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零食
夏时礼没想到徐正会在课堂里说这件事，她以为会像之前一样，徐正叫上夏勤，叫上她，三人一起在办公室，然后徐正再提起这件事。
她想到上周末，徐正组织下吕佳慧和夏勤签下的协议。
徐正是觉得有协议在，他没必要再请夏勤过来，所以这事也就不重要了，随便拿出来说一说也可以是吗？夏时礼心想。
她想的不错，徐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因为夏时礼的事情，开了个好头，同学们笑完心情好，上课无形中更积极了些，徐正觉得这节课他上得极其舒坦。
夏时礼低头看题。
很快十五分钟过去了。
夏时礼其实一直暗中卡着时间，十五分钟一过，她立即恢复正常。
叶风还没享受够呢。
“我说的是至少十五分钟，至少，”他道，“你有必要卡得那么那么死吗。”
再多两分钟？刚才他一直没把话扯到正题上，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吗。
其实他倒也不是没有真的想问的问题。
比如：“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瞪我？”
叶风故技重施。
夏时礼被他磨得心烦，只好松口，再给叶风两分钟问问题。
叶风把刚才那个关于他们刚见面时的问题重复一遍。
夏时礼顿了下。
叶风：“？”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难道他曾经真的在不经意间惹到过夏时礼。
叶风装模装样地痛叫一声，说刚才夏时礼那一凳子好像也不是真没伤到自己。
“啊，好痛！”叶风捂着肚子。
刚刚夏时礼的凳子是朝地上砸的，叶风如果受伤，最多小腿痛。
“……我讨厌男生。”这姑且也能算原因之一吧，明明没有的事，叶风却能厚颜无耻，演得有莫有样的。
“为!”叶风立马不疼了。
他直起身体，脱口而出，随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改口：
“因为夏叔叔？”
夏时礼不再说话。
肚子疼？
她整个人透出一种真实的厌恶气息，表情冰冷，脸上的肌肉显得无比僵硬。
叶风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因为想到了一些和夏勤相关的事。
“那牛奶呢，”他低眉，“因为是男生给的所以不喝？为什么不直接扔掉？”
“也讨厌牛奶！”夏时礼眼里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
叶风“哦”了一声。
“哦”？
夏时礼捡起笔，彻底不再搭理叶风，不管叶风后来再说什么。
她继续做作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叶风倒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使劲儿去烦夏时礼了，一个人低头看着书本，心里琢磨着一件事。
难得的安静，夏时礼居然这么觉得。
做了两道题，她发现她很不在状态，忍不住会想起关于牛奶的事情。
所有事情也可以说是从牛奶开始的。
某天，夏勤突然变得焦虑不安，他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夏时礼看，略带鄙视地问：“小夏，你看我跟他比，是不是我要更帅一些？”
夏时礼在那个家待了十几年，印象中，从来没有一次，夏勤在她面前吹嘘过自己的外貌。
她凑过去看照片，里面的男人长得确实不怎么样，但年纪很明显比夏勤要小。
发自内心，而且为了维护自己父亲的尊严，夏时礼点点头，说确实，对方真的不好看。
当时她还没注意到夏勤收回手机后喃喃自语的样子，除了得意，还有些恨。
接着又某一天，夏勤又给她看了那个男人的照片，告诉她那人的姓名、家庭情况，让夏时礼注意。
夏时礼不明所以。
再某一天，吕佳慧开始给夏时礼抱怨，说她工作的时候很不顺利，夏勤像疯了一样，总是去找她同事的麻烦，弄得她很尴尬。
夏时礼随口附和了两句，当时也没有注意到，吕佳慧说着说着，其实眼眶红了一圈。
那几件有着不明痕迹的衣服，不是夏勤的唯一证据，夏勤一边说着那实在太恶心他不想告诉夏时礼，一边把他所谓的证据全都掏了出来。
聊天记录、暧昧语音，身体的变化……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你身上会莫名多出一些痕迹！”
“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么会知道你背部长痘，还要给你买药！”
“这些语音，你自己听着不会觉得羞耻吗！你这语调对劲吗，你敢说你当时不是在被/淦吗？！”
“他比我好到哪儿去？不就是比我年轻吗！”夏勤怒喝。
面对夏勤的责问，吕佳慧或大骂解释，或沉默不语，或流泪表达失望，或歇斯底里，说既然如此，拿着那些衣服去验到底是不是经/液！
他们谁都有自己的理由，到底是不是出轨说不清楚。
夏时礼分辨不出谁对谁错，但感觉，自己正被洪水淹没，被猛兽撕扯。
不管真相如何，她都不能接受。
真，她脑子里难以自抑地联想出自己母亲向陌生男子张开腿的画面，联想出自己母亲被她身上的陌生男人弄得面色潮红的画面，觉得恶心想吐。
假，她不能接受一向平和的父亲突然性情大变，疑神疑鬼、暴躁如雷，不停地污蔑一个女人，把他的妻子折磨至此。
她觉得她只能保持中立，但最终，她还是站在了母亲这边，只因为夏勤动了手，触碰到了夏时礼心里的底线。
而且夏勤长期以来不停地作为怀疑方挑事，也让夏时礼感觉疲惫。
同为女性，她开始越来越能和母亲共情，越来越讨厌父亲，讨厌父亲代表的那一方：男人。
她自己陷入在了长久痛苦的回忆之中。
午休的时候，沈欢欢又去找了夏时礼。
沈欢欢坐在夏时礼和叶风的后面，见他们今天和以往不太一样，虽然差点打了起来，但差点之后好像又相处得挺好，不由地心急了。
之前，她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去找夏时礼帮忙的。
一来夏时礼看起来很凶，她不敢轻易接触，二来，她觉得自己得多观察，万一夏时礼也喜欢叶风呢。
所以经过上一周，本来她已经笃定了夏时礼跟叶风之间不可能的，结果，今天一上午，俩人一转往日老死不相往来的画风，进度飞快。
沈欢欢直接怀疑人生。
：
“那个，我想了想，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能不能跟你换位置？”沈欢欢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小心翼翼。
没想到夏时礼秒回她。
“能。”
沈欢欢懵了，下意识地问，“为什么，你不生气吗？”
夏时礼？
怎么可能。
叶风倒是可能会生气。
夏时礼倒是也可能会生沈欢欢的气，不过不是因为沈欢欢抢了叶风这种，而依然是你怎么就瞎了眼喜欢男的这种。
“没事我走了。”夏时礼说。
她转身的时候掏出手机，打开和吕佳慧的聊天界面。
上面的信息停留在早上，夏时礼发过去一条：“今天他下班之后什么情况之后告诉我”。
“他”指夏勤，吕佳慧回了一句“好”。
之后俩人就再无交流了，但夏时礼还是时不时会点开这里看看。
沈欢欢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拦住夏时礼。
但晚了，夏时礼已经离她大概五六米了，沈欢欢左右犹豫，最后还是看着她走远，没落下的心又被提到更高。
下午第一节还是化学。
高中课多，基本上没门科目都是天天有课上，有时候还一天两节，尤其语数外，还有班主任的课。
夏时礼回教室后，退出聊天界面，随意打开其他软件，刷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偶尔看看文综答题技巧。
快上课前的二十分钟，她放下手机从桌肚里拿出字帖。
没写几个字，一整个中午旁边都空着的座位坐上了人，叶风猫着腰回来了。
他提了个塑料袋，带了一堆吃的喝的，足足有足有整张桌子那么长和宽，放到桌上刚好占满桌面。
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去进货回来。
夏时礼很难不被体积那么大的东西吸引注意，但她忍了下去，没有动作。
字帖是英文的，夏时礼一边写，一边背。
叶风打开透明塑料袋，从袋子里捡了吃的出来，放在夏时礼的桌子上。
大多是又酸又甜的糖、干果。
就算有纯辣或纯咸口味的其他零食，叶风也会买一些纯甜的东西，和其他零食放在一起，拿来中和。
？夏时礼从桌面弹起来，因为要躲开叶风，放下笔，整个人上身离开了桌面。
莫名开始被叶风投喂零食，她满脸问号。
她试图组织语言评价叶风这古怪的行为，叶风动作不停。
塑料袋里的东西被他越捡越少，相应的，夏时礼桌上东西也越来越多，堆成了一个小山苞。
叶风伸手拍拍夏时礼的肩，道：“姐妹，这些都是给你买的，吃吧。”
姐妹？？？
夏时礼机械地侧身。
叶风看见她麻木的表情，没忍住乐了。
“你不是讨厌男的吗。”叶风解释。
“我是没办法变成女的了，顶多改改称呼，让你感觉自在点。”
他居然说，如果夏时礼愿意，也可以叫他姐妹，他不介意。
只要夏时礼这样能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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