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咫尺
仲夏夜的月色铺陈在大地上，温柔地亲吻着世间万物。
憧憧人影映在纱窗上，随着风动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她带着燥意的鼻息铺洒在他的脖颈处，柔软如缎的黑发铺洒在脊背上，混着月光倒映入他的眼眸中。
带土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指节微曲，捉着她的手腕不断地摩挲着。
她跳动的脉搏一寸寸地渗进了他的骨子里，让他所有的伪装都开始分崩离析，理智溃不成军。
无论如何，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不能忘却的。
不管是对“斑”还是“带土”来说。
片刻后，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揭开面具的一角，慢慢俯下身去凑近她的鬓角。
树影摇动，阴影笼罩，洒落一地旖旎。
在安静的氛围中，角落里突兀地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响声。
带土颇为警觉地坐直了身体，将面具快速扣好，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很快，一道怪异的影子缓缓浮现，它长着像芦荟般的锯齿，随着从地底逐渐出现，一个人形从中探出。
是绝。
这种时候，他突然出现，必定是雨之国那边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带土就微微蹙眉。
绝刚露头，就对上了带土那只猩红的写轮眼，这个人形生物微微一怔，目光不禁落在他怀中的少女身上。
带着面具的人手臂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将挡住了绝的目光。
他慢条斯理地替她掖好被子，忍不住伸手轻抚过她的额头。
略带烫人的温度让带土微微一滞。
从未见过他如此上心，绝不由地露出了一个带着玩味的笑容。
带土没看到，在一片黑暗中，他发动了眼中的瞳术。
空气中扭转的漩涡慢慢浮现，瞬间吞噬了两位不速之客的身形。
下一秒，他和绝就出现在另一个维度的空间中。
这方天地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有的只是漂浮着的方块物体。
低垂笼罩的天幕晦暗压抑，既没有日月星辰，更没有春夏秋冬。
“怎么了？”
他双手横抱，从面具后面传来的声音很是不耐，“是雨之国那边吗？”
“啊，是这样的，”白绝的尾音上扬，语调欢快无比，“不过，一见面就要说这个吗？斑，其实也没有什么……”
大概是受不了白绝的话痨，黑绝打断他，单刀直入，“长门想杀山椒鱼半藏，他想……”
“复仇吗？”带土垂下眼帘，慢吞吞地接话。
雨之国接壤土、风、火三个大国，是大国们往来至关重要的枢纽，同样也是三大国用于发动战争的土壤。
正因如此，那里的平民与忍者都过得水深火热。
现在战争刚过，一旦半藏死亡的消息不慎泄漏出去，势必会引来各大国的密切关注。
这些贪得无厌的国家甚至会做出派人忍者监视这样的事来。
——毕竟被倾轧的弱势之国毫无话语权。
时间一久，他们所有的行动就会收到一定的桎梏和影响。
……而他的计划，也是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的。
“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吧，”白绝语调愉快地接话，“斑，该怎么办呢？那个孩子好像很着急。”
带土沉吟片刻，答道：“我知道了。”
虽然没有得到他的正面答复，但绝却心知肚明——他即将返回雨之国。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带土往前走了几步，似乎就要施展空间忍术离开。
然而下一秒，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生生止住术式的施展。
“斑？”绝不解地歪了歪头。
没有得到任何应答，带土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神威空间中。
夜风吹落绿叶，飘落在廊间。
流萤在葳蕤的草丛间一明一灭，翩翩而过。
他再一次回到了柚叶的身边。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缩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胡乱地裹了起来，好似这样就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安全感。
带土闭了闭眼。
他毫不犹豫地抬手将柚叶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掌心不经意间拂过了她被汗水浸透的黑发，因为主人的发颤会时不时轻扫到他的手腕。
少女双目紧阖，额心滚烫。
果然生病了。
……真是越来越不会照顾自己了。
按照曾经的记忆，带土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五颜六色的药片和药罐。
杂七杂八的药物堆叠在一起，将狭窄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带土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却很有耐心地翻找起来。
忽然他的手一顿，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一个白色瓶子上。
——那是用来延缓生命的药物。
带土缓缓转动瓶身，毫不意外地看见上面写着的“明树”两个字。
不是她的字迹，捏紧的指尖瞬间松了松。
及时止住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带土扔下那瓶药，重新在药堆里翻找起来。
退烧药不知为何被她压在最下面。
带土将几片药化在水里，很是小心翼翼地喂进了她的嘴里。
好在即使陷入了昏迷，她也比较配合，不用怎么费力就喝了下去。
木叶配备给暗部的药效果更好一些。
药水刚一下肚，黑发少女就安静了下来，面上神色也略略舒展了一些。
见状带土微微阖眼，站在床边喃喃：“那，我先走了？”
她轻轻皱了皱眉，什么回应都没有。
但还好没有回应。
“很快回来。”他又轻声补充。
说罢，他带上斗篷上的帽子，转身往外走去，身影一点一点消散在清辉之中。
……
短促聒噪的蝉鸣声不断在耳畔拉长放近，凌乱的薄纸在风中翻飞哗动。
阳光从纱窗外透过，游走在她薄薄的眼皮上。
好亮。
好吵。
睡意朦胧之间，柚叶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眼睛上，挡住了刺目的光线。
然而，灿烂的阳光如水般再次从指缝间漏下。
她随意地翻了个身，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遽然间坐了起来。
——自己居然迟、到、了！
愣了片刻后，柚叶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套上，随便洗漱过后便抓起桌上的刀匆匆往外跑去。
她走得匆匆忙忙，一手握着头发，嘴上咬着发圈，一不留神便迎面撞上了一个孩子。
对面的孩子不由得往前踉跄了一下。
“啪唧”一下，他手中那串带着香气的三色丸子也顺势滚落在地，粘满了灰尘。
柚叶：……！
完蛋了，他等下是不是要哭了？
“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重新买一串给你吧。”
趁这个孩子要哭之前，柚叶赶紧鞠躬道歉，生怕等下一抬眼就看见他两眼汪汪。
没想到这个男孩十分温和地接受了她的道歉。
他展颜一笑：“没关系，是我在想事情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我已经吃过一串了。”他接着说。
柚叶将丸子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不假思索，“不，还是我重新给你买一串吧。”
“母亲说了，吃多了反而对牙齿不好，”对方颇有礼貌地后退了一步，温声道：“请先去忙您自己的事吧。”
“这怎么可以呢，我先去买……”
柚叶摸了摸自己的头，四代目昨日批准她休假的话在脑海里昙花一现。
等等……所以今天是她的休假？
什么啊，原来根本没有迟到！
柚叶瞬间就变得气定神闲起来。
她扬了扬眉，说道：“不要客气了，偷偷再吃一串也不会被大人发现的。”
男孩子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倏地亮了起来，也就不再推拒。
他朝她鞠了一躬，温和地笑了起来，“那就多谢款待了。”
正当他想要抬起头来时，一只手突如其来地按上了他的脑袋，“原来你在这里啊，鼬，可真让我好找。”
来人佯怒，话语中却含着浓浓的笑意。
柚叶顺着声音看去，第一眼就看见止水举着丸子，仗着自己的身高，越过鼬的头顶冲自己眨了眨眼。
柚叶：……
这家伙来得可真是巧。
“止水，你来了啊。”见到他，鼬上扬的嘴角弧度愈发明显起来。
“嗯！我好像听见某人要赔偿丸子哦，”卷发少年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那么请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说着，就见柚叶掏出自己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他面前摇了摇。
少女略带骄傲地抬起下巴，“请你吃到撑死都可以。”
“哦！原来前辈这么有钱，真是厉害呢。”止水搂过鼬的肩膀，俯下身对他说：“走吧，看来我们的晚餐也有着落了。”
柚叶瞪他，“喂，止水，不要教坏人家啊。”
鼬忍俊不禁，他跟着一起点了点头，随后礼貌地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叫宇智波鼬，请多指教。”
原来是宇智波鼬。
——“这是我的长子，鼬。”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恍惚间回到了木叶45年的那个春末。
那个年幼的孩子坐在池塘边观鱼，颇为安静地看着惊鹿敲击石块，水中泛起涟漪。
柚叶恍然。
原来是他啊。
心念千回百转之间，她垂下了眼眸，同样郑重地回握住他的手，“宇智波柚叶，请多指教。”
光影斑驳，流云轻擦过树梢。
在阳光下，对方的眼睛安静沉稳，如同一对黑宝石般熠熠生辉。
两人虚握一下，随即都很快地缩回了手。
周围人声嘈杂，止水率先开了口。
他慢慢悠悠地说道：“看在前辈这么大方的份上……”
说及此处，卷发少年曲起手指蹭了蹭鼻尖，故意停顿了片刻。
果然，下一秒柚叶就好奇地歪了歪头，从鼻腔中发出了一道气音，“嗯？”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练习手里剑？”止水将双手横抱在胸前，笑吟吟开口。
柚叶：……
一条熟悉的黑线挂上她的后脑勺。
“不要，”柚叶想也没想就拒绝他的好意，“还是你们去吧。”
一串三色丸子被人递到她的眼前，黏腻的酱汁缓缓下滑。
这下，柚叶又回忆起了当年那串红豆丸子给她带来的痛苦，在某一瞬间感到了牙疼。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转手将丸子递给比她还矮的鼬。
“原来前辈不喜欢吃甜食，”止水笑了笑，接着说，“骗你的，今天我跟鼬约好了一起钓鱼，要不要一起来？”
“正好来比试一番吧，前辈。”
“手里剑？苦无？还是比谁钓的鱼多？”
止水自信道：“当然是比谁能先钓到第一条鱼啊，你输定了，前辈。”
柚叶挑了挑眉，哼唧道：“……看不出来你这家伙居然这么自信。”
……
其实南贺川并不只有奔流的河水，柚叶今天才知道。
三人往下走去，就看见一处的河流平阔，风平浪静。
柚叶学着止水的模样，抛饵入水。
年纪最小的鼬倒是看起来对此事颇为熟练。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安静乖巧地坐在岸上，等着鱼上钩。
绿树阴浓，蝉鸣聒耳。
柚叶撑着腮，看了看鼬脚边的书包，又看了看河中的鱼，懒懒散散地开口：“鼬君……应该还在上忍者学校吧，为什么今天没有去上课呢？”
止水回答她，“因为忍者学校的东西他都已经学会了啊。”
果然又是一个天才，也许很快就会提前毕业吧。
或许是想到了宇智波一族的荣光，柚叶勾起嘴角，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倨傲。
鼬微微一笑，转头无奈道：“止水，鱼都被你吓跑了。”
“是是，对不起。”卷发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随口道歉。
“为什么总觉得你的道歉一点都不走心？”
“好了，你不要说了，前辈。”
“都说了不要叫我前辈了。”
“是，是。”少年随意地应答着，貌似一点都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柚叶忍不住笑了一会儿，发现鱼都被他们的说话声惊跑了。
她立刻回想到止水说的赌约，也不再开口说话。
几片绿叶伴着虫鸣声声从枝头缓缓飘落下来，无声地坠在地上。
“柚叶小姐，”一片安静中，鼬突然间低声朝她开口，“我想请教您一些事情。”
“嗯？”柚叶疑惑地转过头看他。
“我听父亲说，您也在暗部工作，对吧？”
说话间，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不自觉地染上了向往和憧憬。
柚叶微愣。
很快她反应过来，回答他：“是这样的，不过暗部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是吗，我很希望以后也能像您和止水一样，为村子效力。”
这句话很怪，柚叶在鼬的微笑中敏感地捕捉到了“村子”这个词。
宇智波的年轻人或多或少都会被提点过——要为宇智波一族效力，而绝非木叶村。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孩子想进警卫队。
她琢磨片刻后，转头看向另一侧气定神闲的止水，喃喃：“是你……吗？”
止水咧了咧嘴，迎上她的目光：“难道不是吗？我们诞生于这个村子，就继承了火的意志。”
“是吗，可村子与我们之间……”柚叶微微皱眉。
止水忽然打断她的话，“对了，顺便一提，你的鱼快要跑掉了。”
柚叶的注意力被转移，她紧张地将勾提了上来，才发现轻飘飘的鱼钩上空无一物。
柚叶：……被骗了？
她茫然地看了一眼止水，不期然撞见了对方揶揄的眼神。
“连饵都被鱼吃掉了，前辈可真是太……”止水笑得肩膀都开始抖动起来，后面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鼬对着柚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柚叶：！
三个十字架瞬间蹦上了她的额头。
“不钓了，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她恼羞成怒，气得将鱼竿抛回给了止水，作势欲走。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愚蠢的比赛了！
止水稳稳地接住鱼竿，垂眼小声嘀咕：“真是的啊，究竟是谁惯得前辈这么大的脾气。”
柚叶：别以为说得这么小声我就没听见！
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正待开口说话之际，止水手中鱼竿乍然间剧烈抖动起来。
少年眉眼飞扬，手臂用力往后一扯。
下一刻，一条鱼破水而出，带着沁凉的水珠摔落在草地上，疯狂挣扎起来。
“看来是我赢啦。”
……
四季按照规律轮回更迭，多雨的秋季眨眼而过。
安谧平稳的时光来到了新年过后的寒冬。
苍茫的雪花纷扬落下，将木叶村覆盖成一片洁白。
与木叶48年一同到来的，还有四代目火影大人的第一个孩子。
“哎，真的吗？我要当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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