的，知道你疼他，他心里也喜欢你。自然就长的像你了”。宫人们也看得到楠枫对良南的尽心尽责，也奉承着说“自然是这个理儿不假，可见是楠姑姑得了十皇子的缘法，也是楠姑姑的福气呢”。
只有小丹不服气，顶撞着说“奴婢瞧着十皇子倒像皇上，他是皇上的儿子，自然像皇上”。
冯贵嫔心里不喜欢她这话，脸上虽然笑着，嘴里却什么也没说。
楠枫却笑着说“娘娘说十皇子长的像奴婢一分两分的，那是娘娘抬举奴婢，随口的玩笑罢了。如何能当真呢？奴婢瞧着，十皇子是随了三皇子的地方多。”她这样一说，有见过良阔的宫人自然说，还真是，三皇子也是这样呢，年纪不大的时候身量高大。日后，只怕咱们十皇子必定也是晋安的战王！
冯贵嫔一高兴，就给了这个宫人赏银。
大家更是看着十皇子越看越像三皇子良阔。
而皇帝听说了，也是哈哈大笑，命人送来一匹小马，说是赏赐给晋安未来的战王十皇子良南。
良南是个沉静的孩子，坐下来识字背书很有耐心。看见这匹小马，却高兴不已，整日子上午书房，然后一身汗的跑回来。
冯贵嫔的夜里越发睡不踏实了。
她低声说“你说他去北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楠枫低声说“哥哥守卫北威是职责，没有圣旨不得回京”。
冯贵嫔冷冷的说“整日里都要别人尽忠职守，他自己倒是在京城里轻松做皇帝。”
楠枫叹口气说“娘娘不知道，数年前太后的嫡亲妹妹远嫁北漠，一时稳住了北疆的局势。但后来，北漠王一病死了，太后的嫡妹也被北漠王的兄弟逼迫着自尽殉葬。他的众多儿子们为了他的王位，争的你死我活。如今北漠右庭王，说起来还是太后的亲外甥呢！北威不定，皇上如何轻松呢？”
冯锦绣冷冷笑着说“太后惯会如此，自己的妹妹也舍得送到北漠！更何况我？她都这把年纪了，还惦记什么呢？”
楠枫低声说“这个话，娘娘日后千万不能再说。太后惦记的，是她绝对的权威。先帝那样的君王，都不能叫太后臣服，更何况如今皇帝是她的亲儿子？”
冯锦绣觉得这个话里，有很多意思。她自己琢磨着，突然说了一句“怎么从未听过皇上叫过太后一句母后呢。”
楠枫沉默着。
冯锦绣突然笑着说“她眼睛里哪里会有自己的儿子，孙子？只怕她惦记着自己能够拥有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势吧！”她哼了一声说“她如今也年过六旬了，还惦记这些。难不成还想着自己长生不老不成？”
楠枫低声说“咱们良南日后还是少去太后那里的好”。
冯锦桦低头说“这个自然，若是日后能如三皇子那样去北疆，也算他的命。就是让我在这宫里煎熬到死，我也认了。”
她想起了小丹，低声说“还得赶紧把她嫁出去的好，毕竟服侍我一场，性子这样要强，若是再留下来，良南越发大了，只怕要有事端”。
楠枫应了一声，神情严肃。
躲在帐子后面的良南光着脚后退着出去，悄无声息。
他躲开宫人，避开值夜的太监，来到马房外。
却看见两个年纪差不多一般大的男孩子围着自己的小马说话。
个子高一点的那个满是羡慕的说“老十才多大，父皇就送他一匹小马。我都十一岁了，别说小马，就是一只小鸟，父皇也没送过我！”
个子低一点的那个一副小大人模样，沉声说“你还不知道吗，父皇这个年纪得了儿子，这就是晚年得子。你自己想想，比起长平，良南算什么？”
个子高的那个一下子气馁了“是啊，和长平比，咱们都差得远了。”
良南一步步走过去，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俩个。
个子高的那个一下子叫起来“老十？！”
个子低一点的那个很是平静的说“你是崇华宫冯贵嫔生的良南？”
四岁的良南看着他，点点头，说“我是良南。”
两个大孩子都笑着看着他，个子高的笑着说“我是你五哥，良和。”他指了指身边这个，说“他是你四哥，良恒”。
良和低头仔细看着良南，然后对良恒说“四哥，你瞧瞧他，还没有小马高呢！”语气是满满的嫌弃。
良南淡淡的说“人总是会长大的。像五哥，从前不也是我这样的小孩子？”
良恒笑起来，拍拍良和的肩膀说“明日一早，我就和母妃说，咱们去父皇的马场骑马！都是大人了，怎么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一匹小马呢”！
良和笑的开心，眼神里对良恒是满满的信任。
良南心里痒痒，终究还是低声说“我也想去”。
良恒笑着说“想去就去，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良南看着他，认真的说“母妃整日守着我，哪也不让我去。四哥，我想去”。
一声四哥，叫得良恒心里舒服。他看着这个和自己九弟大小差不多的弟弟，想起九弟良睿整日里懒洋洋的样子，笑着说“你还这样小，马场人多马也多，你母妃怎么会舍得你去？”他坏笑两声，说“要么你哭闹着求她，要么你自己可以偷着去。虽然偷着去会挨罚，但是，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良和眼睛一亮，小声说“你拿着书说去书房，到了书房门口就好。我和老六，老七，老八一起等你。”
良恒笑着说“谁要是拦着你，你就说是父皇的意思。毕竟，三哥都可以为国效力，咱们这些皇子，当以三哥为榜样”。
他看着马房另一边，几个马房的太监躲在暗处。他笑着说“几位管事也是辛苦，我们这就回去。”他摸出一点碎银子放在地上接着说“把嘴巴闭紧，这就是好处”。
那边有人低声说“奴才们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好处就免了，就是小爷几个要是惹了事，别说来过这就好”。
良恒笑着说“这个自然。”
他看着良南，低声说“你悄悄回去，谁也别惊动。明儿书房门口碰头就是。若是今晚你没瞒过去，明天就别出来，以后再等机会”。
良南点点头，转身就走。
良恒对着良和，小声说“你远远跟着他，看他进门你再回来”。
良和应了一声，悄悄跟上。
良恒这才对着那边躲起来的太监说“刚儿是谁回了小爷我的话？嘴巴够伶俐。要是想换个地方当差，明儿后晌，到瑶华宫磕头来。”
一个太监扑通跪下，声音颤抖着说“奴才谢小爷抬举。”
良恒拍拍衣服，看着良和一路小跑着过来，两人嘀嘀咕咕的回瑶华宫去了。
良南机灵的爬上床，把被子里藏的枕头抽出来摆好，踏实的躺好。
他想起刚才良和偷偷跟着他的样子，就躲进被子里偷着笑。
楠枫进来看到的是，被窝里闭着眼睛好像睡的很香甜的良南。
他喜欢良恒，也喜欢良和。他因为寂寞而喜欢马，如今，因为这两个哥哥而更喜欢马。
德宗二十三年这个夜晚，意外的让冯贵嫔所出的十皇子良南和淑贵妃锦桦所生的良恒结下善缘。不是所有的兄弟，从幼年起就心有敌意。更不是所有的兄弟，从一开始就互相戒备的。
良南更不会想到，多年后的某一天，他会和五哥良和一边骑着马，一边喝着酒，在北威城下聊起自己四岁的这个夜晚。
有时候，缘分是谁也想不到的。
马场上的男孩子们，一起练射箭，一起学着骑马，马场的管事指派着得力的人手牵着马，小心看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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