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伤仲永

聂恒源吃饭吃得飞快，简直不想看着一对死基佬狗男男在面前打情骂俏地碍眼，吃完便躲回了屋里，眼不见为静。

        吴祁不大想尴尬，只得拿出手机边看边吃，有个吸引注意力的东西总归要好一些。

        可惜卓步遥不领情。

        自从吴祁把手机拿出来，卓步遥便脸色不虞，忍了五分钟，见吴祁还是沉迷于手机，不由得还是出了声：“你怎么还在玩手机，之前吃过的亏还不够吗？”

        吴祁一直放在一边装作没看见的横亘在他俩中间的沟壑终于在这样一个不经意的时候被卓步遥一把掀开，重见天日。

        吴祁高中时也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即使有点小爱好那也叫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看他会舞蹈钢琴，到了高中也没扔下，在高二顺便还去考了个级就知道他平时学习也算不得头悬梁锥刺股，在一众同学疯狂补课经常卷到半夜的时候他坚持绝对不晚于十一点睡觉。

        因此他能有高中那样的成绩算得上得天独厚脑子灵活，可六百多分以后，一步一个坎，此人既然没有那等天赋异禀的智商，也没有名士指导，自己也觉得这分数够了，理所当然地也就只能是这个分数。

        可惜人一旦有什么东西得来的太轻松是不会珍惜的，无论是情感还是成绩。

        在别人眼里，他这样的成绩已经是不错了，稀里糊涂地看着招生简介就报了瀚华大学的一个声称是未来世界命脉的学科，结果好家伙一开学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个事，再一问同学，发现基本都是不了解看了简介报志愿的。

        那时候他也没多想，对未来也没什么规划，只是那时候他还不了解什么叫做社会教做人。

        吴祁是个兴趣导向的熊孩子，又是刚刚离开高中，自制力不强，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理所当然地在发现此专业学的一堆专业书没有能让他心生好感的时候选择和同学一起去浪。

        习惯的养成需要二十一天，可坏习惯的养成可能只需要短短几天。

        他高中时早睡早起的习惯尽数完蛋，迟到十多年的拖延症终于上线，作业全靠提前三天狂补。

        就算和卓步遥一起去自习室的时候他也通常都是去抱一本名著回来看，要么就是把手机调成静音打游戏。

        而后终于在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被因果这个东西迎面扇了一个无比响亮的大耳光。

        他上课不愿意听，基本全靠自己自学，像是必修课考前七天开始，选修课考前三天开始。

        成绩下来后，他只有高数上了九十分，其他的都在刚过八十那条线晃悠，学分绩也不过八十多一点，成绩排在中游偏下。

        从上高中以来就没考过这个分数的吴祁在看到成绩那一刻目光在教务系统里流连了有足足几分钟，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敢和家里父母说自己的成绩。

        而正在这时，吴祁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上面“卓步遥”的名字，至少在这一刻吴祁理解了自己高中时的同桌有的时候看见自己卷面成绩时那一种十分微妙的眼神。

        他和卓步遥一起自习，很了解这人学习的状态，而且说实话，从考进来那几十分的差距也足够吴祁叫卓步遥一声学霸。

        想都不用想，此人必定在专业内排名前列。

        他这时候甚至恐惧于见到卓步遥，那会让他无地自容。可惜卓步遥这人性子直接，做什么都直接。

        他不太喜欢用社恐人比较喜欢用的微信企鹅，而是往往直接打一个电话过来。

        手机铃声响了有一分钟自动挂断了，可隔了五分钟又像是催命一样地响了起来，吴祁盯着他，简直像是这手机里埋了一个地雷一样。

        对于一个一直以成绩立足的人来说，成绩给他造成的心理影响是不可估量的。成绩好了可以让他觉得光芒万丈，而成绩不好则会将他所有的锐气一瞬之间消磨大半。

        可电话总不能不接，总不能因为成绩不好就和朋友断交吧。

        吴祁捏起手机，感觉自己喉咙像是梗着什么东西似的，不敢大声说话，只希望卓步遥不要问他成绩这回事。

        只可惜卓步遥头一次和他这么心有灵犀：“你的学分绩是多少，排名多少？”

        吴祁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轰然冲上了脸，短短几秒脸就烫到像是被烙铁捞了一样。

        可是人大多都是软弱的，对家里他尚未想好怎么说，而且他也不能指望着去让他父母安慰。

        平时都是给父母张脸的，怎么一到大学就变成了这样了？是不是放纵了？

        更何况他真的是于心有愧，他自己知道平常不学习，指望着考试能考好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只不过是人只要没出结果，就一直能自我欺骗，自我安慰。这是生而为人的劣根性，只不过有人能克服，有人却做着一场春秋大梦。

        但卓步遥他毕竟不是父母，只是朋友，吴祁心中正处于心情最难受之时，一旦接起来电话听到了卓步遥的声音，就也难免软弱一些，想得到安慰或是激励也好。

        只可惜他忘了，卓步遥是一个最讲原则、铁面无情的人。

        卓步遥听了他几乎将肉咬破才吐出来的成绩，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一个大学生的自制力是什么，你之前自习的时候看课外书，玩手机，我以为你是把专业课都学好了，可你现在在干什么？”

        吴祁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做错事就要立正挨打，卓步遥说的的确是入木三分，他也的确是自作自受，但从那以后吴祁再也没有期望过卓步遥的安慰。

        毕竟一个失败者本就荆棘丛生的路上并不需要再有人去雪上加霜了。

        而最终吴祁也并没有“知耻后勇”。

        时间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能让人忘记许久以前那些荣光的日子，却将失败与痛苦牢牢镌刻在人的心底，烙印几乎永生永世不消。

        卓步遥在这饭桌上说的一句话可能的确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却叫吴祁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尊心被踩在脚下狠狠摩擦的那种火辣辣的疼。

        不过好歹十年了，怎么也该有点进步了。

        因此吴祁眼睛还在手机上，嘴里的动作也没停下，心不在焉地说道：“你不是早知道我这个摆烂的德行了吗？反正我现在饿不死自己就行了呗。”

        “我没在和你说笑。”卓步遥干脆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皱眉说道：“你不要和我这样一副姿态，我就问你，我这几天都没看见你有出去过，只看见你在那儿画画，我虽然不懂但你画的那个水平应该也是不足以赚什么钱的，所以你现在有正经的职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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