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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征途


从云祈安派来的接送专车里下来时,我深吸一口气,眼前的一片迷离的金碧辉煌让我睡意全醒。

        东大陆地处曙光之地,昼长夜短,七点多正是黄昏最美的时分。

        这里是川沙都最繁华奢侈、许多新科技集中的湾区。

        无数摩天大楼像积木般林立,许多高功率光束直冲天际。路边矗立着几十米高的巨大全息投影广告板,东岚国新一代“狂风”战机的全息影像在天空上呼啸掠过。在落差上百米的巨型分层立交桥和横跨整个街区的天桥上,涌动着拥挤的车流人流,仿佛是这座不停进化的都市里从不会停滞的二进制数据流,而在这股数据洪流中,每一个人都如此的渺小。无数闪动着霓虹字体的巨大店牌,在夕阳下拉出斜长的影子,和摩天楼外墙的金属冷光一起构成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如片帆造型的金沙湾酒店也算得上这里的一座地标建筑,傍水而建,每到这样的黄昏时候,冷色的玻璃幕墙和金色的镶边镀装在夕阳的照射下闪动光芒,和不远处水面的粼粼波光相映相衬,连同天边的暮云飞鸟一起入画。

        街区车流里不时呼啸闪过的警灯黄光,和天边直升机飞过时的声响,像尖锐的玻璃片似的划破了这梦境,——我知道,那是川沙都驻军遍布全城的武装搜寻。

        金沙湾酒店门前是一片喷泉花园庭院,偶有车辆驶入便顺着环道前往地下停车场。突然一辆跑车轰着引擎从侧道超车出现在视野里,漂移间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爆发出一阵轮胎尖厉的抓地声,稳稳地停在酒店正门前。

        “太阳神”跑车剪刀门缓缓抬起,云祈安摘下墨镜,利落地下车迈开步子走来,这一刻,仿佛周遭一切在她的气场下都褪了色。

        “停去老位置。”云祈安把车钥匙随手抛给门童。

        云祈安换掉了先前那身联合军制服,换上了一袭黑色风衣来赴晚宴,衬着她绝美的容颜显得十分飒爽利落,却丝毫不减她作为翼狼兵团最高指挥官的英气。

        晚餐地点在金沙湾酒店最高的旋转餐厅区,酒店内部也同样闪动辄奢华的金碧辉煌,女侍者更是一个个漂亮的随便哪个抱回去做女朋友都能让我从梦里乐醒。

        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一张大圆桌前已经坐好了十来个人,正在喝酒谈笑,那名身材爆好的上尉也在其中,只不过现在正和人大声划拳拼酒,多了许多豪放。而桌上已经摆好十几道冷菜,菜色相当不错。

        “中校,您来啦!”那名上尉第一个站起来,笑着打招呼,示意招待关上门出去。

        全体人员都起立敬礼,继而举杯致意道,“翼狼兵团,无往不利!”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向我投来各种目光。

        云祈安简单地还了个军礼道,“这位,是新加入翼狼的凌立。老规矩,在我这里,不问来路,不问出处,”说完偏头对我吩咐道,“来和大家认识一下。”

        “你好,我是羽落葵,翼狼兵团警卫连长,军衔上尉。”美女上尉笑盈盈地主动伸过手来握手,我的心一瞬间似乎都酥了。

        “萧旷,一般大家都叫我萧狂,或者狂人。”一个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男人伸过有力的大手,脸上满是胡渣和长年佣兵生活刻画出的沧桑感。

        “萧旷大哥,参与过北域战争,在联合军里立下了许多军功。”羽落葵上尉在一旁笑嘻嘻地补充道,“对了,在机库里提供狙击火力支援,就是他!”

        原来那位在暗处的狙击高手,就是眼前这人。我从心底肃然起敬。

        “野兔,平时主要负责电子和机械的屏蔽干扰或者破防的任务。嘿嘿嘿,那天切割破门的就是我。”野兔笑起来就露出两颗大门牙。

        “我叫孟玄阳。在‘十字星’拆炸弹的,就是我。”

        没错,我还记得当时就是这家伙挣扎着爬上楼顶,抖落一大堆雷管。

        “嘿,怎么没告诉人家你的外号!”一旁的羽落葵上尉高声调笑道,“大声告诉我,应该叫什么?”

        “小羊羊!哈哈哈!”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叫我品酒师,平时就帮中校调些鸡尾酒,嘿嘿。”一位和萧狂人年纪相仿的男子,泯了一口酒,怪笑几声。

        “品酒师可是制药学的博士,不论是救人的疫苗,还是杀人的毒素。”云祈安在席首的位置坐下,向我解释道,“是我们这里最能杀人于无形的一位。”

        “宝石匠。”

        “雨燕。”

        ……

        我一边有口无心地和他们寒暄着握手,一边心里惊异于云祈安手下人才济济,有着各种奇人。

        “渔夫,负责船艇方面和水面突袭机动。”另一位年轻男子友善低调地笑笑。

        “嘿嘿,他是水上,我是空中。飞行员兼瞭望哨,茶隼。”旁边一个看起来秀气许多的青年人,凑过来友善地同我握手,“听中校说,在‘十字星’机库的混战里,你凭一人之力和森蚺智斗周旋,力挽狂澜!可惜我在外部警戒,没能亲眼一见!”说罢周围几个人纷纷点头称是。

        “什么?!他一人之力?力挽狂澜?!要不是我……”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我这才注意到,在起立站着的众人身后,还有两位位不为所动,一位少女正在桌上闷头大吃盘中的海龙虾,而旁边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男人则微笑着给她剥着几只螃蟹。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和我一起从地下试验场逃出的神秘少女。云祈安说她叫什么来着,哦对,龙佑娜!

        “哼!明明是我把那些家伙打死的,”龙佑娜噘着嘴,嘴角边还带着一点蒜蓉碎屑,挤出一个超凶的表情,“怎么就算到他的头上啦!”

        “怎么你也来?”我惊诧道。

        “我呸!你这个枪都不会打的废柴都能来蹭吃蹭喝,本姑娘怎么就不能来啦!”龙佑娜朝我狠狠瞪眼道。

        “是,是,这位姑娘也是有很大功劳的。实在惭愧,其实这里面我也就是三分实力,七分运气,我——”

        “嗯,剩下九十分全都靠我!”龙佑娜对着旁边那人递过的螃蟹腿大嚼一口,头也不抬地接话。

        “你!你再怎么厉害,最后还不是晕倒?关键时刻还不是我用防暴盾挡手雷?”

        “那是我……我……”龙佑娜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击,怔了几秒,竟随手抄起一只螃蟹腿向我掷来,不偏不倚砸中进来上菜的女侍者,吓得女侍者一声尖叫,差点把热汤洒一地。

        而坐在龙佑娜左手边那个家伙,甚至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完全专注于剥螃蟹。只是在最后连眼皮都不抬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历昭陵。

        “好啦好啦,既然都认识了,那就——开饭!我可等不及啦!我的鱼呢,快叫他们送上来!”云祈安在首席入座,似乎对那个历昭陵的格格不入熟视无睹,只是一心想着自己的鱼。

        “老规矩啦,咱们云大长官的鱼,可从来没有凉着吃的道理”羽落葵打趣道,“在厨房热着呢。这就吩咐他们拿来。”

        于是一群人在碰杯声和笑骂声中开怀地吃着美食,除了我。因为开吃后我很快就发现,自己坐在龙佑娜的右手边,根本就是个悲剧。每次上新菜被自动转盘转到我面前时,都被身边的龙佑娜抢先满满一叉子抢走,等再转一圈回来时基本就剩个空盘子了……这还不算,这丫头每次抢完后还偏头朝我哼的一声,对我挤出一个她认为很凶恶的眼神,然后大呼“好吃,好吃,不知道原来外面有这么多好吃的”。

        宴席结束时外面已是黑夜,众人纷纷开着座驾前往集合点。龙佑娜对金沙湾区的极度繁华十分兴奋,在一辆武装吉普后座上左顾右盼,大呼小叫。

        数辆外形粗犷还架着武器的吉普在夜色下结队呼啸驶过,引得不少人侧目,以为是哪个剧组在拍电影,却半天没找到摄像组在哪。

        车队在一处高崖附近停了下来,这里已属军事禁区,基本看不到别的车。下车后视野一片开阔,前方正是夜幕下潮起浪涌的海面。

        川沙都凭借海港的优势在近十年里飞速崛起,褪去白天的喧嚣浮华后,金沙湾回归了平静。皓月当空,皎洁无暇,月光倾洒在万里海面上,遮上一层淡淡的银色辉芒。

        这里是万川归海的出海港,每天都有数百数千的船只从这里驶出这个东岚国,踏上未知的前途。

        “往外几十海里,就有东岚联合军在东海上的海军巡逻舰队。”云祈安静静地说道,“十几年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以后会过上这样的生活。我的家乡,在偏远的北方原域。”

        “喂!你们还不上飞机吗?”龙佑娜在不远处雀跃着,朝我们甩动手臂。

        “我……我还想待一会,毕竟是我在川沙都的最后一夜。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我喃喃道。

        “切!蠢蛋就是麻烦!”龙佑娜嘟着嘴,抢先登上了直升机。

        云祈安侧身转了个角度,皎洁的月光照在她侧脸,衬出好看的双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唇边勾勒出一点点诱惑的弧度,整个人彷佛一株月下海棠。

        夜凉如水,耳边是海浪拍击脚下石罅的回荡声,头顶一轮明月当空。

        “我小时候,害怕陌生地方,怕陌生人。那时的我竟然经常躲在书柜后面看书,一躲就是一个下午。”云祈安点上一支烟,望着金沙湾涌动的水面,“再后来,我从学校逃了课,也不过是回家安安静静地看书。那时候的巴兰漠,可没什么玩的去处。”

        “吸烟对身体不好。”我瞥了她一眼。

        “你懂个屁,这是品酒师给我特制的草药烟,一点尼古丁都没有,反而能缓解抑郁,舒缓心肌。”

        “巴兰漠,那是我的家乡,一个东岚边境线上靠近北域的地方。我父亲最初只是北域行动,冰原集团军下的一个兵团长。那时候,家里总是来各种各样的陌生人,他们的脸色,随着父亲军衔的晋升,变得越来越热情。到我十几岁的时候,几乎来我家的那些‘叔叔伯伯’,每个都变成了笑脸相迎,可我看着却说不出的心寒,尤其是想到娘的时候。”

        “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云祈安将手里还未燃尽的烟向海面上甩掷出去,划出一条忽明忽灭的微弱光迹。

        “这个东西,收好。”云祈安递给我一串东西。

        “这是什么?”借着月光,我把手中的东西翻看了几遍。两块金属佩牌,应该是一对,上面冲压出了同样的浮凸图案,正面有我的姓,一行数字和字母的混合编号,和一个凶猛的狼头图案,反面还有几行小字,似乎是我的血型、惯用武器等个人资料。只是略大的那块缀着一根较长的金属链,另一块较小的牌子也相应的穿孔了一根短链。

        “士兵铭牌。不过你这份是用铂金为主的混合合金制成的,普通士兵可都佩戴钢铁制品哦,算是给你的一点优待吧。不同的铭牌材质,通常也体现了军衔军功和军中地位。这块牌子在以后会是你生命的一部分。记住,以后你的敌人,远不止一个血国。希望这对特别的铭牌能带给你好运吧!”

        我听说过,这种铭牌是一对带链的主副牌,上面刻着每个人的姓名编号和其他战场上有用的信息。短链副牌,如果不幸阵亡后由战友带回;长链主牌,则与主人生死相随。

        我恍惚之际,云祈安已经转身跨上了直升机,在她的身后,是低唱的金沙湾,是沉睡中的川沙都。

        在这片夜幕下,只听得她一声仿佛这皎皎明月清辉般的喝令,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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