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悸动
夜晚，陈川坐在电脑前，思索起下一篇推送的内容，按照既定的计划，他也打算写一篇《致low逼》，只不过他打算把社会背景换成校园，把咪蒙写的那些社会人士换成学生周围喜欢阴阳怪气嘲讽的家伙。
但现在，low逼一词还没被创造出来，陈川不确定如果自己取这样一个标题能不能火爆流传开来，犹豫半晌，他敲下了另外一个标题——《那群阴阳怪气的家伙，祝你们活得越来越惨》。
还真是戾气十足，但在当前这个年代，足够吸引一群高中生的眼球了。试设想，如果微信文章上可以发弹幕，会不会清一色的“XXX，祝你活得越来越惨。”
你有被校园欺凌的经历吗？你有因为太胖被嘲笑是冬瓜的经历吗？你又因为太矮被嘲笑为侏儒的经历？……每个人的一生都不会顺心顺意，就算是光彩照人出风头如唐天宇，大概都会说上一句“陈川，祝你活得越来越惨。”
“有时候，我会想究竟一个人的内心会扭曲成什么样才会从嘲讽别人的缺陷来寻找优越感？”
“傻逼永远都是傻逼，你对他善意一些他会以为你是弱智，所以请关爱傻逼，不要对他笑，否则他以为自己就是上帝。”
“……”
陈川花了一个小时洋洋洒洒写完了三千多字的文章，在文章的最后，他附上了在梁清家文具店中拍摄的一些照片，包括铅笔，水笔，作业本之类的用品，分门别类的标上价格后，他在最后附上一句“有需要的朋友在留言中写下姓名班级以及订购的产品，订购后一天内送到。”
这是他和梁清商量好的，陈川也如愿以偿地加上了梁清的微信。
在点下发送按钮之后，陈川眼光扫到那个小猫头像的联系人，满怀期待以及罪恶的偷窥欲点开了梁清的朋友圈，一片空白，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分享自己心情的人。
陈川失落之余忽然觉得有些心疼，在洛城一中，梁清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是文艺女神，是一众男生的梦中情人，可是剥落这些外壳，他似乎看到一个倔强的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少女。
“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陈川站在窗户口遥遥望向北边的方向，手机界面一直停留在网名“冷冷清清”的聊天框上，他关上手机屏幕，躺到床上，脚一甩，将鞋子甩飞到窗户外。
他拍拍脑袋，赤脚走到客厅中穿上鞋急匆匆地跑下楼，左手抓着拖鞋，右手抓着手机，月入中天，凉风习习，他又打开手机，仍然是那个聊天框。
时间指向十一点二十一分，她应该睡着了吧。
陈川就这样在小区中漫步起来，沙沙响的树叶声被踩在脚下，他在聊天框中输入“在干嘛？”
然后又删除，想着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蠢？会不会让梁清有种被侵犯隐私的感觉？
接着又输入“我已经打广告了，你快去看看！”
然后又删除，想着这样会不会有邀功的嫌疑？
接着陈川再次输入“睡了吗？”
他的手指停留在发送按钮上，毅然决然的，锁上手机屏幕，陈川恼怒地质问自己，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几岁了？前世好歹都二十三岁啦，还这么窝囊。
一脚踢到路边的花坛上，陈川又打开手机，沉默半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再睁开眼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陈川为自己的患得患失而头疼的时候，隔了九十九条街的梁清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的台灯已经关闭了，她将手机认真地放在床头，闭上眼睛数到了一百只绵羊依旧没有丝毫睡意。
她打开微信界面，和陈川的聊天还停留在“你们已经是好友了……”，然后又锁上手机屏，用脚踹了几下被子，把手机调到静音，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把手机塞到枕头下。
怎么会有人加了好友不打招呼的呢？梁清气呼呼地想着，不觉又拿出了手机，打开，关上。
对啊，哪有加了好友不打招呼的呢？陈川捏着拖鞋像个智障一样在小区的花园中游荡，最后坐到了冰冷的长椅上。
在一个人的生命之中，总会遇到一个人，就是那个装作满不在乎肆意调笑的人，他在聊天窗口写满了要对你说的话，可是却一直没有按发送按钮。
又或者是那个决绝地将你拉进黑名单的人，在别的地方悄悄关注你的喜怒哀乐。
那些你以为与你再无瓜葛的人在那么多个容易脆弱的夜里，确实忍住了一万次想要联系你的冲动。
陈川不愿意成为这样一个懦弱的人，他颤抖着手打出“睡了吗？”抱着面对世界末日都不曾有的勇气点击了发送。
然后迅速锁上屏幕，手机揣到口袋，急急地一步三个台阶跑回家中。
“呼——”
深呼吸一口气，陈川打开手机，一条未读消息。
“没睡呢，你呢？”
陈川一激动，再次把拖鞋甩出窗外，只不过这次他懒得再下楼捡起，站在床上对着空气挥动几下拳头，霍霍生风。
“在和喜欢的人聊天呢。”
陈川默默删掉这一行，回道：正在统计数据呢，待会十二点后告诉你，明早别忘记带过去啊。
梁清穿着粉色的睡衣起身站在窗户口，盯着月色如水，回道：好啊，我要睡觉了。
好好睡晚安。
陈川关上手机，恨不得起身吼上两嗓子：咱们老百姓，今儿真高兴。
睡意全无，血液在血管中噼里啪啦地响，他起身再次坐到书桌前，拿出笔记本将后台的留言一笔一笔记下来。
最后的数目让他感到惊叹，竟然有五十几人留言，这还只是因为他的推送是十一点，阅读量也只有五千出头，毕竟目前冷山的粉丝都是学生党，他也没有固定推送的时间，没有人会熬夜守候一篇推送，明天的话，会不会让文具店中的产品售罄呢？梁清会不会笑出两个酒窝出来呢？
她好像本来就有两个酒窝呢。陈川烦恼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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