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两个人（三）
听到了宛如远古巨兽怒吼般的声音从房间外面传来，510室内的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外面发生了什么。”程兮朝李小沫问道，现场只有她一个人有能力观察到外部。
刚才的惨状给李小沫的心理一记重重的打击，现在的她反而承受能力变强了很多。稍稍地停顿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把注意力投放到了三楼及以下。
仅仅是接触到局部的状况，李小沫就已经憋不住，用手捂住嘴巴，差点呕吐了出来。她的眼球被这股胃部的冲击感瞬间挤满泪水，透红透红的，连发丝都在透露着痛苦和恶心。
“...”
程兮阴沉着脸，从李小沫的表情就可以判断出来，情况不容乐观。而李学濡则是十分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妹妹，一边咬牙切齿地盯着病床旁边失去意识的米路的身体。
“我绝对要杀了她。”她牙齿磨着，手上的力气差点把握住的钢筋捏断。
程兮有些无言地望了她一眼，转过头向李小沫问道：“刚才那个女人，在哪。”
“诶...”李小沫缓过来了一点，听到程兮的话，又开始注意电梯的方向。她的眼睛微微一眨，有些惊讶地道：“她爬上来了！把电梯门踹开了！”
能够踹开电梯门，可见这人有多么足的力气。程兮皱了皱眉，问道：“往这边来了？”
“对。她正在跑过来！”
李小沫站起身，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脚下，但是意识却在走廊上。有个女人在朝着这边赶来，而这个女人李小沫虽然貌似没有见过，其体温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我们该怎么办？”她有些惊慌地问程兮，来的人是敌是友都不清楚。
“...”没有回复，程兮沉默地看着走廊，自从刚才的巨大震动后，医院又停止了破坏，估计是米路的意识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程兮不知道的是，“雪地”中的医院已经被摧毁了，如今他们站立的位置已经是一片废墟，根本不能进行转移。而且就算罗雅可以凭借能力救下程兮，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米路。
她已经完全的丧心病狂了。这场灾难，到底有多少人去世，现在根本就是难以估量的。有多少行动困难的病患死于非命，这一切都归功于米路的能力滥用，如果对于阴郁者也有法律进行针砭的话，她面临的绝对是死刑。
一阵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
踏踏踏踏踏...
罗雅来了。李小沫咽了咽唾沫，不自觉地躲到了门的背后，而李学濡则是毫无畏惧和疑惑，十分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似乎在她眼里谁来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妹妹要安全下来。
“呼！”
脚步声停下，应声而来的身影如同昨日重现。罗雅的衣服什么都换了一套，不过也是十分简便的休闲装。等到罗雅靠近了，李小沫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刚才在二楼尽头房间里面，和管小齐的姐姐大打出手而后双双消失的人！
罗雅一眼就望到了被困在尖刺中的程兮，一下子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就要往房间里面跑进来。虽然病房里大部分都是尖刺，但是门口的位置还是留下了很多空间。
程兮不知为何，脸色阴沉沉的，好像并不对她的到来感到愉悦。
就在罗雅即将踏入房间之时，从她看不见的拐角突然冲出来一名少女！
“沫沫！”
李学濡惊讶出声，李小沫居然毫无预兆地冲到了罗雅的面前，一副即将战斗的姿态！
程兮亦是惊讶，不过并未开口阻拦。
“你是谁？”罗雅见去路被拦，皱着眉头有些烦恼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从刚才房间角落里的那个女生喊出来的“沫沫”大约可以判断出来，这个少女就是李小沫了。
那么，那个人就是李学濡了。
“我是谁不重要，这里不允许你进来。”李小沫的声音很冷，身体在下意识地挡住罗雅望向病床方向的视线。
这里的任何人，除了李小沫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罗雅看不到病床方向的情况，咬了咬牙，道：“这种时候了我不会和别人打架！你让开，我找程兮。”
“...”李小沫压根不让开，把门口的路给挡的死死的。
她的温度意识内，时刻注意着的不仅仅是面前的罗雅，还有身后被吓晕过去还没有苏醒的管小齐。在面对着这个柔弱的女孩子时，她内心深处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保护欲，这个女孩有义务不被别人侵害，现在她的姐姐和爸爸都不在，就只有自己能够保护她了。
程兮则是望了管小齐一眼，想着刚才是李小沫背着她进来的，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程兮，你出的来吗！你手下不让我进来！”
罗雅被逼急了，又不太细那个动手，直接远程呼唤程兮。
之前程兮在茶馆的时候就告诉过她，自己来锦天时李小沫是作为自己的手下前来的。在定保所发生的一切，罗雅并不清楚。
程兮眉头皱了皱，道：“不行。”
罗雅盯着程兮的脸，微微有些疑惑，问道：“不对，感觉你不太对劲？”
场面气氛有些尴尬，李小沫敌意地针对着罗雅，生怕她有任何伤害管小齐的征兆，但是罗雅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到那个熟睡的小女孩身上，只是越来越困惑地盯着程兮。
“没有。”
程兮有些冰冷地道，直直地盯着她，
罗雅思索着，似乎是大脑放空了一般，盯着程兮的眼神有些失神。她的手微微攥了起来，牙齿再次上下咬紧，有些动摇地道：“不对。你不是程兮。”
此话一出，一片死寂。
李小沫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还拦在门前，一脸不可置信地朝程兮投出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而李学濡则是类似于赞同地轻轻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道：“我就说，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老大，什么叫你不是你？你就是程兮啊？”李小沫困惑地问道。
程兮的眉头此时此刻已经皱紧了，罗雅对于他自己的嗅觉实在是过分敏锐了。
然而旋即就舒展开来。
“我就是程兮。”
他语气镇静地道，眼神平和，没有丝毫的慌张。
“不。你不是他，他看见我会叫我老大，你连招呼都没有给我打一个。”罗雅说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出来，却让李小沫微微侧目。
“你是老大的老大？”她有些惊讶地问。
“不然呢？！你以为我找他是为了干什么。”罗雅哼哼唧唧地回复。
“老大，你从来没给我说过你还有老大啊？”李小沫朝程兮问道，一脸的(ｷ｀ﾟДﾟ´)!!。
“废话，他老大多着呢，不止我一个——呸，他就不是你老大！”
俩人像演双簧一样一唱一和，不过罗雅尽管语气显得怪里怪气的，面对着这个所谓的“程兮”依然是冷眼相待。
“我给你最后几秒时间，你告诉我程兮在哪，不然...”她说着，抬起手指，指尖冒出来几片桂花花瓣：“我可以直接送你去‘雪地’里面。在被雪花侵染之前，你就会直接被砖石压死。”
“你想对他干什么？”李小沫也是很快地从刚才插科打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望着她指尖的花瓣，内心莫名的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危机感。
在她们对话的过程中，程兮始终是默然着。看到罗雅最终把杀手锏亮了出来，自己再不说话估计就真的会被强行拉进“雪地”不明不白地死掉，他叹了口气，道：
“这种时候，别再关心我了。”
罗雅警觉地展开五指，程兮的周围立马浮现了许许多多的花瓣。李小沫和李学濡都看呆了，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能力。
“我只关心程兮，我没有再关心你。我再问你一句，程兮在哪。”
“我给你说了，我就是程兮。”
同样的回答，语气中还夹杂了一点慵懒和无奈。
“你他妈——”
罗雅猛地一抬手，眼看着那些花瓣就要吞噬掉程兮的身体将他送去“雪地”，花瓣海中的人却慢悠悠地道：“我死了，程兮就死了。我就是程兮。”
这个声音悠悠的，却如同黄钟大吕，直接一下子把罗雅震退了。她猛地一收手，所有花瓣都消失不见了，幻化为了空中的飞灰。她盯着程兮的脸，一字一顿地道：
“传闻里面出现过，一个人的身体内存在两个人的情况。”
“两个人？！”
李小沫已经是惊呆了，望着一言不发的程兮，下意识地道：“老大，是精神分裂患者？”
“不是，没那么简单...”罗雅白了她一眼，继续道：“不知在何种情况下，会出现两个人交换身体的情况。你现在就是程兮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对吧。”
程兮默默着，没有回答。
这算是默认还是否认。
正当罗雅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猛然地，整个大楼都开始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李学濡率先出声，她和程兮一直待在这里面，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波及，此时居然连这个510病室都开始动摇起来！
“你们这里面是不是一直没有怎么震动过？！”罗雅控制住自己的身形，朝程兮问道。
“不是没怎么！米路害怕伤害到自己和白堇，根本不会对这个房间下手才对！”回答她的是李学濡，此时此刻她有些紧张地抓住几根钢筋，把身体紧紧地倚靠在墙壁上。
咔咔咔的声音在房屋的各个角落传达出来，整个建筑物都在痛苦的扭曲着。
从脚底和空气都在不断地发送波动，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坐上了游乐园的海盗船一般！
“抓紧周围的东西！”程兮大吼一声，自己则是牢牢地将身体卡在了许多根尖刺之中。原本用来限制他们行动的障碍物，现在倒是提供了不少方便。
李小沫蹲伏下去，死死地把管小齐搂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狠命地握住一根尖刺的低端。这个时候罗雅才看到原本被护在李小沫身后的女孩，惊讶地道：“小若的小崽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是，就算是惊讶，她都无法采取下一步行动。震动实在是太剧烈了，光是保持平衡都需要极其巨大的努力！
就仿佛，身子骨都在受到震撼！脚底传出的波动正在覆盖至全身！
“米路到底要干什么啊！！！”几近崩溃的李学濡大喊道，有几根尖刺已经戳进了她的手臂，但是在无伤领域也并不会受到伤害。
“别叫了姐姐！抓紧了！”李小沫这种时候还在担心自己的姐姐，注意力则是一直放在李学濡和怀里的管小齐身上。过分的恐惧和惊讶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来观察外部环境。
“Hang是不是来过？！”摇晃之中，罗雅朝着程兮问道。
“对！”
现在，房屋的晃荡已经发出了巨大的噪音，如果不是靠大声呼喊根本没办法有效传递。程兮也少有的扯开嗓子喊道。510病室的门都被震得裂开了，门栓被震脱，而墙皮则是簌簌簌地往下掉落着。
“我得去找他！”罗雅一边说着一边朝走廊的方向移动着。
“你疯了吗，外面的走廊已经裂开了！”李学濡居然开口驳斥道，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热锅上的蚂蚁！
再往外面看去，果真如她所言，走廊的地面已经裂开了，塑料板、水泥架构、钢筋混凝土都混杂凸显而出，仿佛中途作废的建筑工地。
“都别动，抓稳了！”程兮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所有人都下意识握紧了自己手里的物件，不管是门把手也好、钢筋也好。
摇晃的幅度甚至越来越剧烈，李小沫简直是要把管小齐吞进自己怀里，生怕她碰触到任何东西。罗雅也开始低低地叫了起来，手臂上面开始流血，似乎是不小心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了。
程兮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周围的尖刺都在挑动着自己的皮肤，只要再有一秒就会刺破进去一般。每一阵摇晃，不仅仅是头部的眩晕和腹部的恶心，世界仿佛都在变得昏暗，原本灯光微弱的病室更加陷入黯淡。
左右摇摆，上下起伏，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踩在一汪深水上，或者说在果冻里面翻腾。
“地面！地面！”
率先发现不对劲的李学濡十分吃惊和绝望地呼喊着，不仅仅是走廊，连这间病室内的地面都开始裂开，裂缝瞬间就遍布了所有人的脚下，仿佛被子弹击穿的玻璃！
“啊啊啊啊啊啊！！！！”
“停下来啊！！！”
“都冷静！！”
所有人都开始大声出声，李学濡和罗雅是纯粹的恐惧和惊吓，而李小沫则是朝着米路的身体的方向吼着，希望她可以苏醒过来，但显然没有用处。
程兮大声喊道冷静，期望所有人都保持内心安稳，但是放在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下一秒就会坠入危楼中，任谁都会想拼命抓住那空中若有若无的救命稻草。
就像溺水的人拼命鼓动身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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