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巅种道
早在司马丸·懿带着班常、钓着个赖哥儿回来的时候，一层光晕就笼罩上了缨水宗众人，当然，班常跟赖哥儿也在光晕范围内。
光晕外的嘈杂声音如被隔绝，丝毫不能传进光晕内。
所以哪怕演武广场上愈演愈烈的起哄声再大，班常等人也听不到。至于广场众人没看到想要的结果会不会暴走，那就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这里可是演武场！是大明王国的直属机构！
若连一群镇民都能把演武场砸了，那这个演武场楼主也就当到头了。
“既然班师弟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跟我们走吧。”
阳台上，李吉信漫不经心道，新弟子都捞回来了，像这种小事不用司马丸·懿操半分心，自己就能做主。
“谢过仙师！”赖哥儿姿态更低了。
“既已事了，那便回宗门罢。”司马丸·懿倏然开口道，同时手一挥，一道无形的“气”笼罩住众人。
“我，”班常本想说要回去收拾收拾，或者道个别什么的，但想了想，终究没再开口。
司马丸·懿没有在意班常的小情绪，道：“吉信，这次换你来，直接回归宗门。”
“啊？这也太远了吧！”李吉信苦着一张脸道。
班常听得莫名其妙，却忽地注意到后面的楼主正瞪圆了眼睛盯住这边，只是那不停转动的眼珠是怎么回事？
“他看不见我们的。”黎承光走到班常身边，伸手搭在后者肩膀上。
“为什么？”班常话还没问出口，肩膀陡然被人提起，眼前景物瞬间转动。
又来？班常都想骂人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呀。
惊惶只是刹那，班常只是被提了起来放到另一个平面上。
低头一看，班常却差点叫出声来。
勿怪他吓一跳，因为他脚下踩着的俨然是一把剑，一把悬于空中、丈许长的巨剑！
“哈哈，吓到了吧？”黎承光扶住班常，没有让班常从三楼高空处摔落下去。
“这是剑吗？怎么这么大？”班常艰难咽了口唾沫，又道：“我之前怎么没看到？也是像楼主一样被施展了看不见东西的法术吗？”
另一位师兄提着赖哥儿，跟其他人一起跳上了悬停在阳台护栏上面的飞剑，留下楼主一人在阳台上睁着眼睛扮“瞎子”。
司马丸·懿走到班常身边，望着黄水镇之外的天空，道：
“仙尘两隔，此行一去，往后都不会再回来了，班常，你可有留恋？”
班常望着下方吵得不可开交，却渐渐被控制住的人群，在人群一侧的坐席上，吴管家眉眼含笑，看样子是知道自己跟赖哥儿被挑走了。
只是，赖哥儿是去当狗的呀。
班常转身，拱手作揖道：“弟子确有留恋，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李吉信立于剑首，回头一瞄，见人齐了，便操纵飞剑“嗖”的一声划向天际，载着众人穿行于云雾间。
班常原本已有所防范，但在这极速冲刺间脸色也是瞬间变得煞白，加之迎面不断闯来的风，为避免刮伤，眼睛下意识眯成一条缝，但两耳“呜呜呜”的撕扯声震得他鼓膜发疼。
班常赶紧转过半个身子，并用手捂住迎风的耳朵，眼睛瞟向剑柄处躬身哈腰的赖哥儿，他竟是毫无影响。
“没道理啊！”班常心中大叫。
“守心，凝神！”
脑海里猝然响起司马丸·懿的声音，班常被惊的次数多了也有了点抵抗力了，知道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训练”。
若平常人三番两次被“愚弄”估计已经很不耐烦了，但班常还是孩提时，就被爷爷绑上重物，自身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爬到前方的馒头处。
这种自小就被严格训练的经历，让班常有了极强的抗压能力，加上苦尽甘来的好处，也使得班常勇于接受任何挑战。
“我辈修士，修的是仙，行的是道。”
脑海里隆隆隆的声音震得班常头皮发麻，却也因此而把所有心神集中投放在这宏亮的道音中。
“何为道？”
“道中有道即道！”
“万物化三生即道，三生化阴阳即道，阴阳抱一亦是道！”
“人命修仙，行的是天地之道！”
“谓之，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飞剑之上，班常软塌塌地站着，体表覆盖了一层油亮的绯色光膜，双眼空灵着，没有焦点地望向前方。
班常嘴巴不断翕动呢喃着“道法自然”四个字，浑然不觉自己每念一次，体内的暖流就火速循环一遍。
如是过了十息，班常才从那种迷离虚无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体内暖流也因此而失去动力，流速越来越慢，最后归于沉寂。
“怎么了？怎么都这样看着我？”班常发现众人都在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只得一脸无辜道。
“你这人真是，太讨厌了。”淼云嗔道，这班常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这么可恶呢？
“班师弟，师叔刚刚助你种道成功，你还顺利晋入炼气期，就偷着乐吧你。”李吉信依然在御着飞剑疾驶，头也不回道。
“什么‘种道’？啥是‘炼气期’？我是真的不懂呀！”班常这次是真的感到无辜，明明是自己吃了亏，怎么说得好像自己得了天大的造化一样。
司马丸·懿调整了下体内近乎枯竭的真元，连续催动运转了两个小周天后才感觉好受了些。
此时司马丸·懿那张菱角分明的俊脸泛着黑气，忍不住腹诽道：“刚刚就算是一头猪我都能把它给点化了，怎么这小子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表面上却换上一副赞赏的欣容，解释道：“先前为师用‘金佛禅玉言’为你冲刷心智，洗涤道心，再略加引导，你便萌生了‘道种’。”
说到这里，司马丸·懿露出一副功夫不负有心人的会心笑意，道：
“无愧为师对你的良苦用心，有道种加持，你体内那缕先天真气得到滋润，帮你跨过‘引气入体’这一关，直接晋入了修真者的第一个境界——炼气期。”
班常细细嚼思，片刻后，一揖及地，朗声道：“师尊引我入道，助我种下道心，此等知遇之恩，班常恐无以回报，请受徒儿一拜。”
说完双膝一折，对着司马丸·懿虔诚一拜。
这一拜，是再造之恩。
而生命中的另一拜，是对吴爷爷的养育之恩。
班常的跪拜，重逾泰山。
剑柄处的赖哥儿见了这至深至情的一拜，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抽痛，好像那里缺少了些什么。
司马丸·懿坦然受了这一拜，然后轻轻扶起身前这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爱徒。
天地见证，两个至性至情之人在此刻缔结了最为纯正的友谊。
“师尊，你说我已经晋入了炼气期是怎么回事？我能认出来不？”班常很快就跟这个外冷内热的师尊熟络起来，不解道。
“这很简单。”
司马丸·懿在班常身上点了一下，指着那层自主弹起防御的绯色光膜道：“这层膜便是你的真气凝成，炼气期的标志就是能吸纳环境中的灵气，在体内转化为真气。”
司马丸·懿开始耐心讲解道：“所谓灵气，指的是大自然的正能量气体，人体吸入后有莫大的好处。
凡人吸进灵气，能活络肢体，强筋健骨，更甚者在体内凝成内力；而修真者则是配以法决，在体内把灵气转化为真气。
倘若把灵气看成是‘一’的能量，内力就是数十到百不等，真气则是上万。”
班常若有所思，道：“所以所谓的修炼资质指的就是，身体能否把容纳进来的灵气变成真气！”
“这是粗糙的理解，但的确是这个道理。”
司马丸·懿儒雅道：
“修仙一途，大致以‘炼气’为始，‘炼气期’即是一个熟悉修炼功法、肉身适应灵气转真气的过程。至于修炼功法，则是引导灵气加速转化为真气，并牵引体内真气循环，除去凡尘，孕养道身。”
司马丸·懿很满意班常用心倾听的态度，缓缓道：“为师手头上没有适合你的修炼功法，待回归宗门后再为你挑选几部好的。至于现在嘛”
司马丸·懿抬手轻挥，淡淡光幕笼罩二人，顿时风云隔绝，没有了迎面扑来的自然风絮。
“为师先授你‘吐息纳气法’……”
丈长飞剑上，诸人都在静静聆听着光幕中人的讲解，哪怕是炼气期九层的李吉信，也不愿意错过司马丸·懿的修炼心得。
剑柄处的赖哥儿身上有层淡淡的真气防护层，那是提他上来的师兄给他布下的。此时赖哥儿也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司马丸·懿先是口述了一遍，接着向班常体内渡了一丝真气，指引“吐息纳气法”的走向，最后才让班常开始吐纳。
“吐气早了，重新来过。”
“吸多了半息，再来。”
“错了，再来。”
……
班常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慢慢摸熟节奏，最后已经勉强能吐息纳气了。
“吐息纳气法”只是最基本的入门功法，没有具体属性的限制，修习门槛低，缨水宗所有弟子都能修炼，包括杂役弟子。
当然，司马丸·懿没有避开赖哥儿的原因，其实是忽略了他的存在。
强忍着郁气的不适，班常继续按着“吐息纳气法”呼吸，渐渐也是发觉了其中的奥妙。
“不错，这么快就上手了！”
司马丸·懿一直留意着班常的脸色，此时称道：“此法亦是提炼灵气之法，乃依据调整呼吸节奏，让心肺自然抽取空气中的灵气，达到修炼的目的。”
班常似是找到“绷起”训练时的状态，沉重吐息着，正要作揖致谢，不想司马丸·懿用手一托，道：“授业解惑，师之道也，不必过于拘礼。”
“天下之人，大多是‘后天’修炼出真气，而像你体内那缕自然产生的，则是‘先天’真气。”司马丸·懿温文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所周知，‘先天’强于‘后天’，这是伊始。‘后天’修炼起来速度、效率都比不上‘先天’，差距只会不断扩大，这是终末。”
班常听出最后那句话中的迷惘与愤怒，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不甘。
“你有此造化，未来成就想必不低于我，只是须得克己守心，勿忘初衷。”
班常本想说自己体内那股神秘的暖流不是天生的，但一想到还有个更诡异的“紫发身影”，决定还是先瞒一阵子。
“弟子一定不忘师尊教诲！”
自从离开黄水镇后，李吉信就一直在驾驭飞剑，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
此刻感受到体内渐渐到底的真气，这位炼气期九层的缨水宗弟子，无奈取出那瓶珍贵的“黄龙丹”，珍而重之地挑了一颗扔进嘴里，默默炼化吸收其中的庞大灵力。
开什么玩笑！
这位师叔可是出了名的严厉，都说了要让自己御剑载众人回宗门，若做不到那还不知要遭到什么样的苛刻惩罚，要是上了这位缨水宗最年轻长老的黑名单，那以后的日子可就没法活了。
班常目光还算毒辣，又恰好站在李吉信手端药瓶的那一侧。
望着那瓶凭空出现的丹药瓶，再联想到脚下这把巨剑，班常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一连串疑问炮弹般轰向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司马丸·懿：
“师尊，李师兄的瓶子是哪儿来的？还有这把飞剑？还有之前那个楼主为什么看不见咱们？”
面对连连质问，司马丸·懿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而是伸手一翻，掌中多了把银光闪闪的小剑，道：
“天地间自有法则，除了‘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五大法则外，还有时间、空间等法则。而我手中之剑，乃是召唤自另一个空间。”
司马丸·懿缓缓向小剑中注入真气，小剑竟一下子涨大到三尺长短。
“修炼者所用之剑，大多为自身法宝，输入真气后便有了能源，执剑者能以神识自由控制剑的大小。”
似是知道班常不能理解什么是神识，便诠释道：“待你修至炼气中期，自能理解何为神识，为师若提前告知，恐会扰你左右，误导于你。”
“弟子明白！”
司马丸·懿十分满意自己这个徒弟，点头道：“至于演武场楼主，那是为师给众人施展了隐身术，非神识探查不能轻易识破。”
班常见没了下文，也不勉强，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眼前倏然光芒一闪，笼罩两人的光幕就此散去。
先前班常修习“吐息纳气法”时，撑起身上绯色光膜的真气在不知不觉中受到牵引，匿于体内。
此时光幕一去，班常耳中就响起了呼啸的风声。
司马丸·懿的声音清晰传入班常耳中：“此行西去十万里，你若能在疾风中一路保持吐息纳气，等到了宗门时修为必会精进一层。”
“炼气期再精进一层吗？那又是什么境界？”
班常一边咆哮着，一边抵住被风呛得想要干呕的感觉，艰难做着“吐息纳气法”。
“别把修炼想得那么简单！”司马丸·懿的声音明显变得严肃。
“炼气期也是一个大境界，详细可分为一到九层，一到三层为炼气初期，以此类推，而你才炼气一层。”
班常口干舌燥，沙哑道：“也就是说，炼气四层就是中期了？就会有神识了吗？”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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