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难懂

记得多年前，怀家女儿无法研习琴艺，生生将国手琴师气到跳脚的事迹在众人之间流传，他不过将此事当闲谈听，约摸同父亲的想法类似。

        但当见过怀袖以后，便改了主意，此刻又听女孩说起熏香，江如练愈发坚定自己的眼光。

        “这是你自己做的？”怀袖晃了晃手中的瓷罐，倒不是觉得江如练说的不是真话，只是他并非是有许多空闲做这种事的人。

        江如练谦逊笑笑，此处没有熏炉，不然他定然要点燃亲手制作的香薰表示心意。

        “三年前有幸听怀袖妹妹弹过箜篌，乐音袅袅动听，令人难以忘怀。”江如练垂眸细思，忆起三年前夏夜的事情，温和的笑染上深情。

        怀袖转了转罐子，又将盖子盖好，对江如练所言之事才有些记起，可是又一想还是懵懂。她练习箜篌不假，却从未在家中以外的人前弹奏过。

        而且她的水平充其量不过如此，并没有江如练说的那般好。

        “许是别人弹奏的吧……”怀袖说的有些难为情，她并不喜欢谈及音律之事。

        “不会，肯定是妹妹所弹。”江如练十分肯定的说道。

        三年前他随父亲来到怀府赴宴，晚间留宿在荷塘边的客房中，夜晚听到有箜篌之音，问过府中人才知，竟然就是席间那位令他过目难忘的女孩所弹。

        他记得那夜月色清凉，荷香扑面，送来的鲜果中数荔枝味道最好。

        “这香丸加了荔枝外衣，又辅以菡萏香为引，月夜静坐中庭时燃起，芳泽溢远，养性虞神。”江如练注视着怀袖手边的天青釉罐子，眼眸一动，郑重地看着怀袖，“怀袖妹妹喜欢吗？”

        秋日送夏季燃的香，又是本人亲手做成，怀袖不懂其中真意，也不想懂。

        “江公子精心准备贺礼于怀袖，怀袖感谢，待公子生辰之际，怀袖定然也送一份贺礼予你。”怀袖落落大方，说的坦然。

        不管这伴月香蕴含有什么寓意，礼尚往来，总是没错的。

        江如练眼神暗了暗，心间划过一丝失落，谦和一笑道：“怀袖妹妹不妨试试这伴月香，或许……你会喜欢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也跟着浮躁起来，是女儿家羞怯之故吧，江如练默默想着。

        天色低昏，雨帘倾落。

        楚今安凝望着长轩中的男女，眼底浮动着讥诮和厌憎。

        怀衫养的傻女儿竟然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又拿男人的帕子，又接对方的贺礼，也不担心让人诓骗了去。

        江如练也是够蠢的，人家根本无意于他，非要一厢情愿的献殷情。

        “两个傻瓜。”楚今安低声讽刺，紧紧握住手中长剑，强忍着冲过去刺江如练一剑的冲动。

        雨落残荷，寒意倍增。

        楚今安来到昨夜进入过的屋子，推门入室，“大人，属下查明了截杀漕运副史的那伙贼寇去向，已派人秘查。”

        江憬怡然点头，楚今安办事果敢利落，他很放心，“不管结果如何，事情都该是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

        楚今安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江憬的意思，虽说几个江湖流寇不可能扳倒怀衫，但总是有些用处的。

        何况，他还调查了别的。

        “除了漕运魏弘的尸体留在边镇，当时船上包括漕运副史在内所有人的尸首都已再次查验过。”楚今安面容淡然，活的人能查，死的人一样也能，于暗卫而言，再平常不过。

        江憬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快慰的笑了，“可是查出来什么？”

        “大人以为呢？”楚今安反问。

        江憬怔愣一霎，低声嗤笑道：“这些人死于贼寇之手，着实可怜，自然是要为他们申冤鸣屈的。”

        楚今安面上幽冷，心上寒凉，他跟随江憬多年，对于他的手段再清楚不过，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让怀衫付出代价，都是应该做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江憬收敛了洋洋得意之姿，略带恼恨的说道：“御城司内那些自禁军中拨来的人，本呈忍耐他们已经很久了。”

        楚今安垂眸稍忖，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任何看法，仅是声淡无温道：“大人的意思是要一并除去？”

        江憬眉头深皱，摇了摇手指，“眼下还不是时候，警告几句便是了。”

        如今的禁军掌握在樊太后手中，并非几年前的光景，但御城司也不可能因此就怕了他们，不过是需要些时日而已。

        楚今安略一沉思后，拱手离开。

        几行雁过，窗竹喧声，阶下铺满落叶。

        转过游廊，前方袅袅身影迎面走来，楚今安下意识想要换条路走，可整个人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迈步便朝前方继续走去。

        终于送走了不停说如何弹琴的江如练，怀袖心情舒畅，路过蔷薇花架，想起娘亲日常爱用蔷薇露，便摘了许多吩咐丫鬟们送回去。忽又见廊下的四季花也开了，于是想把这香气扑鼻的花也加进去。

        楚今安走近怀袖，见女孩心情愉悦，想到她方才与江如练见过，面上顷刻如覆霜雪，冷声斥责道：“花开是给人看的，似你这般日日摘花，这院子里花还不早晚被你糟蹋光。”

        果然是怀衫的女儿，顽劣不堪。

        停在花茎旁的手顿了顿，怀袖侧首去看说话之人。

        御城司的楚今安？

        应该是昨日跟随江世伯来的，只是他一直都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并不主动和人搭话。

        “我摘这些花是有用的，而且也没有日日摘。”好歹是头一回说话，怀袖还是觉得客气一些比较好。

        楚今安冷笑，怀衫教女就是“格外优秀”，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

        “用来装饰帘子？”楚今安讥诮道。

        近距离的凝视女孩，心忽然微微悸动，楚今安命令自己移开视线。

        帘子？怀袖愕然。

        昨日的事情忽然浮现眼前，怀袖神情卒然一变，昨天的确是顺手……可是，这和他楚今安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无缘无故教训人。

        怀袖觉得委屈，仰头直视面如寒冰的年轻男子，“这是我家的花，我爹娘还从未因此说过我什么呢，暗卫难不成连别人家的花也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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