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尘埃落定。
林氏家主林成稷眼睁睁瞧着凌虚宫二弟子苏言俞的实力，由天阶二段回落到地阶八段。
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声，凌虚宫气运之数太好，先不说它最大的底牌法则之事神秘虚幻，就论历代弟子的天赋质量，总有那么几个堪称妖孽般的人物。
随林成稷而来的，一位是林家五长老，还有一位是前来林家做客被拉来做苦力的白家三长老。
两位长老清扫剩余战场，林成稷则前去安抚这些晚辈。
而苏言俞大步走向沈慕堇。
他低声语气中带着后怕，“你、胆子太大了！”
虽放着狠话，但却非常主动地伸手搭脉，瞥见原本应在她手腕上的月凌之莲不见了。
沈慕堇伸出另外一只手，手心朝上，“师兄，灵石。”
她注意到了师兄的眼神，补充了一句，“月凌之莲我用来封印容家兄妹了，他俩在这个法则之境中觉醒法则，被堕妖控制，想来是要用双生子做双生妖的黑炎器皿。”
苏言俞收回手，心中长舒一口气，“情况并没有太糟糕，玄阶二段，恭喜小师妹了。”
沈慕堇轻轻点了点头，她才不会告诉师兄，玄阶二段是她刚刚嗑了一大堆灵石升上来的。
每次在被同化边缘时，她的灵根实力便会出现不同幅度的下跌。
这次更为严重，她已经隐隐感觉到灵根退化到消失的迹象了。
如果不是林长楚的声音，一次又一次让她保持清醒，让她记得她是一个有血有肉也有感情的人。
沈慕堇心中泛起一池涟漪，其实，如果不是她发现林长楚能变成悬崖边上拉住她的一根线，她也不会冒如此大的险。
她活着，远比解密重要。
为了拔出妖皇这根刺入四境灵师深处的刺，多少前辈前仆后继。
他们迄今为止所探寻到的，关于妖皇、封印的真相，都是用灵师的命堆积起来的。
一代代人，踩在前人的尸骨上，再把自己变成前人，方让后来人推开了一扇又一扇悬在高处的门。
而沈慕堇是年少，是稚嫩的强大，也是四境灵师的未来。
她活着，活到未来，所能带给的四境，是堪与妖皇有一战之力的底气。
苏言俞动用了法则，小心翼翼地为她治疗肉眼可见之处的血痕。
他手中泛起的绿光，与小七极为相似。
他低着头，语气中是掺杂着无奈与疼惜的纵容，“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我现在送你回宫？”
沈慕堇倒没在这种事上瞒他，“我得回去闭关，稳固一下境界。”
顺便创造、炼化属于她的“黑炎”，然后再冲玄阶五段。
苏言俞心知凭她的性子，闭关必不可能只为了稳固境界。
但师兄除了相信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对了，”沈慕堇想起一件事，“那个六号，是这个女妖的双生弟弟，他尸体还能拼起来吗？”
苏言俞嘴角一僵，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苏言俞：有些被问到。
“你当时都把他杀成那种碎片了，压根没人收尸，就算林家后来没有派天灵师去烧毁，肯定也早被别的魔妖吞噬了，不知道供养了多少只小魔妖，拼是绝对拼不起来了。”
“好吧。”
沈慕堇觉得有些可惜，“我方才找到了钥匙和堕妖的一些补充信息。”
她说得含含糊糊的，“等回去就全部记下来。”
她所说的“记”乃是用法则记录于一块石头之上，而这块石头是且只能是从安焱峰石碑底上撬出来的。
苏言俞轻轻“嗯”了一声，气氛略有些沉重，他就知道小师妹既然选择不顾自身安危行事，那么必定是为了图谋万中择一的时机。
沈慕堇越过他的肩膀，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人群，挺拔玉立的少年身影跟随在父亲左右。
真好看。
可惜要有好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了。
苏言俞大部分心神都放在治疗上，没注意到沈慕堇的眼神。
但他想起个事情，“你最后放那狠话做什么？人都死了，死得那么干净。”
苏言俞默了一瞬，加了一句，“死得比她弟弟还干净。”
沈慕堇闻言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睛，“那话不是朝她说的。”
如果是对乌莲说的，那么声音只会限制在“域”中，外面人根本是听不见的。
然而事实是，她那带着几分睥睨傲气的话语，跟随不可忽视的法则意识，回荡在天空之下。
沈慕堇一字一句，十分认真，“我是想着万一妖皇能通过皇骨听到呢。”
他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似乎再加个听“临终遗言”的功能，也不奇怪。
苏言俞更加沉默了，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又张开，“所以、呢？他听到能怎么样？会被气到产生剧烈波动然后被我们发现吗？”
沈慕堇思考了一下这个的可能性，非常笃定地回道，“不会的，他必然是一个能忍的妖。”
“我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千载难逢，不尝试一下总感觉亏了。”
苏言俞彻底闭上了嘴，小师妹逻辑没有一点错误，有错的是他。
是他不够胆大。
“差不多了吧？”沈慕堇轻声问道，“应当看不出血脉裂隙了。”
苏言俞停手，微微喘了口气，上下打量了一下，着重看了看她露在外面的脖颈处。
完好无损，一丝血迹都无。
“很完美。”
“那走吧，该跟长辈见礼。”
刚要迈步，她突然又止住，问道，“我衣裳如何？头发可凌乱？头饰没问题吧？”
问完三个问题，立时便察觉到了师兄心情染上了古怪与好奇，沈慕堇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神色清清冷冷，迅速再补充了一句——
“见别家长辈，可不能失了礼数。”
苏言俞咽下了到嘴边的问题，也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寻常好师兄模样，再次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顺手也帮她打理了下头发。
“绝对没问题了。”
掷地有声的回复。
两人一同转身，朝着人群走去。
穆琉他们几个一直望穿秋水一样，时不时便要看一下二师兄和小师姐的方向，此时见他们并肩行来，恨不得立刻跑过来迎接。
但碍于着实没了力气，只能如死水一般瘫在椅子上，嗑灵石。
天阶灵器受的冲击太大，而且魔妖的攻击源源不断，他们几个只能借助各自法则和灵石出手加固。
后来，灵器破碎，幸亏当时林家主一行人已经能分心神护住这边了，且牵制住了所有的地阶魔妖。
只有一小波玄阶魔妖冲了过来，被这一大群人合力斩杀。
林成稷紧急催动一个天阶灵器，扔过来护住这些人。
有几个受了伤，但伤势都不重。
看起来，还是凌虚宫这几位，虚得厉害。
走至林成稷面前，沈慕堇主动行礼，“林伯父安好，五长老安好，白长老安好。”
战场清扫得差不多，两个长老便来商量后续之事，顺便也是打听打听消息。
“阿堇辛苦了，”林成稷笑得颇为温和，看向她的眼神也透着柔软，“这次若不是你，只怕四境学府损失惨重啊。”
沈慕堇也看着他，林氏家主，天阶攻击灵师，南境威势最赫之人，但在她面前，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和蔼长辈一般，对受疼爱的晚辈满是关切爱护。
她脸上露出浅浅的真挚笑意，“职责所在，当不得辛苦二字。”
“也多亏林伯父大义，”苏言俞适时跟上，“知道此番空间位于南境之后，便火速动作，这才能及时赶到。”
“贤侄这便客气了，我之所以那般着急，也是存着私心的。”
林成稷朝身后难得站得那般乖巧的儿子招了招手，“长楚，来。”
林长楚只迈了两步，但这绝对是他生平迈得最艰难的两步。
他想着一定要走得风姿出色，走出世家子的礼仪贵气来。
想法太多，便导致他差点同手同脚。
特别是，当他看到沈慕堇在听到他名字时，便把目光投注到了他身上。
有点紧张。
他肩膀被他爹拍了拍，“言俞，这是犬子林长楚，我当时听你所言，便心中有所不安，得知他和阿堇都在学府试炼且水镜并无异常后，我就猜恐怕真是在新秘境中出了事情。”
介绍完他，他爹就开始介绍这个被称为“师兄”的男人。
“长楚，这位是凌虚宫弟子，苏言俞，也是阿堇的师兄，你与阿堇同辈，便也唤一声师兄好了……”
林成稷话到尾处，有些迟疑，“若我没记错的话，应是二师兄吧。”
“正是，林伯父说得没错，”苏言俞笑得一派春风拂面，举手投足间俱是君子温润之意，“我在凌虚宫这辈中行二，不过阿堇从小便唤我师兄，叫惯了也就没改。”
对着林成稷说完，苏言俞便转向林长楚，郑重地对着林家已逐渐长成的未来掌权人，说道，“在下苏言俞，师从凌虚宫凌菀长老，从前与林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林成稷的态度，便是林家的态度。
而他的态度，也算是半个凌虚宫的态度。
虽说他还摸不太清让林长楚叫他“师兄”的意思。
但旁人承不起林氏少主这一声“师兄”，他却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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