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失望
何潇自然不是去洗手。她找了个无人处，将刚刚从赵保善身上顺来的东西全拿了出来。除了两个玉挂件外，还有一封信以及一枚小小的印章。
何潇顿时又懊恼自己不好好读书，印章上的字也不知道是什么字体，反正她不认识。信是封着的，她拆开一看，信上只写了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
何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脆揣着东西去找她现如今最大的靠山。
和珅看了何潇带来的东西也是不明所以。何潇急道：“大人，那个姓赵的一定有问题。”
和珅收起东西，有些考究地看向何潇，问道：“小潇，你这手法是跟谁学的？”
何潇咬了咬唇，说道：“以前要在街上谋生，不得已才学的不入流的东西。大人若因此对我别有看法，我也没办法。”
和珅哑然失笑，说道：“我又没怪你。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我会查明。”
何潇点点头，又道：“扬州的行宫每日都有黑色的小船在晚上来送补给，大人知道吗？”
和珅摇头道：“没有补给走水路。而且万岁爷在行宫才住几天？东西早就备全了。”
何潇遂将自己当时所见到的事都说了一遍。和珅面色严肃，让何潇退下后，立刻查了起来。
当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永璘就跑了过来，告诉她道：“昨晚和珅带人将赵保善全家六十五口满门抄斩，连婴儿都没放过。昨日戏班子的人也都被抓起来了，这会儿估计也杀了。”
何潇点点头，说道：“义父一定累坏了，奴婢一会儿去看看他。”
永璘拧紧眉头，问道：“小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昨日莫名其妙地找赵保善来，究竟为何？”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永璘急道：“我是你的丈夫，你跟我有什么好隐瞒的？”
何潇似是对丈夫这个字眼很不习惯，有些别扭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奴婢昨日只是起疑，便去跟和大人知会了一声。他定是查出了问题，才连夜抄家杀人。”
永璘又问：“你既然发现了问题，为何不告诉我，反而去告诉和珅？”
何潇道：“您又不负责安保。”
永璘正色道：“以后有什么事你要先告诉我，听到没有？”
“哦。”何潇乖巧地点点头。
永璘捏着她的脸威胁道：“再有下次，爷饶不了你！”
她的脸被永璘捏的生疼，躲又躲不开，气道：“您再这样，奴婢以后不见您了。”
“你说什么？”永璘的神色中有一丝受伤。
何潇揉了揉终于被解放了的脸，又道：“您出来游玩，怎么也不带个侧福晋，侍妾什么的？”
他旁边要是有女人，也不至于天天黏着她。
永璘怔住了，何潇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半晌才冷冷说道：“小潇，你太让我失望了。”
何潇看着那个迅速走远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现在失望总好过将来失望。”她自嘲般地说道，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给永璘听。
她不是不感激永璘对她的好。可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非常清楚男人的热情来得快，去得更快。虽然她和永璘虽然亲也亲过了，在一起也相处了很久，可是永璘如今对她越好，她就越害怕。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心动，然后再彻底地失望。她害怕那种天翻地覆的反差，那种心死般的绝望，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智者不入爱河，呵…
永璘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来找她。她倒也乐得清闲，每天只和之前就与她非常投缘的诚嫔呆在一起。诚嫔自从上次在扬州晚宴上惊艳亮相后，皇帝就对她比以往好多了。南巡期间数次招她侍寝不说，还赏了她不少首饰。
何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心底往外地喜欢诚嫔那温婉的性子和淡淡的略带忧伤的笑。她每天变着方地给诚嫔打扮，还把护肤的诀窍全教给她了。诚嫔被她催着去皇上面前故意露了几次脸，都意料之中地被皇上留下来了。
诚嫔虽没什么家底，但却是个敞亮又大方的人。她将皇上赏给她的东西拿到何潇面前让她挑。何潇却将适合诚嫔的首饰都挑了出来，精心地给她打扮。诚嫔感动地说：“潇儿，你冰雪聪明又心地善良，你娘一定也是良善之人。”
何潇淡淡一笑，说道：“我娘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我都不记得她的模样。”
诚嫔自觉失言，她抚了抚何潇的头发，说道：“我若是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便是死也高兴。”
何潇笑道：“那您就偷偷的把我当成您的女儿吧。”
诚嫔笑着答应，从行李中拿出一副纯金镶珍珠耳环，递给何潇道：“这虽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但这是我额娘给我的，现送给你了。”
“真漂亮！”何潇说着便卸下了原本戴的耳环，将诚嫔的耳环带上了。
又过了几天，永璘仍然没来找她。她不急，诚嫔却急了。她拉着何潇说道：“十七阿哥前些日子那么宠你，这几日是怎么了？你还没嫁进宫呢，若是就和十七阿哥离了心，以后这大半辈子可怎么熬？”
何潇摇头道：“我不在乎。”
“傻孩子，你怎能说这种傻话？”诚嫔的眼眶红了，似是想到了她独守空房的二十年岁月。那当真是度日如年，寂寞如斯。
诚嫔不再听何潇辩解，拉着她便去找永璘。可是当他们真的找到永璘的时候，却万分尴尬。
永璘此时正和十一阿哥一同坐在长亭里，同时在的还有六个身材高挑的江南女子。其中两个正坐在永璘的左右两侧，一个将剥好的葡萄递进他嘴里，一个在轻柔地给他按摩肩膀。
何潇有些诧异，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空了，她淡淡一笑，说道：“娘娘，咱们来的不是时候。”
永璘显然也看到她们了。永煋和永璘站起身，给诚嫔行礼。诚嫔脸色铁青，叱道：“大白天的，两位阿哥就这般不避人吗？”
永煋道：“诚嫔娘娘教训的是。我们这就走。十七弟，去我那儿。”
永璘只是哼了一声，便真的转身走了。全程也不曾多看何潇一眼。
“气死我了。”诚嫔绞着手中的帕子，愤恨地说道。
何潇的眼前像是梦了一层雾，让人看不出情绪。半晌她故作轻松道：“娘娘别为这种事生气。我让春红从行宫外带来了烤肉盘，咱们今天吃烤肉。”
诚嫔骂了永璘一路，何潇却只是笑，让诚嫔哭笑不得。
烤肉盘和烤肉的酱料是何潇让春红派人从苏州快马送过来的。她在上一世时最爱吃韩式烤肉，来清朝后居然吃不到了，这让她如何能忍？好在凌家有钱，让她有机会一遍又一遍地试，终于调出了好吃的烤肉灵魂酱料。
何潇带着春红和诚嫔的四个宫女一刻不停地忙活，到了傍晚，烧烤炉子终于支起来了。烤肉的味道飘香四溢，何潇不止烤牛肉，还串了很多羊肉串，撒上她配的孜然粉，让宫女和太监们都忍不住咽口水。
“今天人人有份。”何潇喝了三壶酒，酒精的作用下，乐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诚嫔也胃口大开，几杯酒下肚后，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学何潇那般拿着肉串啃。
烤肉的味道太浓重，终于把大boss给吸引过来了。同时过来的还有丰绅殷德，三个阿哥和十公主。
乾隆不可置信地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爱妃和何潇，被逗得开怀大笑。
“潇儿丫头这是要抢了御膳房的饭碗啊！”乾隆打趣道。
何潇喝的有些醉了，此时胆子也大了，拿着一串烤好的羊肉串和一盘子牛里脊递给乾隆，说道：“皇上，您也尝尝嘛，如果您说一句好吃，奴婢在苏州就能开烤肉馆了！”
乾隆乐不可支。高玉忙上前试吃了一下，一脸惊喜。何潇将羊肉串上的肉小心地剥下来，又递回去给老乾。
“老十七，你可是捡到宝了！”乾隆尝了两块烤肉，欣喜不已。
永璘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穿插在烤肉间，笑的像朵花似的人，只觉得眼眶生疼。
可她偏偏这时又递过两串吃的给十公主和丰绅殷德。她还是不停地忙着，不一会儿就又拿了一个盘子递给十一阿哥。
“十一爷辛苦了，要好好补补。”她一语双关，永煋差点没被口水呛着。
永琰的手上也多了一盘烤肉，她还细心地将烤肉料铺洒的均匀些，指着说道：“这边的是不辣的，中间的是小辣，右边的最辣。十五爷自己挑着吃。”
而最后，永璘的面前也伸过来一个盘子。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笑颜如花，嬉笑道：“十七爷不爱吃辣的，这些是给您的。”
他不知道是怎么接过那个盘子的。只是他刚一拿稳盘子，那个人就从他面前跑走了。
众人在诚嫔的院子里呆了足足半个时辰，何潇醉醺醺地留宿在诚嫔的屋子，而诚嫔则被乾隆带走了。永煋将剩下的烤肉又顺走了一盘，而永琰却拍了拍那个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的人的肩膀，说道：“十七弟，你若后悔了，还来得及。”
永璘咬着牙，不发一言。
永琰又道：“以那个女人的本事，即便没有男人，也饿不死她。”
永璘的眼神有些空洞。
永琰拉了他一把，说道：“回吧，这是妃子们住的地方，我们不能呆太久。”
何潇一觉睡到了次日晌午。春红告诉她，诚嫔被皇上带着一同去文庙了。何潇揉了揉宿醉的脑袋，略收拾一下，准备回自己的地方继续睡。
可是刚走出去不久，就看到多日不搭理她的永璘从树荫处走出来，拦住了她。
“十七爷吉祥。”她规矩地行礼。
永璘挥手避退了春红和小路子，半晌开口道：“小潇，你如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何潇略迟疑了一下，遂说道：“皇上赐婚，不由奴婢愿不愿意。”
永璘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何潇道：“上次在凌府时，奴婢都跟您说过了。”
永璘又问：“你确定不后悔？”
何潇道：“十七爷是人中龙凤，是奴婢高攀。”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何潇抬起头，发现永璘双目红肿，似是哭了一晚。她突然有些不忍心，眼眶也不由得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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