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侯爷。”镇远侯正和卫平安正说着，一贴身侍卫在门外通报，“夫人差人来请，已经在大堂摆好饭了。”
“知道了，退下吧。”
镇远侯起身，“这不知不觉，都到晌午了。殿下，不如先去用膳如何？”
“好啊，伯父请。”
一进大堂，秦夫人就迎了上来，“平安啊，都长这么大了，你说你回来这些日子也不说来看看我，瞧瞧，又瘦了。”
“芸姨，我这不是来了吗，您放心吧，我整天吃得好睡得好的，不会有事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来，瞧瞧，好多你爱吃的，我还给你做了几套衣服，一会儿走的时候别忘了带回去。”
卫平安耐心的听着芸姨絮絮叨叨的话，“芸姨，日后就别给我做衣裳了，对您眼睛不好。”
芸姨横一眼他，“我眼睛好着呢！”
“是是是，来，先吃饭。”
皇宫，御书房。
“礼部。”卫皇看着手中的奏折，“年底的祭礼安排的怎么样了？”
礼部尚书恭敬的弯腰拱手道：“启禀陛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卫皇似是不经意的道：“平延的腿不好，不便出行，平安前几天说是病了，也不适合去，这次的祭礼就不要安排他们的位置了。”
“唯。”
“退下吧。”
“唯。”
出了御书房，礼部尚书长长呼出一口气，发现背上全是冷汗。
这倒是奇怪了，他想，太子被废，二皇子希望不大，按道理来说，三皇子安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啊？
但自安王回京以来，陛下竟一次也未曾召见，现在又不让安王参加祭礼，要知道，祭礼可是朝中最重要的一次仪典了。
莫非陛下无意安王？礼部尚书叹了口气，要他说，安王的才华德行，比废太子不知道好了多少，怎么就
废太子？礼部尚书福至心灵，太子可废，也可再立啊！
礼部尚书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个哆嗦，快步向宫门走去。
不可能不可能
太子之位关乎国本，朝中的御史也不是吃干饭的
礼部尚书在心里否认了这个想法，但想想陛下这些年对太子的纵容，这个念头始终萦绕着他。
自镇远侯府回来以后，卫平安又和以前一样，早出晚归，秦岳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但猜到了一个时间，一个月后的祭礼。
看着卫平安整天忙忙碌碌，秦岳在练武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秦岳心里清楚，自己领兵打仗是把好手，但若是对上朝中那些浑身都是心眼儿的老狐狸，未必有多大胜算。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抵挡住明面上的刀剑。
祭礼这天，卫皇穿着庄重的冕服，带着文武百官，去太庙完成祭礼。
三扣九拜之后，卫平安带着兵赶到了。
“陛下，这仪典要是缺了太子，可是大不敬的啊！”
百官惶恐的看着卫平安带着兵把他们围在中间，神色各异。
“大胆！你是想要造反吗！”卫皇惊慌失措的呵斥道。
“陛下啊，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必再装模做样了吧。”卫平安轻笑，“从我回京的那天起，你不就等着这一天了吗？”
卫皇的脸变得凝重了，“你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故意纵我培养私兵，等我谋反的时候，你再大义凌然的将我一网打尽，我废了，卫平延也废了，这东宫之位是谁坐呢？”
“你可真是个好父亲，可惜啊，你的好大儿理解不了你的苦心，一心一意就想杀了你，好取而代之。”
听着卫平安的话，卫皇哪里还不明白，脸气得通红，“是你！是你在挑拨朕和平戈！是你！”
“卫平安！当初朕就应该连你一起弄死！”
“是啊，都说斩草要除根。”卫平安对着卫皇笑的温柔，说着诛心之语，“顾家一百三十一条人命都杀了，怎么就偏偏没把我弄死呢？”
“别急，马上就让你下去陪他们。”卫皇冷笑，大喊：“羽林军何在！”
一声令下，两边侧殿闯出两队人马，手持兵器，和卫平安带来的人对峙。
“卫平安，朕只给你一次机会，平戈在哪儿。”
“陛下想见他，那我自当遵命。”卫平安向穆乔示意，卫平戈被五花大绑的拖上来，不住的大喊：“父皇！父皇救我！父皇救我！”
卫平安皱眉，“太吵了。”
穆乔随便拿了个东西堵上卫平戈的嘴。
“陛下啊，你说，我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还往里钻？”卫平安今天心情极好，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陛下，你可不是黄雀啊。”
“你还有什么把戏。”卫皇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困兽之斗！”
“把戏！”卫平安提高声音，“陛下叫你呢！还不出来让陛下瞧瞧。”
“我还以为你镇得住场子，都准备打道回府了。”卫平延从暗处走出来。
卫皇脸色变了，“卫平延！你怎么能走！不可能，你明明已经瘸了！”
“是啊，我怎么能走呢？毕竟当初是陛下亲自派人挑断了我的脚筋，还找太医诊过了，怎么就好了呢？”
“哼，好了又怎么样？区区蝼蚁，能奈我何！”
“二哥，说你呢，还不让陛下看看你这蝼蚁的本事。”
卫平延难得的没和他计较，手一转，一只青色的虫子躺在他掌中。
这虫子一拿出来，金吾卫就开始不对劲了，乏力，昏昏沉沉，终于，一个金吾卫倒下，两个，三个，一片，两片。
“蛊虫？”卫皇惊疑不定，“苗疆？”
“陛下好眼力。”卫平延赞了一句。
穆玄轻而易举的越过百官，把刀架在卫皇脖子上。
“这胜负已然分，陛下，咱们该算算总账了。”
卫皇沉默了，“你想怎么样？还敢杀了我不成？”
卫平安没理他，“今日文武百官聚的齐，卫家祖宗牌位也都在这儿，是个翻旧账的好日子。”
“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废太子开始吧。”卫平安拿了把锋利的小刀，在卫平戈眼前晃悠。
“卫平戈，生于景德二十年，六岁第一次杀人，是因为太监没拿来他最喜欢的点心，将盘子狠狠砸在那个小太监头上，也是运道不好，就这么死了。对吧？”
“不过是一个太监，死了就死了。”卫皇语气平淡，“连主子都照顾不好的奴才，不配活着。”
卫平安没理他，继续说，“从那天起，东宫时不时就会抬出一具尸体，从开始的一个月，到后来的几天，宫人们心惊胆战，私底下给东宫起了个阎罗殿的绰号。”
“再后来，卫平戈知人事了，抬出的尸体就从内侍，变成了宫女。”
“李太傅啊，你为太子尽心尽力，你可知道，你最疼爱的孙女是怎么死的？”
李太傅脸色煞白，麻木的听着卫平安的话，“你一直觉得她是失踪了，殊不知，她是被关在东宫里了，就在侧殿，你从那儿来来回回经过了无数趟，就没发现什么吗？”
“三天啊，整整三天。”卫平安嘲弄的看着他，“听说最后被抬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可吓人了。她的尸体和那些宫女的尸体一起，被丢在了乱葬岗。”
“你说，你晚上做梦的时候，会不会梦见她？你猜，她听着你经过侧殿声音，有没有挣扎过？听着你走的时候，又会有多绝望？”
李太傅想起来了，他有一次去东宫，路过侧殿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响动，问了一句，废太子是怎么回答的？
“有条狗不怎么听话，不用在意。”
狗？
狗！
李太傅颤颤巍巍，吐出一口血，挣扎着想冲到卫平戈面前，恸哭嘶喊着：“畜生！畜生啊！啊！阿娴！啊！”
听着李太傅嘶声竭力，悲痛的唤着心爱孙女的名字，李太傅几位老友忍不住叹了口气，偏过头，悄悄擦了擦眼睛，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卫平安转头吩咐道：“去找个太医来。”
“还止这个啊，还有一件陛下拼命想掩盖的皇室丑闻，想听吗？”
“你们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百官脸色大变，不敢深想，惊骇地低着头，呼吸都快止住了。
卫皇阴沉的看着卫平安，喉咙里发出低吼，“卫平安！”
“怎么，害怕了？那我就更要说了，不说出来，怎么让你和你的好大儿遗臭万年呢？不说出来，我娘和顾家一百三十一条人命在九泉之下，怎么能安心呢？”
卫平安一步一步逼近卫皇，极力压制住杀心，藏在衣袖下的手攥得发抖。
“陛下当初把我娘送到卫平戈床上的时候，不是都面不改色吗？现在也会害怕了？”
卫平安这句话石破天惊，有些官员甚至吓得腿软的跌倒在地。
完了，听了这种皇室丑闻，今日这太庙，怕是不能活着出去了。
有些官员捶胸顿足，荒唐！太荒唐了！
“那天回来，我娘就自尽了。”卫平安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我娘死了，你怕顾家人闹起来，这件事就藏不住了，于是连夜派人，屠了顾府上下，再一把火烧个干净，把罪名随便扣给些山匪，你就高枕无忧了。”
“我说的不错吧？”
“可你没料到，我娘临死前写了封血书，派人送出宫。”
“陛下前些日子不是还派人去抢过吗？可惜啊，没抢赢，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陛下啊，你说，这是不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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