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套路
卓步遥微微动了下，吴祁不禁屏住了呼吸，却见这人伸出手来摸索了两下，跨过被子寻到了吴祁的手，熟练地握住便不动了。
吴祁：“……”说真的，你怎么这么熟练呢？你自己说的咱俩还没复合呢，怎么咸猪爪就上来了呢？
可这手骨节分明，带着从被子中拿出来温暖的体温，在暖黄的灯光下皮肤格外光滑又带着暖意。卓步遥的手握得并不用力，吴祁明明可以将手抽出来却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他困在原地一样。
吴祁盯着自己的手半响，下了个定义：“叛徒。”然而他也并不打算惩治叛徒，并打算如果明天醒来后正巧碰见两个人一起面面相觑地看着我在一起的手这样的尴尬场景，就指责卓步遥不守男德，半夜对自己的手进行了骚扰。
不过现在那暖融融又可靠的感觉一直顺着左手传到了左半身乃至全身，吴祁决定白给的暖水袋不要白不要，思路禁不住又晃到了大一那年的冬季。
瀚州地理位置偏北，冬季的时候也不算暖和。吴祁家里地处比瀚州更偏北一些的地方，冬季自然更冷，但暖气给得也又早又足。
吴祁能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天穿着大衣在外面放飞自我，但却被瀚州并不算冷的屋内败下阵来。
彼时吴祁已经给卓步遥提供了一系列可以在大学就开始的赚钱独立方法摆脱他爸妈一些无用且闹心的控制。
虽然感觉自己像是某些文学作品中带坏好孩子的坏孩子，又像是八点档狗血家庭伦理剧里被恶婆婆指着鼻子骂挑唆他们母子关系的儿媳妇。
虽然好像这个比喻有哪里不对，可吴祁看着卓步遥慢慢地能让自己像一个人而不是被操控的木偶一样时，竟然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觉得不大对劲，正巧同班的女同学在玩一款游戏，并时常慈爱地叫道“崽儿，妈妈爱你”且发出诡异的笑声。
在得知这叫养成之后吴祁觉得自己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态，便愈发慈祥地看着卓步遥，仿佛这是自己一点点带大的崽儿一样。
卓步遥一方面被他看得瘆得慌，一方面又嫌弃又口嫌体正直地由着吴祁带着他在空闲的时候出校门玩。
他觉得吴祁带他去的大多数地方都是浪费时间，但和吴祁在一起这件事本身令人十分愉悦，超过了他们浪费的时间机会成本的价值。
当然，吴祁的体验痛并快乐着。
这一天是圣诞节，在卓步遥一脸“我不过洋节”的崇高爱国主义宣言下，吴祁仍然把他拉了出去。
瀚州办了个雪荟园，吴祁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北方人，但既然在瀚州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看看？
像这种地方挣的就是节假日旅游的钱，所幸两个人有学生证半价一人花了一百进去。
人生有几大乐趣，其中就有开着暖气穿短袖吃西瓜，还有穿着羽绒服打着哆嗦吃冰棍。
这种节日，要的就是一个气氛。吴祁带着卓步遥过五关斩六将被小孩踩了无数脚，被男人女人推了无数把，这才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挤到了售卖处。
吴祁从冰箱里挑冰棍，正要开口再给卓步遥来一个冰淇淋的时候，卓步遥开了口及其严肃地说：“这些冰棍里面有极多的添加剂，制作过程可能会非常脏，有无数细菌附着，况且在这种温度下极容易造成胃肠疾病。”
作为一个想满足口腹之欲的人，吴祁脸都绿了。卓步遥继续说：“你要的冰淇淋，机器说不定已经许多年没有清理了，而且万一操作的人上过厕所不洗手握蛋壳呢？”
这下售货员脸也绿了。
生怕再待下去找揍，吴祁扫了个付款码冰淇淋也没要直接拎着冰棍拽着卓步遥走了。
卓步遥还要说什么，吴祁简直怕了这位特别会说话的大爷，没好气地说：“闭嘴，不许说我吃的东西是垃圾。”
可惜，挡得住嘴挡不住面部神情，这位现在浑身上下就写满了惊奇：“知道是垃圾还吃？”
吴祁头一回吃得这么快，简直快被冰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见卓步遥过来心道他要是再来一句自作自受之类的嘲讽，爸爸一定要教育一下这个不孝子。
可随之而来的是手心的暖意，吴祁疑惑地抬起头，在梦幻城堡一样的冰灯园中，卓步遥的眼睫微垂，挑起了满天星河一样，专注地替他搓着手：“手还冷吗？”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同样却又不同的吴祁和卓步遥，叫他似乎跨过了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时间长河，重拾了那个时候微妙的触感：手不冷了，但却有一种麻意沿胳膊一路上行注入心脏和神经中枢。
这麻意似乎对他的失眠极为对症下药，吴祁还未来得及再追忆什么便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
一片宁静之中，那本该熟睡的人睁开了双眼，眼中无比清明，毫无睡意。
卓步遥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吴祁本来松松握着的手在睡着后彻底放飞了自我，背叛了它那别别扭扭的主人，像是他们那七年一样，毫不客气地把卓步遥的手拉到了自己那边。
今夜有心事的何止是吴祁，可惜吴祁这人在拖延症上简直是骨灰级选手，说不让他现在就同意他还真就想也不想，从大学一直到现在的这种含混过关的性子就没变过。
卓步遥一时之间有点好气，这家伙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到哪里算哪里，对他们的未来没有丝毫规划；一时间又有点庆幸，要是吴祁不这样迷迷糊糊的，现在就把一切风险盘算得明明白白的，那么自己现在还真不一定能躺在这儿琢磨着如何温水煮青蛙，让某人再也不能像三年前那样离开自己。
吴祁的发丝软软地趴在额头上，卓步遥轻轻俯身下去在上面印了一个吻。
这人就像他的头发一样，平时包容圆融可若是真的有了成算，也是条理分明。所以这一回，他也必须得将自己这边的麻烦处理好，免得吴祁条理清晰起来后又退避三舍。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当真很麻烦，可怎么办呢？吴祁觉得自己视工作比感情重要得多，可这三年每一个咬牙切齿、彻夜难眠、思念入骨的夜晚，都在分毫毕现地昭示着他真正的心思：承认吧，这辈子没有吴祁你就是像行尸走肉一样，你就是把公司做大到全球第一你心中不还是荒芜一片吗？
所幸，这个人还没走远，他又笨又直，但他可以用毕生等待吴祁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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