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8）
两兄弟趁着还没到高速上乱起来的时候，把车子开进市区，罗夏至陪着啸春开了一段路，自己便又开回了物流公司的办公室小楼。
刚把车子熄火，夏至的手机又响了，罗夏至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拿起了电话，看都没看就摁下了接听键。他也根本不用看，来电的专属铃声是筷子兄弟的那首《父亲》，瞿丽玲让自己换的。
“喂？啥事儿啊？”罗夏至的语气很是冷淡。
“没啥事，”电话那头声音沙哑的罗颖迩语气更冷，并且听着这意思，应该是刚跟别人喝完一顿，“就给你打个电话呗。”
“……没事总打啥电话。”罗夏至埋怨了一句。
“咋个事儿啊？不是，怎么地，当老子的给你打个电话不行呗！这几年这把你脾气长的，真是特么的出息了！”罗颖迩突然有点急，可马上电话里又响起了瞿丽玲略微尖细的声音：“……怎么说话呢？告诉你不许嚷嚷，你爷俩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拉倒吧，还是你跟他说吧，我一跟他说话就来气……”
罗夏至举着电话，就地坐在了大门口的水泥石阶上，听着电话里自己父亲的话，茫然地看着夜空。
随即，瞿丽玲接过电话，对夏至说道：“……唉，别理你爸，他啥样你还不知道么？”
“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在外面多忙，你们二老也不是不知道，”罗夏至不知为何说话声突然微微抽动了起来，“而且现在这都几点了，我马上要休息了，我不合计让你俩也早点睡么。”
“唉，还不是担心你么？”瞿丽玲叹了口气。
“……你俩现在都在家里啊？”
“在！唉……刚把这‘罗老爷’弄回来，在你周叔家又喝多了，俩人都喝得五迷三道的……”
“……他就不能少喝点么？”罗夏至轻声埋怨了一句。
“少喝点？呵呵，那还是你爸么？”瞿丽玲这句话，既是讥讽，也是哀怨，呼了口气，转而说道：“行了，不说别的了。孩子啊，你这礼拜……有时间能空出来不？”
“妈，有啥事你直说呗。”
“你还记得你李姨不？就是去了北京，原本是唱京剧、后来改演话剧的那个；你小时候还看过你好几次那个？”
“记得啊，不就是每次会盛兴都给我带乌梅饼和椒盐酥的那个阿姨么？”
“对！就是她！……这周五她跟她们话剧团到盛兴来演出来，话剧《伍子胥》，给了咱家四张票。她还带着她儿子和儿媳妇过来，说要跟咱们家吃顿饭。”
“哦，不就是看话剧么，行。我咋的都没问题。”罗夏至答应道，仔细一回想，马上咂摸出味道了：“欸？她给咱家四张票是啥意思啊？”
“啥意思，呵呵，你李阿姨虽然一直对咱家也算不错的，但是打从年轻时候开始就跟你老妈我就不对付。”听着瞿丽玲说着话的时候，瞿丽玲身旁罗颖迩已经是呼噜声阵阵，瞿丽玲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都是家庭成分不好、但后来还都进了艺术剧团的，从小到大在一起长大，但你说能不相互比么？打原先吧，本来是我比她强，戏比她好、嗓子比她亮；结果后来机缘巧合，她去了北京，进了一流话剧团不说，还评上了国家级；她老公虽然是死的早，但毕竟当初看准了以后就下海做生意了，家里底子也够。现在她带她那儿子和儿媳妇回来，还特意说要跟咱全家一起吃个饭，这不就是故意气我来么？”
罗夏至突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确实，大半年前的一次高中聚会，罗夏至除了深深觉得他曾经的那些同学对他都是表面奉承、内心鄙夷之外，他也发现了那些人一个个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成了家，最差的至少是已经结了婚的；就不用说真正走上职场或者走入体制内的人了，就算是刘宏滔也都当爹了。今天跟大哥啸春聊了一会儿，虽然聊得尽是罗啸春自己的事情，可罗夏至内心更有一丝沧桑：自己照着内心的浪漫主义神游了过了整个青春时代，结果到最后直面现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即使自己现在突然向往稳定了，可他还是不能。他必须提醒自己，自己的身上还有秘密、还有任务。
“那您想让我怎么办呢？”罗夏至故意嘻嘻笑了两下，又说道：“您说虽然您着急我也着急，但说周五跟别人一起吃饭，我这马上去相亲也来不及啊？”
“你这孩子真是……也怨不得你爸说话跟你急，你能让人把话说完不？”瞿丽玲的语调也高了起来。家里虽然老爹脾气一直很倔，但罗夏至从小到大全都是跟老爹吵架，对自己老妈却是特别听话，不敢有半句顶撞的：“我错了、我错了，老佛爷您吩咐，怎么着？”
“……你们单位里面就没有几个看着不错的小姑娘？或者跟你一起谈生意的就没有一两个条件好点儿的？那什么公司文员、大学生什么的，你身边怎么不得有个一大把啊？”
“我，我这身边哪有什么大学生、公司文员的？我也就是一个跑货运的，都是一帮毛头小子，干体力活的啊！”
“你现在虽然是跑货的，但是咋说也是个生意人。做买卖的身边不认识一个两个小丫头，反正你老妈我是不信。”
“我这……”罗夏至有点晕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罗夏至在盛兴这片江湖上的名号，一直是“夏哥”、“大至”，传到过罗颖迩和瞿丽玲的耳朵里，罗夏至一直错误引导他们，让他们以为是另外的两个人；自己为了不穿帮，也就从来没告诉过老爹老娘自己在哪家公司上班，只是让他俩知道自己是跑货运物流的，所以父母也肯定会按照正常的“生意人”的典型印象来对自己的平时加以想象。过去的这几年，罗夏至像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电影剧本一样生活着，在家人、在“同事”、在弟兄、在老大、和在梁新民面前，都展现着自己人生的不同面，就像一个里面插着一根燃着的蜡烛的走马灯一样，不停地转着：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混在黑`道上，他不想让道上人知道自己是警`察，而他在梁队长面前有尽量不把自己平日沾染上的那些习性显露出来；可是在各种生活的琐碎包围下，纸是包不住火的，罗夏至深知这一点。可这一天会不会就这样，一步一步地逼近，罗夏至不敢说，但他却觉得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正对着自己的脖子抓了过来。
“哎呀，我不管！你李姨说要请客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了你是有对象的了。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你李姨请的客你也必须得去。就这么定了，我不管你是从那弄来一个也好、借来一个也好，哪怕是从大街上抢来一个也好，先带一个姑娘、先把这顿饭吃了再说。就这样了，挂了。早点睡吧。”
瞿丽玲很果断，说完话就撂了电话，一点没给罗夏至喘息的余地。
“怎么都这样呢……”罗夏至无奈地拿出钥匙，开了小办公楼的大门，又从里面把门锁上，自言自语地走上二楼：“哎呀……这帮人一个个的……一个身边有人疼，身在福中不知福……另一个，非得给我出难题啊……人生苦短呐……”
叨咕着进了办公室，罗夏至把门锁上，进了里屋的小间，把夹克一脱随手一甩，往床上一趟，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就在罗夏至睡觉的时候，方才他和罗啸春驶过的那片高速路，就被人在关键地方设了路卡，还有几个穿着交警服装的男青年，大剌剌地站在路障旁对着过往的车辆挥舞着红色的电棒。
而在道路的尽头，正好有一个废弃的大工厂，看样子应该是苏联人留下的，那里面除了堆着的生了锈的废弃钢铁和几个铁梯子以外，空空如也。地面上的角落还长着杂草，以及野猫野狗留下的粪便。
然而，没过一会儿，这里面便一片热闹，十几辆跑车、二十几辆SUV，以及用车厢拉来的十几辆豪华摩托，把厂子的楼里楼外堆了个水泄不通。跑车里走下来的青年相互击掌问候，然后一把搂过风风火火地从SUV上跑下来的穿着暴露的女孩子们，不一会儿又有人在厂子中间摆上了桌子、音响、LED灯、几十箱啤酒、预调酒和各种食物，瞬间荒芜的厂区变成了一个地下公社。
在众人喧哗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Vanquish飞速驶进了工厂大楼，车子停好之后，周围瞬间奔过来一群人，围着这辆车子高举酒瓶欢呼示意。
接着从车子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是那辆阿斯顿的车主，身材高大，长得白白净净的，寸头理得十分整齐，样子看上去魁梧也很端正，不过眼神和嘴角都透着股邪气，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赛车夹克和一件咖啡色的皮裤，叫上穿着一双小皮靴，看着倒是有一股西部牛仔的风格；另一个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头发扎成个长马尾，耳垂上穿着两个夸张的银质耳环，浓妆艳抹，但是相貌上的确是漂亮的，一件白色皮夹克、一件黑色棉质紧身长毛衣，再加上黑色的丝袜和白色的高跟鞋，显得她的身姿简直媚到骨子里。两个人下车之后，立即紧紧拥吻，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男生一手绕过女生的后背，又把手抓向了女生上身，而另一只手则紧紧地在女生的腰部往下狠狠捏了一把；
那女生也不示弱，猛地搂住男生的肩膀，抬起一只脚，用脚后跟蹭着男生的屁股，并且豪放地给男生来了一个热吻。
最后走下来的那个，是穿着米白色休闲裤、白色正装衬衫，以及一件深灰色风衣带着无框眼镜的章嘉力。
“唉唉唉！你们俩可真行，光顾着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虐杀单身狗了，也不特么管管哥哥我！害我在里面鼓捣前座鼓捣了半天才从车里出来……”章嘉力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不满意地说道。
看着章嘉力不耐烦地从怀里拿出一块绸布擦着眼镜片，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立刻放开了对方。男生连忙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诶呀，老哥，抱歉抱歉，我这不是活跃气氛么？”接着他挥了挥手，对着周围人喊道：“散了散了！今晚尽情地玩！”
章嘉力戴上眼镜，看着那男生笑了，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想到你齐公子还挺会玩，找了这么个地方……”说着，章嘉力嗅了嗅，然后突然掩面：“草！怎么有股味……”
“没办法啊，力哥，地上是乱了点，但这地方不是僻静么？”
“那也不用找这么个地方吧？……”章嘉力说着就差点要吐，赶紧拽着两个人往工厂门外走，“赶紧的，咱上外面透透气。”
到了门外，章嘉力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苏烟，自己抽出一支，然后递给这两个人各一只，而且还拿出一个芝宝打火机，给两个人全都点上。两个人先后叼着烟，然后拍了拍章嘉力的手背。
章嘉力抽了两口，回头看了看工厂门口的几台豪华的SUV，又看着原处的高速口，说道：“我说，你们这每天大晚上的不睡觉，就在这儿玩啊？你说这破楼一年四季都漏风的，里面还透着一股****和猫尿味儿，不是我说你们俩，就你俩这身份，好歹也是个衙内和公主，传出去不让人笑话？”
“嘿嘿，不瞒你说呀老哥，这算啥？咱刚在这儿玩的时候，这周围别说野猫野狗，还有狍子和狼呢？最后还全是咱们哥几个用猎枪撵跑，之前开发区没建立的时候，还特么有熊瞎子呢！你看看现在在这儿，是咱们人的地盘。咱们还真就是一年四季都在这，冬天就在这儿生篝火，暖和、能烧烤，还别有情趣；夏天直接找人运几块大冰块放在周围，那叫一个凉快！”
“听出来了，你们是要找刺激、返璞归真！”章嘉力抽了两口烟，“哎呀，可我还是觉得搁着待着不太舒服。你说你们要玩车也行啊，我直接在我的地盘找个车场或者酒吧，你们从我那儿出发，然后到了某个路段开飚不就得了么？”
“算了吧，力哥，咱们可不光是飚车啊？”那个女生暧昧地看着章嘉力，然后往里指了指，“你看看，这就玩上了。”
章嘉力转过头看着厂子楼里面，在正中央的桌子上，一个外表清纯而白净的女生，把浑身上下脱得只剩内衣内裤，而在她的肚子上，一个高大的男生正用鼻子吸着那个女生肚皮上、肚脐里和胸脯之间的白色粉末。不用别人告诉，章嘉力就知道那白色粉末是什么。末了，男生吸干净了所有粉末以后，痛快地仰头吼了一声，接着给那个女生来了个舌吻；而那个女生则是拽着那个男生的手，引导他伸向了自己的内裤里面。
看到这里，章嘉力的眉头越皱越深，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便转过了头。这个女生他认识，章嘉力自己就在师范学院的对面开了一家韩式餐厅，这个女生据说是师范学院的校花，经常跟着自己的男友到店里吃饭，偶尔见到了章嘉力还能打上一两句招呼。
但今天这个跟她一起上演这幕香艳而堕落的场景的男生，并不是她的男友。
“呵呵，真是开眼了。你们一个个的，比我们这帮人都会玩。”章嘉力看着远方，继续抽着烟。
“所以说嘛！力哥，并不是咱们这帮人怎么挑或者是怎样，我和小齐都知道你力哥的场子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你说说，就咱们这些人的家庭……这要是在市区内玩，万一被什么人看见了，那还能好的了喽？那可就不是家里老妈给咱们禁足、或者家里老头子打断咱们的腿的事儿喽！”那女生站在那个被叫做“齐公子”的男生身边，把手往他身上一搭，无所谓地对章嘉力说道
“哈哈，草，你们想的还真周到！”章嘉力淡然一笑，用夹着烟的食指和中指指向了设着路障的交警：“那这个呢？还动用交通队的人？你们这就不怕查？”
“嗨！他们根本就不是交通队的人！这帮人……怎么跟你解释呢？反正就是徐少找的，当‘临时演员’的，懂吧？”齐公子说道
“呵呵，我说呢，他们看上去就应该不是真正的条子，他们缺少那副骨子里的那种庄严。”章嘉力会心一笑，“明白了！欸，对了？徐公子和周公子最近忙啥呢？”
“徐少最近搁南方坐上生意了，据说是他家老头子的意思，”齐公子想了想，说着，“至于周少……好像前一段出国了吧？自从他追求罗副市长家大小姐未果以后，这孩子就受打击了。还真别说，那罗姑娘还真有一套，咱周少怎么说也是个‘女性杀手’，这从16、7岁的高中生，到四十岁左右的女强人和人妻没有他拿不下的，唯独到了这罗大小姐面前，怂了！”
章嘉力看着齐公子，不禁笑了笑，心说那罗大小姐的亲哥还是个道上的头目呢，该打打、该骂骂、该身手挠就伸手挠，就算是当着自己、扑克和小文的面也一点脸都不给，何况那个除了泡女人就只会喝酒打牌的纨绔子弟周公子？
“行了，不多说了老哥，我去里边跟朋友们挨个打打招呼，你和袁子你俩在这聊着。”齐公子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酒瓶。
看着齐公子进了厂子楼里，袁大小姐便跟章嘉力对视着，嘴唇微微上扬，荡漾地一笑:“咋样，力哥？咱们这儿这么多姑娘，要不先给你找个妹子陪陪你？”
章嘉力回避着袁小姐的眼睛，微微笑了笑：“袁大小姐可别开我玩笑了，我章嘉力什么人？不过是草民一个而已；你们这圈子里的姑娘，要么身份就是非富即贵，要么就是跟你们这些，啊，‘大富之家’或者‘贵胄王侯’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我哪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你是看不上她们，才这么说的吧？”袁小姐睁大了眼睛，用火辣辣的眼神看着章嘉力，微微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没等章嘉力搭话接着说道：“那我呢？”
“袁大小姐，这玩笑真不好笑。齐公子叫我一声‘老哥’，我也把他当弟弟，你就是我弟妹。你这么说，绝对是要了我的命了！“
“我就是想要你的命！“说着，袁小姐侧过了身子，在厂子楼的大铁门遮挡住楼里视线的位置上，她伸出双手一把搂住了章嘉力的脖子，不断地在章嘉力的脖子上呵着气。这一瞬间章嘉力的肌肤受到刺激的同时，心里也觉得不寒而栗：
”弟妹你这是干什么？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过了。”
“这儿冷，妹妹只是想给力哥暖暖身子，”袁小姐身子瞬间软了下来，摊在了章嘉力的身上，说话的声音却冷静无比，清晰异常：“我知道你跟小齐交朋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看上他老爹当初的位置么？而现在我的伯父要比他父亲的权力更大，你不如直接跟我吧？反正你也是单身一个……”
“袁子，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章嘉力的心顿时冷了下来，也用着同样冷静的声音回应着袁小姐：“我和小齐单纯是交情，我并不图什么，你又是小齐的女朋友……袁子你住手。”
“是又怎样？现在朋友之间相互睡对方女友、甚至玩交换的不有的是么？”袁小姐在章嘉力肩头娇声说道，而且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江湖上不少人都说‘盛兴大力’单身是因为你那儿不行……你看看，这不是挺有反应的么？而且比一般男生强很多啊……至少比他强……”
“袁子你住手！”
“你知道么？他知道我喜欢你！……我俩做那个事儿的时候，我要是大喊大叫‘我爱上的是章嘉力’，他才会更来劲儿……你说说，你天天在荣晨公司拼死拼活、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呢？跟着我，我能让你什么都不做就吃香喝辣，我会让你有资本跟荣晨分庭抗礼，我会跟他分手，我更会给你一个名分……”
听到这，章嘉力实在是接受不了，直接抓过袁小姐的双手，紧紧地攥在袁小姐和自己身前，恶狠狠地看着袁小姐。章嘉力狰狞的表情倒是给袁小姐吓了一跳，瞬间大惊失色。
章嘉力看着袁小姐的眼睛，喘着粗气，情绪也缓了下来：“袁子，你冷静点吧。你刚刚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我过去的一些不好的回忆。我求你别这样了。”
袁小姐看着章嘉力，不禁咽了口吐沫。章嘉力微微转过头看了看工厂楼里面，被一众满身油污和酒渍的男青年和脱得只剩下胸*罩的女生簇拥着的齐公子，走起路来已经开始晃了起来，说起话来，手也在冲着空气随意比划着，看样子是真的醉了。
章嘉力依旧攥着袁小姐的双手手腕，低声说道：
“我章嘉力要是真有心想对你怎样，一年前你在酒店被人下药的那个晚上，我就不用给你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给你一个人关屋子里等药劲儿散了、而是直接给你办了，所以别说他知道，就算他同意我也不能干！袁子，我跟你、跟小齐相处，纯属是为了交个朋友，你别多想。你是个好女孩，小齐也是个好爷们儿，虽然你们平时看着放荡不羁扬了二正的，但我知道你们本心还不是黑的。你们俩以后好好相处，刚才的那些话我就当我没听过。妹子，就当哥求你了！”
听着章嘉力这么说着，袁小姐掉下了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嘉力说着放开了袁小姐的手，接着自己又点了根烟，“话说回来，今天你们俩给我带来这儿是要干嘛呢？该不会刚才你这一出就是给我下的套儿吧？”
袁小姐擦擦眼泪，然后平静地走到章嘉力身边说道：“……是这样，上周的时候小石头他们玩车，结果路上遇到了一帮人，把人车子好像剐了一下，小石头他们脾气也冲，不道歉还跑；结果被人撵上去了，就骂了几句，索性没打起来……但是今天约了到这来，本来说的是比一次车，但是后来小石头又觉得不对劲，怕对方是道上的人，所以就把你找来了。”
“那小石头没说自己家里是干什么的么？”
“说了，但对方好像不太在意……”
“小石头的家境，对方能不在意？他爹妈的的身份都压不住了，那你们找我来也没有用啊？”
“你盛兴大力不是名声在外么？我们想着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让你帮忙说和一下，起码别闹出来什么别的事情。”
“行吧，那他们人……”
“他们来了！”
只听这时，在工厂楼周围突然一片引擎的轰鸣声，大概有十二辆跑车把工厂楼围了两圈，然后绕着厂子楼来回遛着。借着远处晦暗的灯光和工厂楼里楼外汽车的灯光看去，章嘉力定睛一看，这十二辆车清一色都是日系跑车。楼外的发动机轰鸣引出了楼里的一众人马，齐公子见状满脸的不忿，脱了上衣，只穿着一件白色跨栏背心，钻进了车子里开了雾灯，身后一共九个小兄弟见状也上了自己的车子跟了出去，一齐打开雾灯，在工厂区自出扎开架势，用雾灯晃着包围着自己的车子，并且一起摁着喇叭。
“我的天……”章嘉力连忙抬起胳膊挡着眼睛，一只手又连忙捂着耳朵，大声对着袁小姐说道：“袁大小姐，你就不应该找我过来！吗的，简直聒噪死人！”
两遍闹了一会儿以后，那十二辆车子统一慢了下来，齐刷刷一并甩尾一个漂移，十二辆车子的车头全都冲着厂区的大门。
为首的那辆银色Scion上走下来一男一女，那男的站在雾灯的灯光里微微一笑，而那女的则是眯着眼睛看着厂区大楼楼门，面无表情。
“你们中国人就是这样欢迎客人的么？”那男的说道。
章嘉力听了对方的声音，连忙放下手臂，睁眼一看：
“平冈二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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