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疾风
太子马场骑的那匹小马，虽然摔下山崖。好在，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还是会留下些许痕迹。
皇帝一夜未睡，就这样坐在勤政殿，直到天亮。
早朝时分，皇帝直接下旨让莫相去查马场的这个意外。所有当时马场一切人等，随查随到。又命禁军校尉一百名，接手太子侍卫一切安全防卫。
因五皇子良和救太子于危难，可见品行忠贞，颇俱手足之情。况年满十三，封亲王。是为和亲王。由子及母，可见其母刘贵人品性，晋刘贵人为嫔，赐号为“庄”。是为庄嫔。
因十皇子良安年幼而明大体，慌乱中却能不顾自身安危而心系太子，以致身受此厄。况，年近十岁，封亲王，是为安亲王。其母宝嘉堂莫嫔，身份贵重，性柔有德，晋贵嫔，赐号为“德”。是为德贵嫔。
皇帝立刻提及北威。
命各地各部各郡各州，征兵年满十八，体格强健男子，做好大训兵。等待军令，向北而行。
命各地各部各郡各州，征召有医术者随军，等待军令，向北而行。
命兵械司，兵备司，兵需司，三司报备所有军资，并加紧筹集后续军资。陆续送往北威。
命京城南山大营，日夜兼程，直至北威。抵至北威，听从镇北大将军郑先楚号令。
命军叔冀分批押运粮草，送至北威军营。
命东境大营，严防严查，警惕北漠突袭。
命国库拨银，所有银两，不得耽搁，必须发放到位。
所有贻误军情者，抄家。
所有贪墨军资者，抄家。
所有妖言惑众者，抄家，斩。
凡家有入伍兵士，免其两年赋税。
凡家有入伍立功者，免其五年赋税。
凡家有入伍阵亡兵士，由地方官员登记造册，每月可领米粮银钱。
凡家有伤残兵士，由地方官员登记造册，每月可领米粮银钱。
所有抄家所得，均入国库。
长乐宫，太后精神大好。她淡淡看着冯嬷嬷，平静的说“万般皆是命，到底是他的命好。”
冯嬷嬷低声说“皇上一定会彻查，只是，可惜了这个机会了”。
太后哼了一声说“不是莫相，就是荣相。查就查吧，毕竟这个意外，差点就是太子丧命。”她笑着说“皇帝总会去北威的”。
冯嬷嬷应了一声，退出去。
找了刘公公过来，只见刘公公乐呵呵的说“太后跟前得了伺候妥当的人了，您没瞧着太后气色大好吗”？
冯嬷嬷眼神犀利，冷声说“咱们长乐宫，都是伺候太后多年的老人。你给太后找的什么人，什么底细？哪里找来的”？
刘公公委屈着说“咱们长乐宫不是只有嬷嬷一个人尽心伺候太后。要不是杂家舍了脸，不惜得罪了冯贵嫔娘娘，只怕解不了太后苦夏的烦恼呢”！
冯嬷嬷懒得和他再说，转过身叫过来一个宫人，仔细询问，知道来的是楠枫。她冷哼一声，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很是可恐，冷冷的说“既然太后身子大好，送她回去罢。毕竟是贵嫔娘娘身边的人，想必贵嫔娘娘也是离不了的”。
那宫人应声而去。
刘公公陪着笑说“嬷嬷如今年纪大了，且省省心吧，太后身边也着实该添几个能用的人了”。
冯嬷嬷看着他，不屑的说“太后身边只有你才是最没有用的人”！
她看也不看刘公公一眼，转身慢吞吞的走了。
她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体格也是难得。努力挺直的腰板，却被斑白的头发，微晃的身形暴露了年纪。
周嬷嬷在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太后微微一笑，并不做声。
周嬷嬷躬身说“到底是自家的孩子，哪里有不顾念血脉的？”
太后淡淡说“哀家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如今自己的儿子都指靠不上，也只能指靠他了”。
太后低声说“如今冯嬷嬷做事也不大能周全了”。
周嬷嬷叹口气说“不怕太后娘娘不爱听，奴婢们如今都是将入土的人了，到底是年岁大了，不济啦”。
刘公公捧着香粉盒子进来，听她说的这句话，忍不住笑着说“这就是命啊，咱们是个被使唤的命。也幸亏是被太后这样菩萨使唤。嬷嬷瞧瞧太后，看起来还真是青春永驻，美貌依旧呢”！他把香粉盒子呈给太后，笑着说“这是用内务府刚送来的，菩萨太后您闻闻，味道清新还不熏人，可见他们用心了呢”。
太后看他笑的喜庆，接过香粉，轻轻一闻，也觉得不错。笑着说“还是你做事贴心”。
刘公公故作高深的说“奴才伺候太后娘娘，还真是命好。太后神仙一样的人物，这长乐宫就是神仙住的蓬莱仙境。就是太后素颜朝天，也是怕这胭脂香粉的污了太后娘娘的容颜”！
直说的太后心情舒坦，藏不住的笑意说“你这奴才，如今嘴巴里定是偷偷吃了蜜糖。”
周嬷嬷笑着说“他能讨太后一笑，也是他的造化。”
刘公公很是委屈的说“还不是一会子瞧着太后刚吃了两块点心，若是午睡了，只怕积食了难过。费了心思的惹得太后笑一笑，也是为了太后贵体康泰呢”！
太后长出一口气说“都说日久见人心，到底也是服侍哀家十多年的人了。哀家若是再看不出你的忠心，那哀家才是老糊涂了”。
刘公公接口说“太后娘娘哪里老了？哪里糊涂了？若是太后娘娘也换上鲜亮的衣裳，站在那些娘娘中间，也比她们好看”！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太后听了，心里高兴，嘴里却说“到底也是老了，你这奴才，真是长了一张好嘴”。
周嬷嬷也笑着说“奴婢也是瞧着太后精神大好，容颜不老呢”。
太后笑着说“如今你也学坏了，快别顾着说这些好听的。昨个，他孝敬了哀家一个人来，真真的好本事。你去瞧瞧，她点的是什么香，哀家觉得甚好。你瞧过了，就更放心了”。
刘公公贴心的过来给太后揉肩，不经意间多留意了周嬷嬷两眼。
长乐宫里一直只有两个嬷嬷，冯嬷嬷最是严厉，而周嬷嬷，总是可有可无的在太后身边。可是，这个可有可无的人，如今看起来，还真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很得太后信任。
周嬷嬷从寝殿出来，笑着说“太后大可放心，不过是在安息香里加了两味香料，最能让人放松心情，不仅安神，还有养血养容”。
刘公公只觉得太后身子不了察觉的放松了一下，只听太后说“从前也侍奉过先帝，可见是个可信的人。如今再想找个信得过的旧人，也是难得。”
周嬷嬷笑着说“奴婢倒不记得宫里还有这样的人呢”。
刘公公低声说“就是崇华宫冯贵嫔娘娘身边的那个宫人楠枫。现在，已经被冯嬷嬷送回崇华宫了”。
太后语气淡淡“哀家并没有这样的旨意”。
刘公公看着周嬷嬷，为难着，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
周嬷嬷是个聪明人，笑着说“大概是让她去取了自己的贴身物件再过来伺候太后罢。能得太后赏识，可不是天大的福分”。
到底，楠枫又回到了长乐宫。
锦桦听了彩萍的回话，笑着说“冯嬷嬷到底年纪大了，伺候太后也没那样尽心了。”
她低声说“你一会子去趟德贵嫔那里，随便送个什么药材都好，让她找个妥当的人送个信儿给她父亲，就说太后身边的冯嬷嬷应该去过马场”。
彩萍应声而去。
彩霞看着锦桦，想问还是没有问。
锦桦笑着说“你这小心思，我不说，你也想不到。这宫里多少的事，从前的，现在的，绕过来绕过去，都和长乐宫有点牵连。”她脸色平静的说“若是马场成了事，太子坠马，不死也废了。如果太子坠马，皇八子良安出身最好，依旧逃不脱伤废了腿。剩下的事情，就是重立太子。剩下的几个皇子们，谁能和冯贵嫔的十皇子相比”？
她慢慢的说“太后绝对拥立十皇子良南为太子。到时候，皇上可有更好的人选？皇上无论立谁为太子，都是和太后作对。皇上不孝，岂不是失了天下民心”？
彩霞渐渐收起笑脸，一时间只觉得一阵发冷。
锦桦不急不慢的喝着茶，低声说“若是皇上真的亲征，只怕那个时候日子更不好过”……
只听外面脚步急促，彩萍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喘着气说“北漠进犯，镇北大将军中箭，三皇子中伏生死未卜”。
锦桦手中的茶碗跌落在地。
皇帝这边，刚接到军报，几位要臣就到了勤政殿面君。
荣相神情严肃说“郑先楚未中要害，只是，只是这样的重伤，只怕也只能大营中行令了”。他看着皇帝铁青的脸色，低下声音说“三皇子身份一直无人知晓，郑先楚只派出几队斥候打探三皇子的下落”。
良贤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皇帝接口说“郑先楚这样做，很是妥当！北威这些年不断加高城墙，重视城防布兵。如今你们瞧瞧，不是这样，怎么守得住北威？”他抬头望着前方，沉声说“如今，南山大营不日可抵北威，就看郑先楚能不能坚持到援军到达”！
莫相摇头说“北威如今兵多将少，很多兵士都没有实战经验。郑先楚受伤，难保军心不动摇啊”！
荣相接口说“郑大将军到底也是宝刀未老！斩杀数名北漠将士，还重伤北漠王第七子末布特。初战告捷，且是大胜。已然鼓舞士气，振奋人心了”。
莫相忧声说“末布特素来暴虐，如今重伤，更是杀心如火，更添兽性。”
郑锦安恨恨出声“就是他有屠城之恨，也要先碰碰咱们晋安的虎狼之兵！”
军叔冀面色如常，镇定自若的说“部分粮草这两日就到北威城，随粮草而到的，还有五千精兵。虽然比不得十万大军，也足以以一当十”。他看着身边几个摩拳擦掌的老臣，笑着说“这几日，陆陆续续还会有援兵到达北威，微臣就不信，以我晋安一国之力，能挡不住北漠这些异类野人！”
看他如此镇静，不觉让人生出两分心安之意。
平北侯马昆仑用他仅剩一只的眼睛看着军叔冀，声如洪钟的说“侯府有府兵三千，俱都是有些身手的。你只管带去北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浴血死战！总好过整日里耍嘴卖弄！”他扫了一眼莫相，荣相，傲气十足的说“把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都带去，旁的本事没有，一把子力气，马上的功夫还是有的！”
他身边的征北伯刘纪大声抱怨着“侯爷有府兵，有孙子，难道我刘纪就没有？我府上也有府兵三千，也有几个弓马娴熟的孙子！我刘纪老迈无用了，可也是后继有人啊”！
军叔冀直接抱拳说“谢侯爷！谢伯爷！微臣可是会稍后就去府上带人的”！
两个白发苍苍的沙场老臣相视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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