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阿格莱亚
7月1日，第67届盖亚大陆艺术节将在市体育场正式举行。
开幕仪式将在晚上八点正式举行，可天刚亮，激动的赛英城居民们就已经齐聚在体育场周围，手举旗帜横幅，摇旗呐喊。
吃完早饭，陈政彬将米萝送到了体育场，开幕仪式事关重大，他无法进入后台陪同，被安保机器人拦在场馆门口，面露遗憾。
米萝想到什么，走进去后又折了回来，将藏了很久的vip观演票塞进陈政彬的手里。
“晚上来看开幕式吧。”她说完就离开了。
陈政彬看着手里的票，愣了一会儿，笑容才爬上眉梢。
距离开幕式现场直播只剩下几个小时，连扫地机器人都在时刻倒数报时，所有演职人员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有条不紊地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米萝坐在贵宾室里化妆。她今天的妆容十分精细，光是发型就花了两个小时。导演的意思是，要确保米萝在超高清相机怼脸拍下的每一个角度都完美无瑕，为此恐吓了化妆师无数遍，并再三询问米萝是不是真的不需要医美手段确保状态。
的确，米萝之所以被赛英城人民捧到这么高的地位，她的外貌占了百分之七十的原因。
这座以机械工业立身的城市需要一个肉-体凡胎来改变外界对他们的看法，如果可以，这个代言人自然是越美丽越好。
最好，能美得不像个人类。
长时间坐在化妆镜前，即使是最耐心的米萝也无聊得有些受不了了。大概是某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些意外状况发生了。
助理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一道缝隙，说：“姐，裴小姐想见你。”
米萝的心陡然一颤，她捏紧手上的化妆刷，平静了两秒，才问：“裴小姐？哪个裴小姐？”
“就是灰镜乐队的主唱裴阿镜，你应该记得她的吧，她之前给你写过一首歌呢。”
米萝看了一眼时间，摇头道：“不见。直播快开始了，我现在很忙。”
“好，我这就去……诶？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助理突然尖叫起来，吓得化妆师手一抖，半盒定妆粉如白烟飘洒在了空中。
身着黑色皮衣的金发女人将助理拽到了一边，强行踹开了大门。阿镜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一只手吊儿郎当地撑在门上，吹了声口哨。
“嗨，米小萝，好久不见啊。”阿镜熟稔地打了声招呼，“你可真够大牌的啊，想见你一面比见市长还难。”
米萝眉间轻蹙，给了身旁的工作人员一个眼神：“你们都先出去。”
化妆师识趣地放下化妆工具，朝一旁的闲杂人员招了招手，几秒的工夫就走了个精光。
米萝走到门口，将被暴力推倒在地的助理扶了起来，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助理惶恐地看了一眼阿镜，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米萝关上大门，贵宾室里只剩下她和阿镜。
“裴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麻烦你说话注意点。”
她双手抱胸，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着阿镜，语气极度冷淡。
阿镜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挑眉道：“注意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啊，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你知道我们没什么关系就好。”米萝说，“我想外面之前谈得很清楚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今后，谁也别干预谁的人生。如果裴小姐今天来只是想打个招呼，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阿镜摘下墨镜，厚重的眼妆遮盖住了她原本的眼部状态。
“急什么啊，我既然来找你了，肯定是有话要说。”
平板电脑被阿镜摔在了茶几上，屏幕上播放着几个小时前陈政彬开车送米萝来到场馆外的视频。
“你什么时候跟这小子好上的？你之前不还说，你俩已经解除婚约了吗？”
米萝扫了一眼，“离开你之后的事，这你也要管吗？”
阿镜啧啧嘴，摇头叹息：
“你这是何必呢？就算我伤了你的心，也不用向这种小子投怀送抱吧。这个废物要事业没事业，要能力没能力，就算只是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也不希望你跟这种人在一起。”
她好言相劝：“米萝，我觉得这种事，你还是慎重一点为好。”
“那我也劝你说话的时候慎重一点。”米萝不为所动，“陈政彬很有上进心，不是你口中的废物。况且我也不在乎他的事业怎么样，只要他对我好，不会像你一样随时有可能背叛我，就比什么都强。”
“我背叛你？”阿镜像是听见笑话一样。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米萝逼近。
“你跟我在一起那么久，从来没有提过你的真实身份，那你告诉我，这算不算是欺骗，算不算是背叛？你从来没有坦诚面对过我，又凭什么要求我接受你的一切？”
米萝被逼到墙角，她试图离开，却被阿镜一把扣住手腕。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按照你们这儿的法律，我知道你身份的那天就该去举报你，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米萝，你这样说话，我可是会伤心的。”
阿镜俯下身，灼热的鼻息近在咫尺。
米萝侧过头，躲开了她即将落下的吻。
“放开我。”米萝态度决绝，“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你这样做，是在强迫我。”
阿镜下颚紧绷，她咬牙切齿地说：“他也伤害过你，为什么你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却不能原谅我？”
“可能是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米萝缓缓闭上双眼，如同彻底放弃了挣扎。
嘭嘭嘭。剧烈的敲门声让整扇门都在颤动。
“米萝，你在里面吗？”陈政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阿镜的唇贴在米萝的耳旁，她张了张嘴，用只有米萝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四个字。
陈政彬带着一批保安机器人强行撞开大门时，阿镜已经放开了米萝。
“裴阿镜小姐，你对我的未婚妻做了什么？”陈政彬冲进房间，一把将米萝护在身后。
阿镜翻了个白眼，讥讽道：“这么大阵仗，怎么，把我当强盗了？两个女孩子说点私密的话，有必要这样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们赛英城人的待客之道？”
门外聚集了很多不明状况的围观群众，米萝拽了拽陈政彬的衣袖，劝他不要冲动。
“看什么看？没见过明星啊？”
阿镜朝门外吼了两声，气势逼人，围观人群立马作鸟兽散。
她回头看向陈政彬，凌厉的目光一扫，陈政彬下意识后退两步。
“未婚妻，呵。”她戴上墨镜，抬手一挥，往外走去，“那就祝你们白头偕老——”
如果你有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阿镜在心中补完最后一句。
浩浩荡荡的保安机器人跟着阿镜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陈政彬这才松了口气，他拍了拍米萝的后背，安抚道：
“阿萝，你别怕，她已经走了，我不会再让她来骚扰你的。”
“我没事。”米萝勉强地笑了笑，“你来得可真够快的。我让助理给你传话，以为你要好一会儿才能过来呢。”
“如果不是那群机器人拦着，我能来得更快。不过这些机器也是死脑筋，你这边一出紧急情况，他们就完全忘记要拦我了。”
陈政彬显然还对安保机器人阻拦他进后台的事耿耿于怀。
过了片刻，有工作人员来找米萝，米萝整理好衣裙，陈政彬告别：“我还有事要忙，你既然进来了，就坐会儿再走吧。”
“好。”
陈政彬目送米萝远去。
许久后，贵宾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陈政彬从口袋里取出一副蓝牙耳机，米萝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米萝老师，晚上的走位临时做了些变化，到时候机位会在这边，你记得不要走过了。到这里之后，你先不要急着动，等音乐响了再走出来。”
米萝说：“嗯，我记住了，今晚也要辛苦各位了。”
诸如此类，都是和工作人员的对话。
陈政彬摘下耳机，嘴角上扬，喃喃自语：“米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
晚上八点，艺术节正式开幕。
这是有史以来投资最高、参演人员最多的一次开幕式，赛英城市政府将表演与尖端科技相结合，将全息投影覆盖整个场馆。即使是在线观看直播的外城观众，也可以通过vr眼镜身临其境地体验整场表演。
开幕式的节目以赛英城的建城历史为核心贯穿全程，艺术家们以精湛的技艺呈现了一幅人与科技和谐共处的世态全景图，无数外城人在直播的评论区里赞叹，原来赛英城人们的生活如此先进如此幸福。
所有表演类节目结束后，全场熄灯。
黑暗之中，一座巨大的水晶球出现，从地下升至半空。骤然间，水晶球碎裂，米萝身着雪白礼服，头戴橄榄枝花环，手挽长弓，款款走出水晶球。
全场唯一的聚光灯投射在她的身上，在千万人的注视之下，米萝拉开长弓，对着天空射出阿格莱亚之箭。
金色长箭在夜空中绽放成满场烟花，刹那间灯光大亮，恢弘的音乐响起，宣告盖亚大陆第67届艺术节正式开幕。
全场观众集体起立，掌声雷鸣不绝。
阿镜站在万人体育场的观众席，注视着站在水晶碎片之上的白衣女人，如同目睹光辉女神自神界降临，倏忽间，一滴冰凉的泪水溢出眼眶。
“你怎么了？”身旁的裴铭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阿镜擦掉泪痕，眼眶中依然闪着泪光。
“我过去一直以为，我在注视着她的时候，看见的是我本可以获得的未来。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一直都是她，外貌的美丽、内心的生机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我仰头倾慕，为她着迷，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烟花如流星般坠落，阿镜抬起头，一颗闪着金光的石粒落入掌心。
它如此微小，轻若尘埃，却光芒耀眼，闪若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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