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路恩回家没走大路，选择穿过旁边林子里铺的石阶直插单元楼下，他一路吹着口哨晃着钥匙扣，右手还拎着一只香到腻人的烧鸡。
变故发生在快要走出树林的时候，一道黑影飞奔而来，路恩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魂都要吓没了。
追过来的是条四肢发达异常健壮，张开嘴獠牙还泛着寒光的狼狗。
路恩倒吸一口冷气撒腿就跑，即将被咬上屁股的电光火石间，路恩推开了一楼的大门，狼狗一头撞上了厚重的玻璃门，呜咽一声爬起来隔着门冲他咆哮。
路恩扶着把手腿软地贴着门跪倒。
跑掉的鸡和一只鞋被狗踩在爪下，恶狗挑衅地跺了跺鸡脖。
路恩冲它伸了下拳头，隔着门又冲它做了个手刀：“再撞一个我看看。”
狗东西伸出一只爪子搭在门上敲了敲，咧开的狗嘴怎么看都透着得意。
路恩这边狐疑地起身刚起一半，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艹艹艹艹！
路恩大气不敢喘，猛一个回头……
路恩挣扎着醒过来搓了搓头发又躺回原位嘀嘀咕咕：“太吓人了。”
他梦见自己被狗追，还梦见一扭头撞见了朝野。
路恩翻了个身，看见一大坨黑乎乎的影子躺在床下睡的正熟。
看看，多好的兄弟，竟然让他睡床自己睡地板。
多伟大的情谊。
感人至深。
感天动地。
感人肺腑。
路恩扭个身伏在床头，嗓子沙哑地叫人：“渊儿，渊儿……”
底下的人一动不动，路恩伸出一只脚踢了踢他：“周渊，周渊……”
影子动了动，应了一句模模糊糊的“嗯？”
“帮我倒杯水……”他嗓子都要干冒烟了，“我头晕眼花起不来了。”
眼前多了好几颗星打旋，路恩合上眼朝着先前的位置又踢了下。
这回没踢着软肉，小腿反倒让人攥住了。
路恩抽了下没抽动，索性不动了：“水水水水……”
“嗯。”地上的人松了手推开被子，出去给他倒水。
路恩抱着周渊买的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的大瓷缸子灌了满满一杯，喝完满意地蹭了下嘴角，把缸子往桌角一塞，冲黑暗中的影子双指并拢敬了个礼。
“谢谢啊兄弟，他日我有钱了必定涌泉相报……”
朝野看着他迷迷瞪瞪地冲团起来的被子敬礼，没忍住轻笑了声。
“你今天话很少……”路恩还有半句“尤其是骚话”没等他说出口，便抵不过困意沉沉睡过去了。
朝野坐回自己的床垫子，头枕着手臂靠在路恩的床头。
时针仿佛眨了下眼就滑向了5，朝野叠好被子帮路恩掩了下被角，先一步离开了周渊家。
他不知道路恩喝醉了记不记事，他怕路恩起床第一眼看见自己会想起昨晚的种种无厘头行为，朝野不想把人逼太狠。
过犹不及，重来一回他只想把所有妥帖地循序渐进地安排好。路恩的性格吃不来暴风骤雨的追求，所以在暴露本性之前他最好装乖别掉马。
“还不起？已经五点五十了，你只有四十分钟洗脸吃饭拿书包。”
周渊把被子掀了窗帘拉开，路恩翻个身大有一觉睡死的势头。
“还睡？”周渊把人拉起来，卡住肩膀晃了两下，直到路恩睁开眼。
“你咋来我家了？”路恩眯着眼问他。
周渊气笑了：“你再看看这谁家啊大哥。”
左右一环顾，路恩懵了：“我咋还在你家啊？”
“呵，谁知道呢，指不定你半夜梦游游回来了呗。”周渊从床头柜里掏出独立包装的一次性牙刷扔给他。
“我怎么昨晚没走？”路恩揉了揉太阳穴摇晃着往浴室走，他确实没有回家的印象，记忆在最后一局比赛中间断片了，昨晚谁赢了都不记得。
“不光没走，还在我家耍酒疯，你别告诉我你都忘了。”
喝醉酒不可怕，怕就怕有人原封不动的试图帮他复盘。
路恩嗤笑，以为周渊跟他开玩笑：“别逗，我怎么可能耍酒疯。”
周渊往沙发上一坐，搓了几下狗头，佯装跟lucky说话：“哎也是，那可能昨天骑在朝野身上掐脖锁喉逼他连夜给我们lucky改名的人是我吧。”
刷牙的手顿住，路恩从浴室抻出头，略带希望地问：“我……掐谁？”
“朝野啊，”周渊抱臂看着他，“你还给我们lucky起了个贼啦土的名儿叫什么小黑，说我和朝野二打一，骂朝野缺德让他跟你道歉，你还骂我狗！”
越说到最后周渊越来气，他跟路恩十几年的兄弟，孙子喝醉一回就给他换个物种。
路恩手指抠着牙刷柄，白皙的脸憋成猪肝色。
周渊说的这些不亚于告诉他昨晚傻逼附体光腚在兄弟和对头面前裸|奔。
毁灭吧，随便哪来道雷给他劈死，地板裂个缝把他掉进去埋了，怎么着都行，别让他活。
别让他活！
“……我想逃个课。”路恩扶着洗手池声音明显有气无力。
“甭想，第一节地中海的课，你可是他重点关注对象。”
“那就帮我请个假，”路恩死气沉沉地说：“就说我让陨石砸了。”
“我看你脑子让驴蹬了，怎么着，车撞树上想起来拐了大鼻涕流嘴里想起来甩了？晚咯。”
路恩扶额，上什么学，生什么活，他现在就想挑个好看点的坑窝进去，身边谁给他埋点土谁就是他大爷。
只是……
活还是要活的，课嘛也逃不了。一路上路恩被周渊推着拿书包挤公交慢腾腾迈进学校。靠近教学楼的那一瞬，路恩恍恍惚惚以为自己踏上的是断头台。
一路低着头挤进座位，不敢往朝野的位置看一眼。
早自习结束路恩立马低下头枕着胳膊闭眼假寐，朝野的声音自远而近，声音在他跟前停了，路恩手指头收紧给自己胳膊捏出个印，他是真怕朝野拍拍肩问他“哎你记得昨晚你干了啥不”。
别问了，给他来一枪大家都痛快点。
声音再度飘到门边，路恩猜他是出去了，数了六十个数，路恩吐口气抬起头，只见朝野跟门神一样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还不够，偏还要冲他眨下眼。
艹，这狗东西……压根就没出去。
“你站这干嘛呢？”班主任老杨夹着一沓新卷子把站在门口耍帅的朝野逮了个正着。
“不是，老杨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朝野冤枉地辩驳。
“课间你看人家都出去了吗，”班主任扫了一眼全班，“就你和赵浩扬这几个每逢下课必出来晃悠晃悠招蜂引蝶，咋的，招小姑娘稀罕就是你们的成就感啊，昨天家长会你爸……”
“老杨我错了，”一提到他爸朝野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谁知道他爸那个神级脑回路会跟班主任说什么，他给他爸凹的人设现在可不能崩，“我刚刚深刻反省了自己我不能浪费宝贵的十分钟，如果抓紧这十分钟我就能多做一道题，他日高考上就能让我多拿两分。我回去学习了老杨。”
“啊，”老杨啊了两声，头一回看见朝野这么配合有点懵住，上课铃响了才反应过来给大家发卷子，“我跟你们物理老师换了换课，所以第一二节咱们考个试，满分一百分里边有四十是月考的知识点，谁在这四十上失分自己想想怎么跟我交代。”
话音刚落教室里哀嚎一片。
“老杨哪有周一上来就考试的啊。”
“就是啊，而且明天要上两节物理……”度分如年的物理课就这么变成了九十年。
老杨老神在在的说：“那你们习惯一下，以后周一也是有可能考试的。”
不在乎什么时候考的学霸已经清空桌面开始誊名字，零星几个半瓶醋试图临时抱下佛脚翻开书最后看一眼公式。
赵浩扬匆忙转身：“野哥，你懂我意思吗？”
“嗯。”
别人抱的佛脚是课本，赵浩扬抱的是他野爹。
理（6）最后一节课是体育，班里不少人全靠这点精神支柱撑过了数学考试和化学课。
化学老师挥挥手没拖堂，老师前脚出教室，后脚都结成自己的小团体带着饭卡往操场上冲。
路恩下巴抵在桌面上，表情恹恹的。教室里拢共剩了五六个人，有偷摸坐在一起谈恋爱的有偷摸玩手机的，唯独路恩什么也不图坐在教室里上神。
活力仿佛昨晚已经被蜘蛛精吸走了，腐朽的灵魂寸寸崩裂，现在留下来的是具千年老壳。
“干嘛呢？平时占你们的体育一个个恨不得当场哭给我看，现在让你们上了又躲教室里干嘛呢？”地中海推开窗声音在路恩耳边炸响，后边的小情侣像被棒子击打的鸳鸯迅速弹开，地中海也知道怎么回事把人通通赶了出去，“都出去跑两圈！高考真应该考考你们体育，身体素质啥样都心里没数啊，还窝在教室里，路恩，我没说你啊，去操场上跑圈。”
路恩叹口气慢腾腾挪步。
人生呢，是很艰难的，往外走的时候路恩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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