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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再遇


德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想起昨晚迷迷糊糊被扶上床的样子,她便有些不好意思。

        寒冬季节,屋子里的炉火烧得很旺盛,被窝里暖暖的,德吉犯了懒,不想起床。

        磨蹭了好一会,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懒懒起来。昨晚的丫鬟进来,细心地帮她洗漱更衣,德吉有些恍惚,上次这样被人扶着穿衣服,似乎已经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

        用罢了饭,听小朱说,昨日送她来的那位小哥大清早便匆匆赶回甘德城了。

        德吉点点头,一时间竟是有些无所事事起来,说是来监督徐远洁,其实根本就是送她来享福的,她已经连续两年日日做事,突然闲下来以后,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一边的丫鬟叫香岚,是个十九岁的汉族女子,是聂真在雅州给二叔随便买的几个丫鬟之一。香岚聪明伶俐,遇事稳重,在雅州的这段时间,便一直跟着德吉了。

        “德吉小姐,雅州贸易发达,您要不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咱们上街上看看?”

        逛街?

        德吉心里一喜,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逛过街了,也没细想,便点头答应,“好,我们收拾收拾出门吧。”

        雅州此时虽是寒冬,但却远没有康孜城寒冷。德吉裹了一件西洲的白色棉衣,下面穿着淡绿色的马面裙,带了些西洲的翠玉首饰,显得清新秀雅,端庄又不失可爱。

        正是下午,雅州街上正是人满为患,大街小巷西洲面孔几乎占了一半多。德吉坐在小巧的马车上,一脸好奇地透过窗子打量着外面,很是兴奋。

        “德吉小姐不是雅州人嘛,怎得还这般兴奋?”一边的香岚看着德吉好奇的样子,一脸笑意。

        德吉心下一慌,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她不动声色,露出一个看似尴尬的笑容,“我以前家里是附近镇上的,没有来过雅州城内几次。况且……我已有很久很久没有逛过街了。”

        香岚想起德吉的家事,自觉戳到了德吉的伤心事,忙闭嘴不再说话,她默默告诉自己,关于德吉小姐的以前,以后是万万不能提了。

        到了最繁荣的大街上,这条街上两边全部都是小摊。有卖生活用品的,还有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的,各个都融合了西洲的颜色鲜艳和中原的精致小巧,很是好看。

        德吉从街头逛到街尾,需要汉人摊主便说汉话,遇到西洲摊主便说西洲话,各个都讲到了最实惠的价钱。一圈逛下来,买了好些生活用品还有小玩意,逛得非常尽兴,也不觉得冷了,一张小脸上挂着兴奋的笑意,她让车夫把东西抬上马车送回去,便拉着香岚去吃饭。

        “香岚,你在雅州呆得久了,这雅州,哪家酒楼最好吃呀?”

        香岚笑意盈盈地看着德吉,这个美目流盼,兴奋快乐的小女孩,仿佛和昨天那个稳重而又风尘仆仆的女孩是两个人。

        “德吉小姐,整个雅州,就属鸿福楼的吃食最精致,离这里不远,价格也实惠,大家都喜欢去呢。”

        德吉点点头,便让香岚带路,一路散着步往鸿福楼走去。此时正是饭点,路上的人少了些,德吉突然瞧见路边,一个大爷正在卖糖葫芦。

        “糖葫芦!”德吉兴奋地说道,“香岚,我们买个糖葫芦吃吧,你吃吗?”

        走上前去,那糖葫芦的山楂个个圆润饱满,冰糖晶莹剔透。从前在中原,她最是喜欢吃糖葫芦,如今竟已经有两年没吃过了。

        此时民风虽然开放,大家闺秀却也都不会当街吃东西,德吉让摊主包好糖葫芦,便继续向鸿福路走去。

        天呐,她怎么觉得,被聂真送过来,还挺快乐的??

        街上的另一边,白子慕一行人昨天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睡到下午才醒来。白子慕上街买了好些东西,从京城到西洲路途遥远,天气寒冷。除了些买不到的东西,白子慕全部都打算在雅州当地买齐,这些东西,都是给徐家的。

        买完东西后,白子慕和身边的随从来到鸿福楼吃饭,也没有去包间,随意点了几个菜,一壶酒。等菜期间,因为他俊美的长相和温文尔雅的气质,一楼大堂里有好些人都明里暗里打量他,白子慕却并未发觉,只是低头发起了呆。

        两年前。

        白子慕还记得那是二月份的一天,刚过完年没多久,整个京城还洋溢着过年的喜悦和崭新开始的气氛。这天,白子慕刚从私塾回到白府,发觉整个府里气氛都有些凝重,他还未来得及把书本放回房间,就有一个下人匆匆上前,低声道,“大少爷,老爷让你过去。”

        白子慕自觉有事发生,他随手将书本递给了身边的小厮,便大跨步向前厅走去。一进前厅,才发觉祖父、大伯、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到了,还有自己的两个庶弟,也都已经坐在了一边,整个大厅气氛凝住一般,没有一个人说话。祖父沉着一张脸,身旁的茶已经凉了。

        “祖父。”白子慕跨步进门,恭敬地拱了一礼。

        白子慕的祖父白敏行抬头,缓缓点头,“坐吧。”

        白子慕在一边坐下,用好奇的眼光看向母亲,才发觉母亲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了,他心下一沉,“这是怎么了?”

        “既然人到齐了,我便说吧。”白敏行接过话头,说道,“今日朝堂因苏杭运盐一时争得不可开交,徐逸(徐家祖父)话说得有些偏激,甚至提到了当年选太子之事,圣上大怒,下令徐家抄家,男丁流放西洲甘德城,女丁全部为奴。”

        “什么?!”白子慕和两个庶弟都很是震惊,白子慕更是急得差点站起来,“祖父,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他们已经被抄家了吗?”

        白敏行摇摇头,说道,“徐逸与我都是两朝老臣,马上要第三朝了。他这人一向甚是执拗,说话不顾轻重,这次唉!他们下午那会就已经被抄家,如今估计已是出了城门了。”

        不能妄议圣上,不管在哪里。

        白子慕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脉搏砰砰地跳,似要炸开一般。徐爷爷前两日还来了府上喝茶,与祖父一起赏画,还说下次让他和徐若雪一起打马球

        他只觉得心如刀割,男丁流放,女丁为奴,女丁如果若雪为奴,他是不是可以把若雪买回来?

        “祖父,从京城到西洲路途甚是遥远,如今还是二月,徐爷爷年迈,如何能受得住啊,我们我们去送些东西好不好?”白子慕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些哽咽,“徐家女丁甚少,只有若雪和她的一个庶母,若雪那般娇气可爱,怎能受得了烙上奴印,被卖到被卖到那种地方?”

        白夫人在一旁又落下泪来,她没有女儿,最是喜欢徐若雪。徐若雪自幼丧母,虽平时有些娇气,却也聪明伶俐,长相漂亮,学什么都很快,她一直是把徐若雪当女儿疼的。

        白敏行摆了摆手,“不可!今日圣上大怒,特还让我闭门思过半个月,名言禁止我不可以去送东西。咱们白家若是现在去送东西,恐怕是也想跟着一起走了?”

        “子慕,我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有流放之人回来的,徐家,已是彻底倒了。至于你与若雪的婚约,也已经作废了,你若是想把她买回来,也得等过了风声。”

        白子慕狠狠攥住手心,眼里也蓄了泪水,许久,他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昨日还甚是风光的徐家,今日已经无人敢送了。

        没来得及吃饭,他便喊了信任的人去打听,徐家女丁被卖到哪个楼里,然而一直等到睡前,也没有消息。

        二月的天甚是寒冷,白子慕就那样盯着惨白的月光躺了一晚上,这一晚,对于若雪,恐怕比他还要漫长十倍。

        然而,若雪就像人家蒸发了一般。

        千寻万寻,只寻到了若雪的丫鬟,然而令他惊喜的是,那丫鬟自称徐若雪,绝口不提自己的真实身份。白子慕本已经快要绝望,却又燃起希望,若雪,究竟去哪里了?

        他趁有心人发现之前,将若雪的丫鬟想法子买了下来,托人送到了江南地区的朋友家。只是那丫鬟忠心,誓死也不愿对白家说若雪到底去哪里了,只说自己就是徐若雪。

        谁知,那丫鬟刚到江南,便投河自杀了,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白子慕还未反应过来,西边又传来了徐家大人徐逸去世的消息。整个白家因此消沉了好几个月,白大人白敏行终究是不顾危险,命人快马加鞭送了好些东西和银两,只为让徐家平安抵达西洲。

        而白子慕,从未放弃过寻找徐若雪,他总在想,只要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可他又害怕,离开了父兄,离开了丫鬟的徐若雪,究竟还能支撑多久,他不敢想。

        后来,白家上下都接受了事实,渐渐又回到了往日的生活,只有白子慕还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着徐若雪。白家老爷子白敏行看着孙子无心备考科举,终究是看不下去了,用家规狠狠责罚了白子慕,命他专心参与科考,等上榜了,便允许他亲自去西洲,去问徐家徐若雪的下落。

        白子慕自知凭借自己的能力,也找不到徐若雪了,如今可能知道徐若雪真实去处的,只有徐家,也只有他亲自去了,徐家才有告诉他的可能。

        白子慕随即便沉心学习,准备科考,终于在次年拿到了探花,他中举之后,幸得本朝不允许某一家三代皆是官员,白子慕的祖父和父亲在朝中均有官职,他便暂时没有职位。

        白子慕修整了一个月,便快马加鞭地赶向了西洲。

        其实这次去西洲,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自觉得希望早已渺茫。本朝也有很多被抄家,女丁充为娼妓的人家,然而大多数人家的女儿,几乎都是当场抹了脖子,以示名节。况且徐家只有徐若雪一个女儿,她从小娇生惯养,如今已经两年过去了,他自己知道,徐若雪还活着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了。

        正想着,白子慕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香岚,我们去二楼包间吧!”

        白子慕一愣,旋即抬头,看到了一身倩丽的身影,身材较小,面容姣好,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马面裙,手里捧着一根糖葫芦。

        一张盈盈笑脸,与记忆中的那个女孩渐渐融合。

        是若雪!

        白子慕惊得站了起身,打翻了面前汤碗却毫不自知,他顾不得思考,大步上前,走到那女子身边,“你”

        德吉正欲上楼,路却被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挡了去,她一抬头,对上了白子慕那双澄澈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里全是惊喜和不可置信。

        是子慕哥哥!德吉心里泛起一阵狂喜,紧接着又是一阵慌乱,还好在西洲两年,她已成长了许多。她定了定神,一脸好奇地问,“这位公子,我们见过吗?”

        白子慕打量着眼前的人,她与记忆中的若雪一模一样,只是成熟了许多,曾经的那股娇气蛮横在眼前这人的身上全然看不到了,他看向那串糖葫芦,他知道,若雪最喜欢吃糖葫芦,可是他又注意到德吉的手,那是一双满是薄茧的手,与记忆中嫩白葱郁的手完全不同。

        “这位公子,你挡了我们小姐的去路。”香岚看到白子慕盯着德吉不放,也没有挪开的意思,心里有些不满。

        白子慕忙反应过来,开口时竟是有些哽咽,“对不住二位,我是京城白家的,只是看着姑娘与与一位故人很像,所以斗胆问一句,姑娘的芳名,是否也是京城人?”

        德吉的内心翻涌着,但是她不敢表现出任何来,只是面带微笑,朝白子慕行了一个西洲礼,“我叫德吉,在雅州长大。若公子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她硬撑着笑意,转头对香岚说,“香岚,我们去别处吃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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