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浮空幻城
诞炁纪1198年，天空之城迎来了它的第二任主人。
群雄并起、逐鹿乱世中，惨淡的黄昏里杀出一条人影，“中二够了吧，够了就都给我滚！”
少年背起八卦罗盘，举手投足间镇压了人世所有的喧嚣。此后，华者圣的名字响彻圣炁大陆，被所有桀雄所忌惮。还记得七圣之宴时，他年少轻狂，绣口一吐，优雅说服了云灵、枯骨等六位圣者，立下契约：退隐圣炁，不再争斗。
难得的百年盛世由此诞生，没有战争、没有死亡，世间一片宁静祥和，人们也短暂性地从灾难中脱出身来。
然而少年在他的乐园里又失去了乐园。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辛苦地守护着整个星球，却总归没人看见，反倒被世人渐渐遗忘。在这座无数人为之欣喜疯狂的空城里，他逐渐麻木，满胸怀的壮志也变成了颓丧。
真正的寂寞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一种令你发狂的空虚，纵然处在世人仰望的顶峰，也会感到内心的空荡、无奈与惆怅。
漫长岁月里，他的父母逐渐老去，就连那些实力不凡的挚友也都化为一培黄土。世事变迁中，自己的时代被淹没了，华者圣成了无人不晓却又无人知晓的传说。
时过境迁，这浮空幻城也变了模样。郁葱的藤蔓爬进了浮屠殿，涂上密密麻麻的带着紫点的绿意。即便是长命的仙草也都换了一茬，上一翻尽数挥发烂掉了。能陪他的，也只有那头寿龄不过四百岁的独角寿鹿和日渐腐朽的八卦轮盘。
两百年后，七圣在空城聚首，除了华者圣，他们都老了。半圣终归是半圣，最多三百年的寿元。但六圣都曾快乐过，至少比华者圣快乐，隐于世间，娶妻生子，或探索至理、或收徒传教，偶尔威风一下，丝毫不为大陆的安危而担心发愁。也只有华者圣在背负，背负着这忍受孤寂、却又无人温暖的守护。
再后来，有两位半圣向他寻续命之药，他破天荒的给了。时间这种能侵蚀一切的东西，越久越能体会到它的苦味。
淡漠地看着人世间再起的硝烟，他只是略微皱眉，便再没表示了。如果自己都不吝啬自己的生命，又期盼谁去拯救你，至于那些挣扎在里面的无辜者们，努力去变得强大吧！
人生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都无法复原，即便是最狂乱且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现实，惟有孤独永恒。
“太阳风每十年刮一次，流星群每百年擦过地球一次。”他在这三百年里十年破一小劫、百年抗一大劫，并将规律依次记下。某天，他突然回想起那早不知过世几百年的师傅在他刚入门时的忠告：即使以后再强大，也别妄自窥探天地，整个世界都被那冥冥之中的力量牵引运转，即使是我我们眼中那到不可攀的圣人，也不过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如果说还有什么是现在的华者圣所向往的，那便是对未知本能的恐惧了。
诞炁纪1460年，华者圣开始了为期百年的大陆探索。山海地质、火山冰原，虫兽本性、草木诞源，包括世间最为重要的元炁流转、以及万物生死轮回的变迁。到最后，整个星球的进化史都成为了他的记忆，根据阴阳学说的转化、五行变换、八卦推演，他得出了永恒的能量守恒定理，还有吸附一切的星球引力，化学变化、声速340、圆周率3.141516更不在话下……
但是，这几百万本自己辛苦记录的科学手札并没有卵用，全部都是那股神秘力量推动后的结果，却并不能查清那力量的来源，肯定不单单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个定理了，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辛苦却没有答案的探寻，华者圣的确累了，四百年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楞在那儿繁花满园的浮屠殿前，他没有进入清理，而是在旁边的空地上炁化出一座小屋。噢，八卦轮盘不知何时坏掉了，准确的说是器灵老死了，那头独角寿鹿也埋过了，唯有自己还正值壮年。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自己已经有了明确的追求。
仙药虽有灵性，却不认识他；神兽虽多，却总把他当外客。孤城配孤人，在没有发现那株五叶变色的凤尾草前，华者圣是这样认为的。准备开垦片荒地，种上时蔬，还有菩提苦茶树，不使用元炁，一锄一锄地开垦，也多少有些‘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氛围。
华者圣突然停下来，他揉了揉许久不曾恍惚的黑瞳，眼睛里映入了一株五叶紫红的凤尾草。一株生长在空城的凤尾草也只有百年的寿命，偶尔少见的‘浴火重生’也不过活两世，拥有两片紫红神叶已是大成。可眼前这株竟有五叶紫红，难不成长了五百年？除了神药榜上那个能活几千岁的菩提古仙树，最长寿的灵药也就死撑四百年，这凤尾草真是变态中的变态，并且还没有枯老的迹象。
然而对于活了四百年且深知天理的老妖精华者圣来说，也就一基因突变，最多给它浇浇水罢了。
诞炁纪1580年，厌倦了老农生活的华者圣又上路了，既然内部查不到什么，就去寻天外人吧！只见厚厚的炁封纸上记载着：光明来源于一颗无法近身且时刻核聚变的熔炎球体，黑夜里的星月皆是反射了那种恒星光芒的死寂星球。整个宇宙都处在黑暗包裹里，黑暗的尽头仍是黑暗，不可寻其始终……
圣者拥有和现代哈勃太空望远镜一样远的200亿光年的视野，却仍看不到宇宙的尽头。于是他开始了在漫长的时间里建造可以穿梭空间的星路域门，百年光阴流逝，整个银河系布满了域门和卫星监控炁阵，连那巨大的熔炎恒星也变得随处可见，但仍没发现第二颗存在生命的星体。掐指估计，百年的彗星劫又至，得回去阻挡了。
在空城发现了一团紫红金的、灵智不亚于人类的药灵，它像团空气，轻飘飘地浮在空中。不出意料的话，这将是仙药榜上第十个能化成人形的灵药。
“喂，脱离了大地不感到孤单吗？”华者圣随口问向六叶紫金凤尾草。那灵团围着他转圈，最终落到他肩上，似乎在很亲切地回答。
“愿意实体化吗？”很多年没开口了，他的确很高兴，但又立刻为自己的私心而愧疚，“算了，小家伙，就这样自在吧，寻求真实就会被束缚，虚无才称得上自由。”
凤尾草似乎听懂了，又重新浮回空中。华者圣拍拍屁股，准备喝口菩提茶，再入星路。
“嘿，是这样吗？”很清丽熟悉的女音。
他一回头，差点鼻血横流，慌忙扭回头：“我去，不是让你别实体化吗，怎么不听话。虽说本大圣经黄土及腰了，你也别这样一丝不挂的诱惑我呀，最后一点”，华者圣的声音骤冷，内敛的圣威爆表散开，“为何要变成她的样子，小小药灵，有何企图！”
那女子闷哼一声，直接栽倒在地，竟也不服软，“我是来报你的灵液浇灌之恩的，同样，我的样貌也是从你的眼中探得的，不欢迎我会马上离开，臭人类！”
这女子的容貌是华者圣数百年前的恋人的，至于她是怎么死的，自己早已忘却，只是心中那份初恋的柔软未曾改变，不料这么细微的情感都被凤草察觉到了，还是从自己这圣级人物的眼神里，也算有点灵性吧。
朝她扔了套炁化出的衣服，“穿上，你可以留在这儿了。”
“切，刚才还要我自由呢，现又拿这东西束缚我，本姑娘不穿，你爱怎样怎样，”她嘟嘟嘴，似乎在发泄刚才受到的委屈，“我是草时也是裸体呀，换个形态你就看不顺了？大叔，是你心术不正吧。”
“那就随便吧，你的任务是看家，明白吧”说完他华光一闪，消失在原地。唉，这口茶还是留在十年后再喝吧。
诞炁纪1760年，平淡中来了起伏。在银河系的西北边缘，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能破坏吞噬一切的，并且还正在朝银河系移动着的黑洞！‘一颗颗星球被吞噬，一阵阵无声的死亡沦陷在那吸收一切的边缘’，他在牛皮纸上这样记载。
华者圣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弱小，他的抵挡根本无济于事，就连那燃烧着的恒星也慢慢消失在黑洞里！最迟千年，黑洞将会直面地球，其实那时自己早挂了，也没必要担心，但来自它的神秘吸力恐怖如斯，五百年就足以毁掉圣炁大陆，根本不用直面！
这一切究竟是谁在操控？跟自己数百年来苦苦寻找的幕后人有联系吗？最终，求知压倒了恐惧，华者圣决定进黑洞一探！大不了老子二十年，不，千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反正也活腻歪了。
不过，得再回去嘱咐一下，虽然只有株草，当然，也得把自己几百年整理的关于天文、地理、数学、生物的百万手札给那些还在内战过家家的子民呀，说不定他们发展发展科技，驾驶着地球飞出银河系，不就自救了吗！
诞炁纪1786年，天空之城再度现世，整个圣炁大陆都在颤动！感召前来的第三代圣听了堆神语言，‘黑洞’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这位紫红长裙的冷艳公主，是您的女儿吗？“滚！”华者圣发火了，六个半圣抱着书山灰溜溜地离开了。这死老太婆比我大了百岁，都能当奶奶了，你们这帮狗眼瞎的！
此后幻城再度隐匿，大陆上的强者也逐渐察觉到了元炁的流失，但并没人将那数百万本‘科技宝典’与此联系到一起，只是内战中的武器又上了一个台阶，窝里斗的死伤更惨重了。
又是数百年，整个大陆的元炁几乎流逝了一半，因为修炼的元炁不充足，七圣强者也成了传说。奇异的是，元炁的流逝在此后慢慢停止，可能是某人的功劳吧。
直到诞炁纪2000年，伊天烛和柳媚娘两个半圣及四个阴阳眼境界的跑腿小弟偶然进入天空之城，此后却再无音信，尸骨无归，强悍至此的阵容全军覆灭！这就是震惊整个大陆的‘九八五屠圣门’事件！
在天烛的记忆里，对那沾满威压鲜血的仙药补录榜印象尤为深刻：九尾凤草，由凤尾草九变而来，可化形，寿龄未知，性情高冷，九叶紫金……效用未知，仙药新榜排名，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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