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赴宴人选问题
“为何肯定是私宴？”
“地点在皇城根下的妙音坊！”
“何地？”
“烟花之地！”
若是官面上的宴请，自然不可能将地点定在烟花之地，李长远做了十几年的司使，自然不可能落把柄在旁人手里。
“妙音坊……何人的地盘？”
“韩家！”
……
……
烟花之地竟然开在皇城根底下？
这事要是放在长安，都是旁人不敢想的事情，可这是在金陵，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李从嘉摩挲着手指，放在鼻前嗅了嗅，眼眸中闪过淡淡狡黠神色，转而一笑：“李长远不偏不倚，把地点选在韩家的地盘上与你会面，想必今晚，大概率韩家的人也会到场，他们或许在逼你做出一个选择？”
“或许？我瞧着是肯定，王谢两族皇商根基未稳，自然有人眼红，明面上的敌人大多来自那些被我们挤下皇商队伍的各路民商，可暗地里，这些世家皇商才是最不希望看见我们这些冒头的家伙，因为饭总要吃，一个吃是吃，两个人也是吃，可要能吃饱，他们不在乎把碗端到自己面前！”王谢接话说道。
与李从嘉的怀疑不同，王谢这个当事人几乎肯定今晚会是一场鸿门宴，一场来自李长远和韩家共同设计，逼自己就范的局。
韩家作为皇商，自发家起，便在皇商的地盘上扎下了根，他们实力雄厚，以后自然不想在生意场上又多一个对手，对手若是势大，还要分心去对付，将那些刚冒头的皇商扼杀在摇篮里，既不费力，也不担责，将是他们最便宜的一种手段。
新晋皇商搞不起风浪来，才是他们乐意看到的。
“何时赴宴？”
”今日戌时一刻！”
“倒也是个好时辰？”
“怎么说？”
“天色将黑，烟花之地生意正起，好酒好菜招呼，是个寻欢作乐的好时辰！”
由白日转入黑夜，交替轮回之时，确实是一个好时辰。
金陵不醉之都，灯火通明，夜晚更甚，谁又会想到一处烟花之地，就能决定一家新晋皇商的生死呢？
“寻个办法？”王谢迫切地看着李从嘉。
“还是说说你的办法吧？”李从嘉不相信王谢此人对待这件事，没有丝毫应对的策略，如果王谢真的是待宰的羔羊的话，那可就真的是自己看走了眼。
王谢顿了片刻，笑了笑，不否认自己已经有了办法，于是抬眼说道：“既是宴请，而且是私宴，我自可以带些人过去，一个也行，两个也罢，只要外人在场，任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威胁于我？”
王谢当然有办法，自猜出这是一场鸿门宴后，王谢就想到了不下三种办法来应对，但唯独方才说的这一种，是最合适，也是最好的一种办法。
带些人过去，最好是一些名气比较大，有官身之人，量他李长远和韩家的人在这些人面前，也不敢透露丝毫威胁的意思。
他如果敢说，再过半日，金陵就会闹得沸沸扬扬，瞎子老许会连夜将其编成一段趣闻，说给百姓听，末了，此事还会传到各位金陵大人耳中，王谢想的是：最好传到和李长远不对付的大人耳中，叫他们在朝中替自己说话。
“这只是个迟缓之计，今日你带了人过去，李长远和韩家的人见势不妙，他们自然不会透露丝毫威胁你的意思，今日过后，他们大可再约时间，反正时间大把的是，你觉得你能拖到其他外地皇商赶到之前，不表态吗？”
朝廷已然将战败两国的皇商生意交给民商去做，可这么一张大饼，金陵原有的世家不会不动心，他们明面上不能乱来，因为那是朝廷的召命，他们不敢违抗，但私底下就不同了，他们完全可以利用一些手段或威逼或利用，叫那些民商乖乖地交出手中两国生意的份额，这也可能是李长远和韩家的人宴请王谢的真实目的。
可能其他民商到达金陵之后，李长远会挨着一个一个地宴请，直到将份额全部抢回来，王谢只是他李长远脚下的第一块儿过河石罢了。
“可这是目前我能想到最好的一种解决办法了……李长远是司使，是我的顶头上司，他邀请，我不能不去，我会想办法挨到张雨晴到达金陵，到时，再和他商议一番！”王谢头一次感到为难，即使当时往建州运粮那么艰难的任务，王谢都完成了，可这一次，王谢心里没底，只能将解决办法寄托到还在路上的张雨晴，那小胖子必有办法。
“你就这么相信他？那你今日找我作甚？”李从嘉微微撇嘴，双臂环胸，趾高气扬地抬头看着王谢。
“你这是……吃醋了？”王谢伸头顿了一下，问道。
“吃醋能用在这个上面吗！”李从嘉立马站起来回应道，一时间竟也变得面红耳赤起来，也不知道是激动所致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反正，他现在的样子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
王谢今日来找李从嘉，还真没指望着李从嘉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不是自傲，王谢觉得，自己的办法已经是这件事的最优解了。
“那说说你的办法？”口头上，王谢自然不能再和李从嘉对着干。
李从嘉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白了王谢一眼，道：“不可否认的是，你这个拖延计策恰到好处，若是旁人，大多会选择不去赴宴或者以一些事由称自己脱不开身，但如若真的不去，这刚入手的皇商身份便会顷刻间被李长远私自给剥夺了去，正中他的下怀……不要说这是私宴，他李长远怎敢乱来这一番没用的话来？金陵，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自然晓得，所以才要赴宴，只要我去，他就没有借口直接抢了我的皇商身份！”王谢点了点头。
李从嘉继续说道：“你的办法现下看来确实是最优解，如今，你根基未稳，确实不太合适和李长远明面上对着干，更何况，这次有韩家的人参与，选择装傻或者和稀泥无疑是最好的一种解决办法……今日随你赴宴的人选定了吗？”
王谢摇了摇头，下一刻好像是反应了过来，直勾勾地盯住面前的李从嘉，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李从嘉轻笑一声，摆手道：“我是不会随你去的！”
“为何？”
“自保！”李从嘉解释道：“在营署有司衙门，李长远或是已经看出了我与他的不对付，若今日我随你去，他当怎么认为？他会认为我在营署有司衙门拉帮结派，有意图瓦解他势力的趋势，往后，不仅是你，就连我也不好过！”
新司使与旧司使之争，李从嘉没有必胜的把握，现在又知道韩家很可能和李长远是一伙儿的，单单一个李长远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再加一个金陵大族，李从嘉一个人怎么对付？
李从嘉能做的，只是韬光养晦，等待时机罢了。
“你一个皇帝亲生儿子，一个王爷尊位，他不敢太为难你的吧？”王谢没想到李从嘉会被一个司使绊住手脚，畏缩不前，难道一个亲贵王爷还要看一个司使的脸色不成？”
“可你不要忘了，我这个司使的职位是怎么来的？那是老皇帝赏的，李长远是老皇帝信任之人，他要是在李璟耳旁扇几阵风，我这个司使职位说罢黜也就罢黜了，那营署有司衙门往后还是李长远一人的天下，到时，你们这些新晋皇商的日子更不好过！”李从嘉略有些无奈地回应道。
谁都知道，李从嘉营署有司衙门司使的职位来的轻巧，只是那一日老皇帝念在齐王反叛缘由，而随手丢给李从嘉的，并不是真正地看重李从嘉有治理一个衙门的本事，李璟也在齐王逼宫造反的当日表了态：日后南唐更需要能臣干吏，而不是庸庸碌碌之人。
可仅剩的皇子们，李璟又不想他们重蹈齐王的覆辙，丢给李从嘉一个司使位置，楚王回来之后，李璟或许也会丢给李从善一个官坐坐，堵一下皇子们的嘴。
在李璟心中，营署有司衙门的重要性不亚于内阁议事，这么一个重要的机构，这些年，李璟竟然放心只让李长远一个人管着，足以见得李长远的本事，若献媚得宠也就罢了，可李长远也是李璟口中的能臣干吏，在新司使和旧司使的争斗中，李从嘉相信，李璟绝对会选择后者。
“那还是算了，本来一早是想叫长平侯家的公子与我一道去的，他本是我在国子监进学的同窗，与我关系不远不近，但当日我大婚，苏大儒和你都来了，他一个有些趋炎附势之人，赶着上来要给我送礼，还说以后，有事一定要去叫他。”
“这样的纨绔子弟，胸无大才，让他去掺和，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李从嘉对王谢刚开始选择这样的人选有些不满。
“你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王谢有些急了，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知道他不堪用，去了，也不顶事，但大抵他背后还有长平候的爵位。”
“李长远可不管这些！”李从嘉肯定道。
王谢听罢，仰头长叹了一声，有些下气，“我知道，方才听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他不靠谱了，你去呢，又不太合适，现在，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王谢在外，认识的无非是各路商人，商业微贱，这般的商人随王谢参加私宴，按理不太合适，有一定家世背景的，王谢认识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但真论起来，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李从嘉倒是合适，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他是营署有司衙门的司使，随王谢去，只会加剧李长远对李从嘉的敌视，对以后王谢的发展更为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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