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墓地
阳光从东方照射过来，小村里的居民们流水一般从屋里来到街上，各自搬着板凳坐在路边闲聊。
“小伙子，你们是来消灭吸血鬼的勇士吗？”一个大妈伸手拦住姬祁宁。
“是啊。”姬祁宁停下脚步，面带笑容。
“那可太好了，这吸血鬼杀死了可多人，弄得我们村里人心惶惶的，晚上连唠嗑都不敢了。”大妈抓了一把坚果，塞到姬祁宁手中，“一点心意，大妈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算是向你们表示感谢了。”
“这个小娃娃真可……真喜庆，是你的孩子吗？”大妈瞟着顾安的红衣服，疑惑地看着姬祁宁，“这么危险你也带他来？”
“这是我弟弟。可不是吗，都说了很危险了，小孩子好奇心重，非要跟来。”姬祁宁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什么过家家，吸血鬼是会吃人的，小娃娃你还是在家里等你哥哥吧。”大妈挥了挥手，又抓了一大把坚果塞给顾安，“拿着路上吃。”
“谢谢阿姨。”顾安弯着眼将坚果塞到口袋里，一个口袋塞不下，就把身上的口袋全都装得鼓鼓囊囊的。
“大妈您说吸血鬼会吃人是怎么回事？您见过？”姬祁宁摸摸顾安的小脑袋，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可没见过，见过吸血鬼的人都死光啦！”大妈连忙摆了摆手，“这不是之前死了不少人吗，听说那些人都是被咬死的，身上的肉都被吃光了，血也被喝的一干二净。你说，那不是吸血鬼是什么？”大妈左右看了看，凑到近前小声说道。
“确实很像吸血鬼，那有人见过死者吗？”姬祁宁也跟着凑近，压着声音继续问。
“好多人都见过，最开始我们不知道，就把他们埋在村外的墓地里，后来它们都变成怪物从土里爬出来了，跑到村里到处咬人。被咬到的人也会变成怪物，”大妈颇为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时候可死了好多人呐。最后还是神父救了我们，他说要将那些怪物全部烧死，还给了每户人家一瓶圣水，能帮助我们抵挡吸血鬼的侵袭。”
“圣水？”
“是啊，就是装在小瓶子里的透明的水，据说可以把吸血鬼烧成灰烬。”
“那有人试过吗？”
“不知道，后来晚上没人出门了，死的人就少了。虽然每家都有一小瓶，但一家几口人呢，又不能都抱着瓶子睡觉，也没听过谁用了圣水。”
“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圣水有没有用了？”
“有用肯定是有用的，毕竟是神父给的。就是太少了，没办法护住一家的人，那些后来死的，应该都是没来得及用。”大妈语气中颇为笃定，似乎对神父非常信任。
“神父很厉害吗？”
“那当然，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个村子里的，都是苦命人。是神父当初施展神迹救了我们，”大妈擦擦眼角，“我们才能活下来，然后追随神父来到这里定居。所以我们都很相信神父。”
“原来如此，”姬祁宁点了点头，余光见着周围越来越多看过来的人，“感谢您的消息，我们继续去调查了。”
“好，你们一定要早点消灭吸血鬼。”大妈交代着，冲他们挥手告别。
“一定。”姬祁宁也挥着手，牵过顾安离开人群的视线。
“我们去墓地看看。”姬祁宁低下头，仔细端详着顾安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不安与恐惧，才继续往村外走去。
顾安丝毫没有感受到姬祁宁的观察，他小心翼翼地探测着村子周围的气息，直到他们穿过整个村子一直走到村口，顾安才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村子里的老一辈身上全都背负着血债，而年轻人则没有。这也许和大妈口中村子的由来正好对上，只是未免有些太凑巧了，毕竟这可不是战乱的年代。
村子的墓地建在禁林边上，说是墓地，其实也比乱葬岗好不到哪里去。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地上乱七八糟竖着一堆坟包，几乎都没有打理过，只有些新坟还没来得及长草。而那些新坟大多都破开一个大洞，四周散乱着泥土。
不少地方都沾着血迹，被阳光晒得粘在草叶和泥土上，一起干枯着。还有一些碎肉早已生了蛆，莹白肥嫩的白色蛆虫在腐烂的肉块中钻进钻出，转化成大量的苍蝇在附近徘徊。
“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一起过去？”姬祁宁停在墓地旁询问道。
“一起去。”顾安仰着头，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有此一问。
墓地不过是盛着死去的躯壳的盒子，只不过这个盒子有些破败，露出那些没有灵魂的碎片罢了。修者的世界，灰飞烟灭是常事，身死道消亦不悔，死去的碎肉，又如何能阻挡他的脚步？
姬祁宁被他冷淡的眼神震得一愣，半晌才恢复过来，牵着他走进去。
被刨开的墓里没有棺材，显然是采用直接下葬的方式。这样的新坟大概有十多处，对应变成怪物复活的死者也有十多具。这样多的数量，在这个并不大的小村子里可以说是毁灭性的，但目前来看吸血鬼情况却被控制得很好，并没有大规模爆发的迹象。
而在墓地深处，他们还看见了未完全腐烂的死者。半只胳膊从土里伸出来，手指狰狞地伸向天空，似乎被埋下去的时候还活着，拼命向上挣扎，却在抓到空气的那一刻被死神收割。
那胳膊生着尸斑，虽然已经腐败生蛆，但仍能看出表面没有任何被撕咬的痕迹。
姬祁宁找来一根树枝，把埋住尸体的土壤扒开。还没把那只胳膊的主人挖出来，却又挖到了不少其他尸体。他嘴里“啧”一声，扔开树枝用手挖起来。顾安探头看了看，也伸出小手帮忙。
两人挖了很久，才终于将所有尸体挖出来，安置在一边。
顾安早已用神识探到底下的情况，一共有八个人，三男五女，横七竖八地躺在坑里。其中一个女性，却是站在里面，伸着胳膊想爬出去，却永远定格在这个姿势。
“埋在土里稍微减缓了腐烂的速度，死亡时间在三周左右，有虐待的痕迹，死因各异。不是死于吸血鬼，”姬祁宁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应该是被迫害。”
尸体被土壤保存得还算完好，但腐败的臭味仍让顾安忍不住掩鼻。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尸体上散发出的阴气与修道院中的竟出之同源。
“他们的衣服和神父好像，会不会也是住在修道院里的人？”顾安故意伸手一指。
姬祁宁看着那些已经烂掉并且被粘稠的液体和土壤糊成一团的衣服，“……”
还没来得及回复顾安诡异的推测，眼角便闪过一道灰影。
“谁？”姬祁宁猛地侧过头，看向墓地边缘。
那个灰衣人影一闪而过，向禁林跑去。
“站住！”顾安举着一根树枝，大叫一声追上去。
“等等。”姬祁宁来不及阻止，只好跟上去。但他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安追着那个人影消失在树林里。
“……”他不至于跑得这么慢啊。
在周围找了几圈，仍没有看见顾安，姬祁宁只好一边呼喊他的名字一边走进禁林。
越往里走树林越茂盛，连成一片的树冠逐渐遮蔽了阳光，光线变得微弱起来。树林里很安静，连虫鸣声都没有。姬祁宁停下脚步，看着面前黑暗的树影缓缓皱起眉。
“快跑，快点！”树林深处传来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林俊第一个从黑暗中冲出来，满身狼狈，一头撞在姬祁宁身上，“哎哟。”
“怎么了？”姬祁宁扶住林俊。
“快跑，有蝙蝠！”林俊一把扯过姬祁宁的胳膊，两人身后王磊拉着露露跟了出来，宫雪也没有落后。
被他们拉到禁林外，重新站在阳光下，姬祁宁才来得及发问，“禁林里有蝙蝠？”
“是啊，”林俊撑着膝盖，不知在哪里摔了一跤，衣服上全是泥，“这个禁林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我们就往里走了走，想看看那个神赐在多深的地方。结果越往里走就越黑，到最后啥也看不见了。我们打开手电筒才发现里面的树上挂着的全是蝙蝠，一见到光就全扑了上来。”
“那应该就是阿浩说的吸血蝙蝠，只是白天似乎攻击性并不强，所以我们才能侥幸跑出来。”王磊接着回答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们本来在旁边的墓地里调查，但是顾安追着人影不见了，我刚找过去，就被你们拉出来了。”姬祁宁摊开全是泥土的双手。
“不见了？他还是个小孩，怎么会跑得这么快。”林俊瞪着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也觉得有蹊跷，但现在确实是不知道去了哪里。”姬祁宁叹了口气，转身返回准备继续去寻找。小孩被拉进这个游戏本就不容易，他既然当初决定将他护在身后，哪怕是出于责任，也不能丢下他自行离开。
“我们帮你一起吧。”王磊跟上去，和他并肩而行。
几人又顺着顾安消失的方向绕着禁林外层绕了好大一圈，仍不见顾安的踪影。
时间逼近神父所说的晚餐时间，虽然吃不吃一顿晚餐无所谓，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不回去恐怕禁林里的蝙蝠会倾巢而出，将他们吃的一干二净。
“不然先回去吧，说不定顾安已经回去了。”林俊看着天色，神情有些焦急。身为一个资深游戏宅，他自然知道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违反npc所说的规则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们先回去吧，”姬祁宁挥着手，决定往禁林里再走走，“顾安？”谁知刚转了个身，就看见顾安手里抓着一块面包，一边啃一边向他走来。
“你去哪了？”姬祁宁眉头紧锁，难得板起脸严肃地质问他。
顾安眨了眨眼睛，默默啃了一口面包。
“先回去吧，时间要来不及了。”王磊打断了准备继续教训熊孩子的姬祁宁。
抿着唇没有说话，姬祁宁这次没有牵顾安的手，径自迈着大长腿走在最前面。
“快追上去。”林俊冲顾安挤了挤眼睛，无声地说道。
点着头跑到姬祁宁身边，顾安腾出一只手抓住姬祁宁的手，轻轻晃了晃。姬祁宁仍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看他，但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他生气于顾安不顾危险不假思索地就去追一个不明人士，虽然知道他既然被拉近这个游戏早晚要学会面对这些，毕竟游戏可不会因为他是个孩子就优待他，但姬祁宁也没办法看着他就这样死于莽撞。
他还有光明的未来，是他们这些人生里来死里去，挥洒血肉也要守护的对象。
是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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