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小屁孩的书童
在何潇的想象中，和府应该是富丽堂皇，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可是眼前的府邸，用朴素来说都不为过。
正当她纳闷不已时，刘全已经将府门开了，何潇跟在和珅身后，走进了她来清朝后的第一个家。
“和大人，”何潇怯生生地开口：“请问您在朝中任何职位？”
和珅似是没料到她会这般问，笑道：“本官如今只在御前大臣上学习行走，官虽不大，养你总是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潇忙摆手，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我只是见大人天庭开阔，双目有神，长得像戏里的宰相，心想您日后一定官运亨通，家财万贯。”
“你还会看相？”和珅笑的连眼角都眯了起来，又道：“听你说话很是斯文，像是读过书的，怎么在街头讨饭？家里人呢？”
她闻言低下头，假意抽泣道：“不瞒大人，奴才的父母原本是贩茶的，奴才也的确读过一年书，只是去年父母皆染病死了，家中财物也被叔叔霸占去。奴才便只好四处流浪。”
和珅皱眉，可是眼前的孩子面黄肌瘦，一看便是饿了许久，不像是撒谎。
说话间，迎面走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四五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老爷今日回来的晚了。”何潇抬眼看去，走过来的女子面容柔美，目光温润如水，身上穿了件湛蓝绣花夹袄，手中还握着一个小暖炉。
和珅道：“遇到十七阿哥了，耽搁了些时辰，夫人可用过饭了？”
听到那声夫人，何潇的眼神暗了暗，心酸之余只能苦笑。是啊，她在指望什么呢？上一世他大她二十岁，也不属于她，这一世又有何区别？
女子道：“丰绅殷德说要等阿玛回来一起吃，菜都还温着呢，老爷净手后便快来。”
和珅闻言，弯腰将女子身侧的小男孩抱了起来，笑问道：“殷德今日可有背千字文？”
小男孩把手勾在了和珅的脖子上，奶声奶气地答道：“背了，阿玛要考我吗？”
“用过饭后再考你。”和珅抱着儿子的时候，何潇觉得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
“阿玛，他是谁？”丰绅殷德注意到了一直仰头看他的何潇。
和珅道：“他叫何潇。”
何潇作揖道：“何潇见过夫人，少爷。”
和珅遂把何潇如何救下十七阿哥的事说了一遍。和珅的夫人姓冯，冯氏温和地笑道：“你救了皇子，是给自己积了福报。”
和珅道：“夫人给他安排个活计吧。”
冯氏问道：“何潇，你会做什么？”
呃…这倒是把何潇问住了。她会偷东西，会易容，会打架，但是这些都不是一个小厮需要会的。
“回夫人，奴才什么都能做，即便不会，奴才学起来也很快。”
冯氏有点犯难。而丰绅殷德这时问道：“那你会做弹弓吗？”
“会！”何潇眼神一亮：“少爷，奴才不但会做弹弓，还会做会跳的小青蛙。”
和珅笑道：“这便妥了，何潇，你就伺候少爷吧。少爷正缺一个贴身的人。”
“谢老爷！”何潇眉开眼笑，又谢过冯氏。她虽然年长丰绅殷德三岁，可是因长期营养不良，身高竟和丰绅殷德差不多。
和珅摸了摸何潇的头，又道：“你既读过书，便替我和夫人多督促少爷念书。你也和他一起读，不指望你考功名，但若能识文断字，将来去了十七爷府上，易谋个好职位。”
何潇咬紧下唇，眼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打转。上一世的她最后一次被保释出来，“他”逼她发誓，从此金盆洗手，再不做坏事。她答应了。“他”资助她上学，教她考各种执照，又费尽心思帮她洗去记录，只为让她走上正轨。而现在的和珅看她的眼神和当初的“他”有几分相似，那些她从未在父母处得来的关怀就像贫瘠土地突然得到的养分，让她能在昏暗人生中有片刻喘息之机。
“谢老爷。”何潇一躬到底。
刘全是和府的管家，他将何潇安排在了丰绅殷德卧房里的两个隔间之一。另一个隔间是给奶娘住的。如此安排是为了方便小少爷晚上叫人伺候。刘全给何潇拿来了几身干净的衣裳，又让她去洗澡。何潇几次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刘全她是女的，可心里又拿不准在这个坑爹的时代，女人是不是真的寸步难行。
转念一想，她还是个孩子，等到她发育而掩盖不住性别至少还要四五年，在这期间找个机会说了就是了。
住在丰绅殷德的房内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暖和。少爷的卧房有火盆取暖，隔间也各安置了一个小火盆。何潇将这一天顺来的钱都集中到了一个钱袋里，藏好，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丰绅殷德如今四岁半，却已经被和珅安排了先生，每日要听三个时辰的课，剩下的时间才可玩耍。何潇仿佛为二百年后国内的高压教育体制找到了根源，不由得有些同情这些奶娃娃。
而她也知道了现在是乾隆四十四年，和珅去年因被人弹劾，连降两级，但是今年皇帝又把他提拔了上来，还让他在御前大臣前学习行走。
何潇的历史虽不好，却也知道乾隆在位六十年，又当了四年太上皇。和珅的霉运是在乾隆死后，也就是说和珅从现在开始，还有二十年的官运亨通。
何潇一直觉得自己上一世没有好好读书，是个遗憾。如今终于能心无旁贷地念书，虽然是枯燥的八股文，也甚感难得。
结果就是她这个小厮在课堂上听的认真，而丰绅殷德却像屁股下长了弹簧，扭来扭去的一刻不肯消停。
“少爷，先生叫你呢。”何潇拍了拍眼皮都睁不开了的丰绅殷德，实在想象不出面前的这个小屁孩过些年就把渣渣龙最宠爱的十公主娶回家了。
“先生，我要小解。”
这已经是丰绅殷德一个时辰内第三次要上茅房了。
奈何教书先生只教他一个，他又是学生又是主子的，只能任由他去。
丰绅殷德自然不是去茅房，而是跑到一棵大树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弹弓，一通乱打。
“少爷在打什么？”何潇凑到他身边问道。
丰绅殷德指了指树上，奶声奶气地说了声：“鸟。”
何潇轻笑，问道：“奴才替少爷试试可好？”
丰绅殷德迟疑了一下，将弹弓递了过去。
话说何潇虽然是女生，却生了个男孩性格。加上她爸和后妈对她几乎不闻不问，她小时候没少跟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混。拿弹弓打鸟算什么，他们还曾把学校的玻璃一晚上全给敲碎了。
不过这时候还没有后世常用的y型弹弓，丰绅殷德的弹弓就像一个小弓箭一样，臂力若不够，不但打不准，还容易伤到自己。何潇掂量了一下，放上泥丸，拉满弦，却不是瞄准冬天出来觅食的麻雀，而是对准房檐下的一根冰溜，“嗖”地一声，冰溜应声而落。
“哇！”丰绅殷德的眼睛立刻泛满了光，崇拜地看着何潇，叫道：“你太厉害了！快教我！”
何潇将弹弓递还给丰绅殷德，说道：“奴才教你可以，但现在是上课时间，待先生下了课，奴才再陪你玩。”
“现在玩！”小屁孩哪肯罢休。
何潇道：“少爷的这个弹弓不好，这几天奴才给你做个顺手的，再打起来，肯定百发百中。”
“真的？！”小屁孩的期待溢于言表。
何潇道：“但是你要好好听课，否则老爷考你功课，你背不出来，奴才就要被调走了。”
“不会的！”小屁孩回答的干净利索，也不待何潇再说什么，一溜烟的跑回了课堂。
何潇也不食言，反正她也没什么正经事做，接下来的几天就在捣腾弹弓。清朝时还没有橡皮筋，弹弓的弦便只能用牛筋代替。可惜牛筋太硬，丰绅殷德的小细胳膊断然拉不动。何潇又蒸又泡了好几天，总算弄出来一个像样的y型弹弓。
这天下学后，她拉着丰绅殷德来到一个挂满冰溜的墙前面，给他展示用弹弓打冰溜。
何潇做的弹弓弹力大，射程远，且很容易瞄准，拉来弦也无需用太大力气。丰绅殷德试了几次便爱不释手。
“何潇，你太厉害了！”小屁孩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
“少爷，这弹弓只能用来打冰溜，打树桩，切不可打人和打物，知道吗？”何潇叮嘱道。
“知道了！”丰绅殷德回答得干脆。
不过何潇显然高估了小屁孩的信用。弹弓在丰绅殷德的手里呆了不到一天，何潇就听到刘全被弹弓打伤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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