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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相认


这天下午,德吉也渐渐期待起晚上的酒席,便挑了一件天青色的裙子,外面披上白色的大袄,纹着水蓝色的宝相花纹,简单的发髻配上一支银钗,整个人素雅中带着几分清丽。

        一边的香岚帮德吉化了淡妆,描着时下最流行的柳叶眉。

        “德吉小姐,晚上又要出去逛街吗?”

        “嗯。”德吉不便动弹,只是简单地说了声。等香岚描完,她对着铜镜看了看,弯弯细眉,樱桃小嘴,很是温婉可人。

        “真好看。”德吉笑容明亮,转头瞧着香岚说,“香岚,我晚上要与徐若洁见个人,你不必跟着。”

        香岚心下明白,应当是有生意上的事,她不便多问,只是点点头,微笑道,“是。”

        看着天色还早,德吉便笑着说,“我之前见到这房间里有一副棋,你去找出来,对了,你会下棋吗?”

        香岚脸上有些窘迫,说道,“下棋是有钱人家玩的东西,香岚不会。”

        “那我教你吧。”德吉并不意外。

        香岚脸上有些惊喜,忙取出擦得干干净净的棋盘放在小桌上,坐在了德吉对面。

        德吉示意香岚坐在她对面,便开始细细讲解下棋的规则。

        “这象棋与那打仗是一般的,你我兵马相当,隔着一条河,谁把对方的帅打败,便是赢了。马走日,象走田,卒子一去不回还;车是一杆枪,炮是隔山箭,老将老士不出院……”

        虽是下午,外面天气却还是很冷。火盆里的银碳烧得旺盛,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两个少女低低的交流声和时而火盆轻微的噼啪声。

        一晃眼,太阳已经西斜了下去,香岚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试着和德吉下了两局。德吉伸了个懒腰,香岚见状,转头看了眼天气,知道时候不早了,便起身给德吉捏肩膀。

        “象棋口诀只有几句话,可真是费脑子呢,真真的与说书先生说的打仗一模一样,小姐,您要是去打仗,那也肯定是个足智多谋的女将军!”香岚明显心情很好,芊芊玉手轻轻地揉捏着德吉的肩膀。

        德吉笑出了声,“说什么呢,我哪能去打仗啊?”

        “就算不能打仗,德吉小姐你往后做什么事,也都是很厉害的。”

        德吉听到这句话,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往后?往后,她能做什么呢,就在这雅州,这一方天地,这样呆一辈子吗……

        稍微收拾了一下,德吉便出了门。夕阳正正西斜下去,天空澄净得水洗过一般,仿佛不论是什么雾霾,都终将散去,德吉深深吸了一口冷冽却清新的空气,只觉得一阵清爽沁入心脾,贯穿整个身体。

        似乎,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晚上,德吉乘着马车到了来福客栈。

        此时正是饭点,来福客栈今日没有说书,但一楼依然人满为患,大厅的二十来张桌子几乎没有空位,整个一楼吵吵闹闹,人声鼎沸,有几桌男人在喝酒,爽朗的笑声似乎要掀翻了这楼顶。

        德吉心下一阵疑惑,二叔怎么挑了个这么吵的地方?

        一进门,便有识眼色的小二迎了上来,笑着说,“这位小姐,咱们是找人?还是另开雅间?”

        客栈里人多,炭火也烧得旺盛,德吉只感觉一阵暖烘烘的。她报了徐远洁的名字,小二立刻笑容更甚,领着她上了二楼,二叔的包间似乎不是那些靠着栏杆的房间,小二走了几步便领着她进了一处走廊。

        顺着走廊七拐八拐,大厅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德吉心生疑惑,但也不便询问,走到一段路时,她只觉得脚下的木板踩着竟像是悬空的。不过她也瞬间明白过来,应当是有人在两座楼直接搭了桥梁,走了这么久,早已走出来福客栈了,应当是通往另一地方了。

        果不其然,狭长的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没有任何摆设的房间,出了房间,竟然身处一座小院的二楼了。

        小二弯了弯腰,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屋子,笑道,“就是那间,您过去便是。”

        德吉点点头,赏了他几个碎银,便抬脚向那个房间走去。

        推开门,徐远洁和白子慕都已经到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小朱在门口守着。桌上摆着酒菜还未动,两人正在一边喝茶聊天。

        见德吉进来,白子慕立刻搁下茶盏站起身来,笑道,“若雪来了。”

        德吉行了简单的见面礼,便和两人一起坐下了,桌上酒菜还热着,徐远洁动了筷子,德吉和白子慕便也一起吃起来。

        “二叔,你找的这位置可真偏僻,都不知道拐哪里去了。”德吉笑着打趣道。

        徐远洁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多事之秋,总该谨慎些,你这丫头懂什么?”

        白子慕在一边说道,“怪我怪我,若不是我想约二位吃饭,大家也不必如此小心。”

        “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徐远洁挥了挥手,“你们白家,对我们徐家是有恩的,如今我们这副田地,你居然还能千里迢迢来这里,我们还能怪你不成?”

        白子慕低头浅笑,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气质。随后,他便抬头,定定地看着德吉,“因为我相信若雪没有死,我一定要找到她。”

        德吉心下一颤,与白子慕上次见面时,她就隐隐感觉到,白子慕对她的情感似乎比她想象地还要深一些,她很感激,但是觉得有些承受不来。如今两人见面,白子慕也已二十有一,若是她不与他说清楚,恐怕耽误了他。

        她抬头迎上白子慕赤诚的双眼,也微微一笑,“子慕哥哥如今看到我过得很好,也可以放心回京城了,子慕哥哥本就风神俊朗,如今中了探花郎,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女儿家喜欢呢。”

        白子慕的表情僵了僵,纵使他没有经历过官场的尔虞我诈,他也明白德吉的意思。一时间,桌上气氛尴尬了起来,徐远洁忙说道,“子慕,如今我们徐家沦落至此,你们还记得曾经那份交情,我们已经万般感激了。只是,我们毕竟是罪臣,你如今中了探花郎,千里迢迢来这西边一趟,皇上也必定知道,咱们两家接触过多,我们恐怕影响到你们的声誉啊。”

        一席话下来,白子慕也渐渐明白,徐家是怕连累了白家,况且,徐家如今靠着西洲势力活命,若与白家再生交集,恐对两家都不太好。他苦笑道,“子慕懂得,是子慕考虑不周了。”

        德吉也嫣然一笑,“不说这些了,子慕哥哥,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如今还能见一面,坐在一起用饭,难道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吗?”

        白子慕也笑道,“是啊,值得高兴!我们碰一杯吧!”

        德吉本打算以茶代酒,却也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白子慕,便也捧起了酒杯,笑着一饮而尽。

        喝罢酒,徐远洁便拉着白子慕问起这两年京城的动向,白子慕本有些不好开口,两杯酒下肚后,也觉得天高皇帝远,便开始慢慢讲述道。

        当年新皇刚刚成年,一心想要变法,借机摆脱太后的垂帘听政,以徐家为代表的几个臣子极力反对,觉得有些条例过于激进。本来本朝就有不责言官的道理,再加上太后在上,新皇也没有对徐家做什么手脚。

        奈何不知新皇使了什么法子,太后竟然在提出变法的三个月后因病驾崩了,一时间众说纷纭,坊间各种猜忌都有,新皇的民心一落千丈,徐老爷已是两朝元老,本就心怀不满,在一次平常的朝中却说错了话,这才引得了流放之祸。

        徐家百年书香世家,一时间就树倒猢狲散,朝中人人自危,各个大臣才真正认识到这位新皇的雷厉风行。

        然而,这两年来,新皇虽然手腕狠厉,但各个政策都得到了很好的反馈,民心也渐渐回来了,那个流放的徐家,也渐渐被人遗忘。

        “去年江南那边水灾,几个官员克扣国库,皇上都直接抄了家,这两年,朝中的官员已是大换血了。”

        德吉在一边听得心惊,天子的一句话,就是一整个家族的命运,这怎能不让人心惊。

        “既然太后已经病逝,民心也渐渐恢复,天子还这般狠手腕吗?”徐远洁一向说话没轻没重,问道。

        白子慕放下酒杯,一脸正色,“其实,我来这里,正是要与你们说这件事。祖父曾隐晦地透露过,新皇这两年整顿了贪污之事,如今还有一件事一直惦记着,做完这件事,大概就会休养生息了。”

        “什么事?”徐远洁挑了挑眉,也停了筷子。

        “收复西洲。”

        一时间,饭桌上安静了下来,收复西洲,那必然这里会历经战火,而作为流放之人的他们,才是真的命如草芥。

        “不过雅州应当会安全一些,而且这事估计也不会太早,子慕只是想提醒你们做好准备。”白子慕真诚地说道,说罢又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皇上知晓我要来西洲之时,又交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打探西洲统治者对于收复西洲之事的态度,毕竟西洲如今实力大不如从前,能少些牺牲是最好的。”

        德吉与徐远洁对视一眼,德吉默默低下头去,而徐远洁错开话题,“皇上知道你要来西洲?”

        白子慕轻轻点头,“徐伯父不必担心,白家一介文官,掀不起风浪,且徐家流放以至两年,皇上只以为我是来探望故友。”

        徐远洁点头,表示明白,旋即起身,郑重抱拳道,“徐远洁,在此谢过白家。我们徐家欠你们的恩情,这辈子恐怕没有机会还了,下辈子定当补上!”

        白子慕忙也站起了身,避开徐远洁的鞠躬,,说道,“白家和徐家多年交情,徐伯父不必说这些!”

        下半场酒席,明显气氛淡了下来,但两年未见故友,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月上梢头,三人才散去。

        徐远洁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德吉也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只有白子慕眼底还满是清明。小朱扶着徐远洁走在前头,德吉也站起身,她朝着白子慕行了一个标准的礼,郑重道,“子慕哥哥,往后恐怕再也难以相见,只盼子慕哥哥与白家各位长辈在京城一切都好。”

        白子慕一时间有些哽咽,眼眶竟是有些泛红。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子,往后,他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呆呆地不说话,一瞬间,他想起那个第一次来徐家,还只会咿咿呀呀的徐若雪,他们一起上学堂,虽男女学生隔着屏风,却午时一起用饭,后来两人都渐渐长大,徐若雪会娇俏可爱地喊她“子慕哥哥”,会嘲笑他下棋下不过她,他们会一起去打马球

        如今面前的这个女孩,面容还是那样姣好,眼神却沉静了许多,从前那样白嫩的双手,如今也布满薄茧。

        德吉抬头,笑意盈盈地对上白子慕的眼睛,她的笑容,宛如雪后初霁的明亮日色,她能想到白子慕此时在想什么,只恨造化弄人。一时间,她的眼眶也有些微红。

        “子慕哥哥,我们都别回忆过去了,往前看吧。”

        白子慕看着眼前的女孩充满暖意的璀璨笑意,心里莫名升起无尽的悲伤和苦楚,仿佛绵针,刺进他的心最柔软的地方。

        “好。”

        回去路上,因已是深夜,此时路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临近年关,夜色很冷,马车里的坐垫也是冰凉的。她掀开窗子,一轮弯月挂在天空,洒下昏暗不明森森的惨白月光,如同一轮弯刀,狠狠地刺着德吉的心。

        德吉看着眼前的路,她有一种错觉,她才十七岁,她的这一生还这样漫长,可是仿佛已经结束了。

        马车很快便回到了院子里,二叔早已去睡了,德吉下了马车,只觉得有些头晕,香岚前来接她,脸色有些异样。

        “德吉小姐,你回来了,你你喝酒了?”香岚一把扶住德吉,问道。

        德吉按着太阳穴,点点头,“没喝多,扶我洗漱睡觉吧。”

        虽是头晕,德吉也感觉到一边的香岚脸色似乎有些不对,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直说吧。”德吉有些懒得去猜了。

        “二二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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