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Part.18
中庭没有封顶，站在屋外就是室外。
冬季的梦城十分寒冷干燥，付朝岳的鼻子因此冻得通红，手指关节也微微泛红。他还保持着将棒棒糖递过来的姿势，显得愈发局促羞赧。
我接过他手中的草莓味棒棒糖。
“谢谢。”
“不客气。”付朝岳的手无处安放地挠了挠头，“那个……现在就去我家吧？”
我点了点头：“等一下，我跟家长说一声。”
付朝岳嘿嘿笑：“黎渡，我等你。”
这个时间，父母现在都在家。
他们只是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嘱咐了一句：“早点回来，别太打扰别人了。而且晚点我和你爸有点事，你还得你看着弟弟妹妹，别耽误我们事儿。”
“好，我知道了。”
付朝岳领着我往他家走。
他一路上都特别开心，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消下去过，像小鸟似的叽叽喳喳——
“黎渡你看，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吗？今天姑姑和奶奶一直在笑我，姑姑还拿着相机拍了我好半天，说要洗一张特别大的照片，放在我们家的客厅里。”
“嗯，好看。她们笑你什么？”
“真的好看吗？奶奶笑我说跟个小姑娘似的，姑姑说就是因为这样才买的……但是我觉得，如果是你穿上这身衣服的话，肯定比我穿上要好看得多。”
闻言，我再度看向他穿的背带裤。
这套衣服让长相可爱白净的男孩子穿起来，就会显得十分清爽得体，软软糯糯。我对自己的长相没有太多的认知，并不觉得自己适合这样可爱的装扮。
付朝岳倒是很合适。
幸好此时的付朝岳兴奋至极，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否则我都担心他会让我跟他换衣服穿。还记得前世一直到我转学离开以前，我们两个人的身高和体型都相差无几，所以经常会互换彼此的校服。
一转眼，他又想起了别的事情，笑着叫我的名字。
“黎渡，黎渡，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今天我奶奶、爸爸、姑姑和姑父都来了，他们都给我准备了礼物，然后我们一起去公园玩了……”说到这里，付朝岳顿了顿，然后才继续不好意思地说，“……但、但我更期待跟你一起去小公园玩蹦蹦床。”
“就快了。”我算了算时间，“我们还有十天就要期末考试了。”
付朝岳拉着我的手，眨眼期待地询问说：“那我们考完试的第二天就去吗？蹦蹦床好像下午七点就关门了，我们中午吃完饭就过去吧？！”
看着他的乌黑晶亮双眸，我实在不想拂了他的好心情。然而，我不得不如实回答他的问题：“……这个，大概要过几天才能知道了，因为我爸爸和妈妈不一定同意哪一天。”
付朝岳眼中闪过失望的神情。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尽力掩饰了自己的失落，咧开嘴笑了笑，说：“好，那我们就等考完试再说！”
他掩饰的表情生疏而蹩脚，让人生出几分不忍。
我一边点头，一边握住了付朝岳的手。
他的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像是在外面冻了很久似的，我的手要比他的手暖和的多。两只手紧握的瞬间，付朝岳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他眼中藏匿的阴霾尽数散去，露出惊喜的笑容，稚气又满足。
“先去你家吧。”我弯眸说，“我昨天晚上看了天气预报，期末考试结束后说不定还要下雪呢。”
“真的吗？”付朝岳兴奋，“下雪不是更好吗？可以在小公园里面打雪仗！”
“但如果雪太大的话，蹦蹦床、炸串和烤肠的老板可能就不会营业了。”
“……营业？”
“就是开门的意思。”
闻言，付朝岳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祈祷一样念叨了几句：“那可千万不能下雪……千万不能下雪……”
就这样，在他的念叨声中，我们两个人来到了他家。
付家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付奶奶一看到我们，就露出了慈祥和蔼的笑容，朝我们挥手招呼说：“小黎来啦？来来来，我们刚刚把蛋糕从蛋糕盒里面取出来。我昨天才听朝岳说你的生日也快到了？所以朝岳的姑姑就跟蛋糕店多要了一顶生日帽，一会儿吹蜡烛的时候，你跟朝岳一起吹。”
我连忙摇头。
“我就不用了，谢谢奶——”
“你这是嫌弃奶奶了？”付奶奶佯装不高兴，“让你戴你就戴，生日当然要高高兴兴，你看朝岳多期待呀？”
谈起付朝岳，付奶奶的眼中满是宠爱。
她并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让付朝岳这个生日能过得开心。
因此，我不再推拒，乖乖点头。
“好的，谢谢奶奶。”
“嗯。”付奶奶摸了摸我的头，“小黎真乖。”
付朝岳果然欢欣雀跃。
他大喊一句“谢谢奶奶”，然后就激动地拉起了我的手，往客厅茶几的方向跑去。茶几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和玩具，都是长辈们给付朝岳准备的东西，最中间则摆着一个奥特曼特色的蛋糕。
沙发上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长相漂亮，打扮洋气。她正在摆弄卡通蜡烛和生日帽，旁边的男人时不时帮忙递一下东西。
付爸爸正在厨房忙碌。
付朝岳兴奋极了：“姑姑姑姑，弄好了吗？”
“咕咕咕咕咕……你是外面那两鸽子吗？”女人笑得眉眼弯弯，“放心，少了什么，都少不了你的奥特曼生日蛋糕。”
说着，她把蛋糕的正面转向了付朝岳。
付朝岳惊呼：“黎渡你看，好丑！”
我：“……”
用奶油画形象是有些困难，大部分蛋糕上的图案是不太像的，这个蛋糕上的形象能看出原形，但也多少有些变形了。付朝岳又被戳到了笑点，指着奶油做的奥特曼，又笑得眼泪汪汪的。
付姑姑神情无奈，轻轻打了他一下：“说什么丑呢，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奥特曼吗？”
被打了之后，付朝岳跟变形的奥特曼大眼瞪小眼，继续哈哈傻乐。
付姑姑不再理他，转头看向我：“小黎啊，自从朝岳跟着你粘在一起，就每天都认真学习、认真写作业，听说这次的期末考试也很有信心，阿姨真该多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我摇了摇头，“是付朝岳自己有毅力。”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他。”付姑姑揪住付朝岳的耳朵，“这小滑头，可不知道什么叫爱学习和有毅力。”
付朝岳被揪得踮起了脚尖。
他双手攥紧自己背带裤的背带，紧闭双眼大声喊：“姑姑，我一直都爱学习、有毅力的，不信你问奶奶！”
“问奶奶？你奶奶多疼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问黎渡！”
我适时点头：“付朝岳最近一直都在主动学习，不需要老师和家长的提醒。”
付朝岳听到我帮他说话，转过头来朝我傻笑了几声。
付姑姑终于放开他：“我信了你的邪，等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再说，如果你考得不好……”说到这里，她轻轻哼笑两声，“那你的新年礼物和压岁钱都要打个半折了。”
对于小孩子而言，这番威胁不可谓不严重。
可付朝岳眨了眨眼，板着的小脸上满是好学的表情，认真询问说：“姑姑，‘半折’是啥？”
付姑姑：“……”
这时，付爸爸从厨房走了出来，笑着招呼说：“人都到齐了吧？来，正好，咱们可以开饭了。”
付朝岳先是跳起来，然后俯下身抱了我一下。
一旁的付奶奶忙嘱咐说：“别蹦跶，小心摔了，真跟一只小泼猴似的。”
闻言，付朝岳反倒眼神晶亮——
“泼猴不就是齐天大圣吗？”
付奶奶乐：“《西游记》看多了吧？奶奶可没有夸你。”
“您看我说什么了？”付姑姑笑，“就说他这小滑头闲不住吧？跟人家小黎走得那么近，但一点儿人家的文静乖巧都没学到。”
付爸爸却说：“没学到就没学到吧，毕竟一个孩子一个样。”
一段时间不见，付爸爸仍旧神态疲乏，即使脸上挂着和沐的微笑，也总给人一种心中藏着事的沉重感——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然而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察觉。
我和付朝岳戴上生日帽，一起许愿，吹灭了生日蜡烛。
令我惊讶的是，付姑姑竟然为我也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崭新的、小汽车形状的铅笔盒，铅笔盒里面有好几层的空间，旁边还有放橡皮擦的小“暗格”。打开铅笔盒，里面装了满满的各种文具，全都是形状可爱的卡通花样，连尺子都是小熊的形状。
除此之外，付姑姑还准备了一个绿色恐龙形状的自动转笔刀，是小孩子都羡慕的那一款样式。而我一直在用的，是一个五毛钱的小转笔刀，伴随我走过了整个小学的铅笔时期。
这无疑是最让同学羡慕的文具套装了。
付朝岳也收到了铅笔盒和转笔刀，全都是同款不同色。
他将两组文具摆到一起，笑意盈盈地指着那些文具，显摆一样地说道：“黎渡你看，我们的东西都是一对儿，我们的校服、桌套、小黄帽什么的也是一对儿！我们就像一对儿哈哈哈哈！”
“噗——”付姑姑笑出了声，“臭小子语文没学好，就会乱用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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