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破茧（二）
“...”
李学濡看着前面坐在地上的米路，眉头紧紧皱着，而警官的脸色十分的平静，好像之前的伞柄重击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事儿一样。
“你说，你知道她在哪里？开玩笑，她不是就在这里么。”
李学濡冷哼道，手里却暗暗把弹簧刀握得更紧了。
“不是这个她。”程兮摆了摆头，一脸无所谓的感觉：“她的意思。”
对方是知道米路的能力的。李学濡咬咬牙，还是暂且把弹簧刀收进了口袋里，略微地讥笑着道：“看来你很了解她嘛，你俩是，男女朋友？”
“不是。”
很简短的回答，对方的情绪丝毫不为所动。
啧。
“那行吧，不管你们是什么。”李学濡说着，走到了米路的旁边，伸出左手按到了她的脑门上：“她现在就是一块肥肉，杀不杀她看我的心情。”
刻意露出了一个凶狠的笑容，以为可以稍稍让对方有所震慑，却没想到警官走到了旁边的水果桌子边，拿起一个苹果，看都没看她一眼。
咔擦。
居然还咬了一口。
听着两颊咀嚼的声音，李学濡差点点没控制住要扑上去撕碎他。什么态度？！
“我说，你不是要告诉我么。趁我现在不想杀她，赶紧给我说！”李学濡松开左手，转过身面对着警官，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十厘米。
有句话讲，脸对脸，不是要接吻就是要干架。
咔擦。
就当着李学濡的面，他又啃了一口苹果，咀嚼的动作不停。
“你他妈……”李学濡拳头捏紧了，但是一直没有发作。眼前的这个人给她一种武力不会诉诸效力的感觉。
“好了。”
被啃了两口的苹果放到了桌子上，程兮随意的用手擦了擦嘴角，抬眼起来正视着她。
“你妹妹还没来找你。”
李学濡顿了顿，眼神稍稍吃惊。她下意识地问道：“这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
“你妹妹在看着我们。”
又是一个难以猜想的发言。李学濡有些摸不着头脑，眼前的警官似乎是在顾左右而言他，然而面瘫似的脸却诉说着他没有在开玩笑。
“你……知道我妹妹的能力？”李学濡伸出左手，咬了咬拇指的指甲，一脸匪夷所思地望着他。
“知道。”
“好。就算看着又怎么样，她和米路意识的失踪没有任何联系！”说着说着，倒像是李学濡在反驳他一样。立场似乎在悄然发生转变。
“你妹妹还没有出现。”
心里似乎打了个结，李学濡身体颤抖了一下。
“所，所以怎么了？她不过是——”
“她失联了。”
被程兮一语中的，李学濡瞳孔的动摇越来越厉害。
“不，不是失——”
“她没有过来这里。”
又是直戳心底的一句话。李学濡心肝都在颤抖，额头汗水不知不觉流过鼻端，嘴里却还是在倔强地反驳。
“她，没有过来，是因为——”
“会不会，撒谎了？”
程兮忽然翘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恶魔在勾引天使下界。他指了指床上的白堇，笑容更加强烈了点。
“这……不，不……”李学濡有些苍白无力的辩解道，两手甚至都在乱晃。
不可能的。不会的。她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这个局面，这样子理解是最为贴切的，但是也是最不可能的。
妹妹之前确实是说了，房间里面没有人，她甚至把门都打开了，耳机里面也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和警官的争斗也是如此真实，但是，现在不可置疑的就是，510内白堇和米路确实是存在的，而不是她所说的空无一人！
“她撒谎了。”
程兮咧开嘴，然而话语里没有丝毫感情。
“不，不是……她，她没有……”李学濡脑袋快要裂开一般，双手轻轻抱住头，在心里给妹妹疯狂寻找着答案。
可能是饿得太久了，眼花了！
但不对，她就是为了看的更清楚才挨饿的，那种程度的能力不可能会眼花……
李学濡抬起头，仿佛是失去理智一般，张望着程兮，有如找不到母亲的羊羔。
对了，可能是走错房间了，走到隔壁去了！
但是也不对！她把灯光打开了，隔壁的房间都是昏暗的，只有510是开着灯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能……
她眼睛里面几乎快要挤出泪水来，惶恐地看着地上的米路，510的门，还有站在一旁面如冰霜的程兮。在刚才打开门看到白堇和米路的一刹那，她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但是一直不敢去承认可能性的存在。
现在，程兮在她面前把所有东西戳破出来。
妹妹……应该不可能会骗我才对……
她是我的妹妹啊……
虽然，她和刘贯德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至于刻意撒谎替白堇开脱啊……
程兮站在原地，平淡地看着眼前动摇不堪的李学濡，眼神中不知道还隐藏着些什么。
他看向躺在地上的米路，眼睛微微闭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他在到来之前，也确实想不懂为什么米路光脚触地却没有发挥自己的能力。
但是看到面前的状况，联想到之前的种种，程兮又把眼睛睁开了。
米路的意识，此刻只有可能在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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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五不算来迟了。应该说，他恰好在医院大门的地方看到了某个人的出现。
“罗雅……你居然也会这么狼狈吗？”他看着眼前已经失去意识，全身被雪花包裹着的罗雅，不知道是不是该笑出声。
手上的黑伞和前几天的一模一样，衣服只是换了件短袖，七九五慢慢地走过去，走到罗雅的面前，吹了声口哨。
“你可是我周围少有的，见识了那些东西之后还是走不动路的人啊……”
罗雅此刻牢牢地伫立在原地，眼睛无神地看着一个方向，嘴巴微张，全身都被雪花覆盖着，活像一个人造雪雕。
七九五伸出手，只是在罗雅的肩膀上轻轻一拍，那些雪花似乎是看到了天敌、被热水浇灌了一般，瞬间融化了一大半，变成了滴滴答答的水滴，还有些直接飘离罗雅的身体和肌肤。
在眨眼间，罗雅身上所有的雪花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失去意识的人。罗雅眼睛闭上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被七九五牢牢地接住，直接扛在了一边的肩膀上。
“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不会粘到吧？”他小声道，检查着黑伞有没有把他俩遮挡完整。所幸黑伞很大，也不必担心垂直下落的雪花会沾染到。
他说完了，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建筑物。这个医院不大，“雪地”里面的一切都是黑白色调，然而正常人看到这个医院的正面，绝对会大惊失色。
分明是菱角突出，坑坑洼洼，七拐八折，好像被压路机使劲碾压过一样。
这不是正常人的能力可以做到的。
七九五看了眼肩膀上的罗雅，无语地道：“以你的体质，应该会很快苏醒过来吧。你拉了个什么人进来，让她在这里面胡闹……”
却没想到，肩膀上的人动了动，一声低吟从身后传来：
“谢谢你了，‘明眼’。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需要到你的救助。”
赫然是罗雅的声音。她已经醒过来了，和之前在程兮副驾驶座上昏迷接近数个小时的李学濡形成了鲜明对比。
七九五眉头皱了皱，把她放了下来。这把伞似乎是特别设计的，恰好可以容得下两个人，他俩肩膀挨着肩膀，眼看着外面的雪花飘落。
“什么时候醒的，不早点给我说？”他似乎是有些抱怨得拍了拍肩膀。
罗雅盯了他一眼，默默叹了口气，感慨着道：“以前的事情，到底还是我比较心软。”
七九五看着她有感而发的滑稽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特别高兴的样子道：“哈哈哈哈，你居然也会阴沟里面翻船！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提前喊了我，现在你已经是一个游魂了。”
“是，所以要感谢你。”
话语十分诚恳，甚至让七九五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提心吊胆地问道：“你……还好吧？”
这不像是罗雅啊。以罗雅的脾气，这不得直接锤到脸上来？
“你的身体上面……有他的气息。”罗雅望了他一眼，眼神叙说不清楚。
“咦惹，你可别恶心我。”七九五笑着反驳，但是却也没有说出更多的话，蹙起的额头舒展开来：“不会吧，是你才从浸染里面脱离出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我也希望如此。”罗雅直接把伞抓了过来，语气很直接：“走，我们进去。有两个人还在这里面。”
“嗯……一个是刚才让你被雪花侵染的人，还有一个是在现在这栋建筑物上面胡闹的人，是吧。”
七九五跟着她的步伐，也是一步一步地走进医院。
“你两个都要救？”
疑问从耳边传来，语气里面存在着隐含意思：那个差点杀了你的人，你也要救她？
“要救。”
罗雅的回答即刻且坚定得不容置疑。七九五有些纳闷地望了望她的侧脸，没有一点点说笑可言，也就暗自耸了耸肩膀不提。
两人旁边的地面突然裂开从中凸现出十分巨大的一个口子出来。七九五皱了皱眉，而罗雅则是拉着七九五的肩膀，往旁边轻轻一让。
碎石没有击中他们。
“你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七九五吃惊的看着她的手臂，刚才她几乎仅仅凭借这条手臂把自己整个人给举了起来。
“练的多了。”罗雅狡黠地一笑，虽然这笑容并没有冲着他。只有在远离现实的世界里面，她才可以把手机里的那些笑容正当光明地在脸上显露出来。
微笑真的令人心情舒畅。
“跑！”
七九五看了看身后，那道地面的裂口开始向他们的方向撕裂而来，随着土崩瓦解的震撼，还隐约混杂着女人的声音。
脚步踢踏，两人望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跑着。七九五笑着冲她喊到：“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个女人在喊什么？”
“没，我逃命还来不及。现在得先赶紧把她人给揪出来才行！”罗雅懒得吐槽七九五的过分乐观了，身后的碎口会把他们给直接吞噬掉，坠入深渊中，最后被巨大的压强给压成肉酱！
走廊只是看上去有些长，但是跑不到两步就抵达了尽头。罗雅望了眼拐角，喊到：“上楼！”
“yes，sir！”七九五怪喊道，握着黑伞变换身体方向。身后的裂口穷追不舍，直接把他们踩过的台阶撕扯成了碎片。
如果靠近那个裂口怪兽，能够听到有一名少女鬼哭狼嚎般的喊叫:
“米路在哪里，把她还给我！”
米路的意识被拘谨在了这里，她的身体却被隔离在了中间世界里面。没有找到女主角的男主角大人，自然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和焦急了。
“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啊，要这么追杀我们！”七九五被追烦了，有些没耐烦地冲罗雅喊到。周围砂石碎裂、土崩瓦解的声音太过巨大，低声说话会被无情掩盖过去，交流只能靠吼。
“你别添乱了，把伞拿好！”罗雅也没好气地回吼道，一遍四处看着有没有可疑的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破坏建筑物、实施能力，就不害怕波及到自己然后被雪花侵染么？！
他们一路的往上，直接跑到了最顶层。
“我们跑六楼来干啥？！上来躲洪水吗！”七九五的尖酸嘲讽简直要把罗雅的脸皮撕破了，奈何她需要用到对方的伞，一直不能发作。
伞的外面就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尽管在房屋如此震颤不已的情况下，它们都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保持着一致的速度、一致的下落频率。
从外面来看，场面着实是有些滑稽的。穿着红色和黑色衣服的两个人，用着一把黑色的小破伞往前拼命红着眼睛飞奔着，身后好像在地底下隐藏着什么洪水猛兽，逐渐掀开地皮、破开水泥地面追逐着，而整个局面的环境是上个世纪镜头中黑白颜色的医院，还飘着不会看氛围的雪花。
突然，罗雅眼尖的看到了，旁边玻璃中，恰恰倒影着一个女人的身影。似乎是只有上半身，冲她惨淡地挥着手，手上闪闪发亮而苍白的似乎是骨头。
原来如此。
罗雅眼睛一凛，伸出手往那个方向使劲一挥，那个人影身上一瞬间就出现了一堆桂花花瓣。花瓣在玻璃内飘舞着，那个人影也便消失在了花瓣之中。
毫无征兆的，身后的裂缝停下了。七九五还在奋力奔跑着，罗雅却紧紧拉住了他，大叫道：“停！”
“什——我去。他回头，看到裂口恰好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水泥翻裂，钢筋寸断，墙皮剥落，灰尘四起。楼下的楼层都可以看到陈设，远处的楼梯更是全部从中断开，眼前的楼宇被分割成了数个碎片，似乎只要轻轻一点就会分崩离析。
“她只有意识在这里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镜子里出现。我总算是抓住她了。”
罗雅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一遍七九五埋怨地盯着她。
“好啦，歇够了就走了。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他没耐烦地冲她翻了个白眼，催促地用手腕抖了抖伞柄。眼前，七九五的神情，似乎刚才的激烈逃亡根本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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