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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破绽


春桃大老远便瞧见江承淮抱着个人回来,赶忙迎上去,见那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不解道:“殿下,这是?”

        那人蠕动了几下,一把掀开了盖在头顶的狐裘,露出一张娇嫩白皙的脸庞,只是发髻凌乱得彻底,几根珠簪亦是歪歪扭扭。

        春桃一惊:“公主,您不是去见太后娘娘了吗?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莫不是和长公主打起来了?”

        沈轻白笑着咬牙道:“无事,陛下近来兴致高,养了一条好狗,只是与我无缘,瞧见我便想咬我,这才如此狼狈。”

        她也没有说错,毕竟江承淮忠心耿耿替陛下做事,不可谓不是一条好狗。

        江承淮陡然沉了面色,似笑非笑地低下头来,冷声道:“九公主倒是挺爱与畜生打交道的,这一天不是驴便是狗的,当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沈轻白故作惊讶地抬眸,白如葱根的手指堪堪掩着唇,竟无半分恼怒。春桃不知为何,可江承淮却是极其清楚她的意思。

        ——我骂你是狗,你却说狗是畜生,莫不成,你也是畜生?

        江承淮轻眯着眸子,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变成了一条狭长的细缝,愈发让人觉得危险,沈轻白却是丝毫不怕。

        “皇叔,您也累了,就将明溪放在这里吧,明溪有春桃陪着,便不劳烦您了。”

        江承淮无动于衷,用那犀利的眼神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这才意味深长地问道:“当真?”

        似曾相识的场景,方才在宫里时,他也是这般淡然地问着,而后猝不及防地松开了双手,毫无怜惜之情。

        这么想着,沈轻白愈发收紧了圈在他颈间的双臂,生怕自己又一次毫无预兆地摔下去。若是再来一次,怕当真是要卧床不起了。

        沈轻白轻轻用指尖蹭了蹭他的后颈,上扬的唇角荡漾着明媚的笑意,眼神中满是讨好的意味,“那还是皇叔抱明溪上去吧。”

        春桃敏锐地觉察到这二人之间的氛围不同寻常,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她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等着主子的吩咐。

        江承淮嫌恶地撇开了双眼,愈发觉得沈轻白这副模样虚伪又做作。

        需要的时候可以不留余地般讨好,利用完了便一脚踹开,果真是个利益至上的凉薄之人。

        他大步流星地抱着她离开,似是不想再与她多纠缠一秒,春桃忙不迭地跟在后面,看着他阴沉的面色一阵心悸。

        沈轻白原本并未察觉他的异样,直到发现自己紧贴着的胸膛离她愈来愈远,而她悬在他身前的双臂也愈发倾斜起来。

        她像是一件沉重的物品,被人端在了身前。下一秒,她便被无情地抛在了床榻上。

        因着腰臀处的磕碰,她本就不敢用力,一路上僵着身子,这才感觉好些。哪想得那人又是如此招数,话都未说便将她丢了出去。

        沈轻白又是痛得一阵龇牙咧嘴,江承淮望着她的身影抿着唇角,神色格外冷峻。末了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莫名其妙。”沈轻白小声嘟囔着,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

        她大大咧咧摊开双臂,翻过身来,又问道:“春桃,沈凪的回信带回来了吗?”

        春桃垂眸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愧疚没能顺利完成她吩咐的事,语气也跟着染上几分怯懦:“沈先生说,要您亲自去一趟。”

        沈轻白倒是不甚在意,沈凪为人处世颇有一套自己的风格,她也没想着他能乖乖听顺于她。

        “不必在意,明日随我出府一趟便是。差人去打几桶热水来,我要沐浴。”

        春桃正有此意,终是疑惑问了出来:“您可是伤到哪儿了?怎的看起来……”

        沈轻白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腰,又顺着身子向下划去,示意自己的脚踝。

        她这么一指,春桃的神色也愈发凝重起来,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的鞋袜,惊呼道:“怎会肿得如此严重,奴婢给您寻个郎中来。”

        说来也是奇怪,若是往常,殿下定会立即寻个太医来瞧。今日既是抱着公主回来,那定然是知晓公主伤的严重,却是什么也未吩咐。

        这二人当真是闹了矛盾。

        沈轻白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挥手示意道:“罢了罢了,回头敷一下便是,刚刚皇叔替我按过了,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春桃这才放下心来,转瞬却又目瞪口呆地看向她:“殿下可是脱去鞋袜碰了您的脚?”

        沈轻白倏地涨红了一张脸,她莫名又想起了方才马车上的场景,那人不紧不慢地摩挲着她的脚踝,动作愈发暧昧。

        “怎么可能!”

        春桃赶忙替她寻来一个软枕靠在身后,“公主您别生气,奴婢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担心您的名誉,您与殿下的关系更是应当避嫌才是。”

        多说无益,沈轻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懂得,罢了,这事过了便不提了。”

        阁楼外头忽而传来卜尘的声音,清晰地传至二楼:“九公主,殿下让我送些药酒来,您可方便容我上去?”

        春桃将那狐裘盖在了沈轻白的身上,又替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公主可要他上来?”

        若是寻常的小院厢房,那来便来了,只是这玉花阁偏偏搭建成了两层,平日里见外客也只在楼下,楼上则愈发成了女子深闺。

        这么一想,卜尘若是上来倒是有几分不妥。

        沈轻白哪能想得如此复杂,从前在军营时,她与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没少一起饮酒作乐,而卜尘不过是来送药罢了,在她看来实在正常不过。

        “上来吧,也免得你再下去一趟。”

        春桃走到窗边去,推开窗扇隔空冲那人喊着:“公主让你上来。”

        沈轻白瞧着她的模样笑了出来,若是她手里再捏个手帕,便是更像了:“春桃,你看我们像不像街边酒楼招客的姑娘。”

        “‘大爷,来玩啊。’”

        沈轻白掐着嗓子,伸出兰花指朝春桃的方向勾了勾,而后又抛了个媚眼,再加上她凌乱的发丝与衣衫,可谓是风情万种。

        春桃呆愣了一瞬,转而气急败坏地走过来:“公主!您怎么好的不学,偏要学这些呢!”

        她从前并未接触过宫里的人,印象中公主应当是高高在上,端庄大气的华贵之人,可九公主却与她想象之中大相径庭。

        说话间,卜尘早已上了楼,看着这主仆二人截然不同的神色,他好奇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春桃被沈轻白搞得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偏生沈轻白就爱逗她,戏谑地回道:“这位客官可是走错了地方?”

        卜尘:“……”

        他疯狂冲着春桃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九公主这是摔坏脑子了?”

        春桃无奈扶额,这还不如摔坏脑子呢。

        见那二人一本正经地拿自己当傻子看,沈轻白连忙收敛了起来,“不闹了,不就是开个玩乐罢了。”

        她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愈发觉得这京城里的人当真是无趣。

        卜尘也没在意,毕竟九公主这鬼精灵的性子他早晨便已领教过,能光明正大写信辱骂殿下的,这还是头一个。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一一摆在沈轻白面前:“这是贴的,一日一次,这是敷的,一日两次,这是需要煎的……”

        “慢着,我不过是有些淤血罢了,何须如此夸张?”想当初,她被江承淮一箭射穿肩膀时,也没见得有如此阵仗。

        卜尘一板一眼地回道:“这是殿下交代的,殿下说了,九公主有重任在身,不得有半点耽误。最好是内外并用,这身上才能好得快些。”

        “殿下还说了,那件狐裘明日须得公主亲自洗净了送回去。”

        沈轻白蓦地坐起了身,哪想得用力过猛,腰间又是一痛,她更为恼怒:“我这般是为何,他自己心里清楚,怎还有脸来向我提要求。”

        卜尘感受到了她眼神里的寒意,咽了咽口水道:“我也不知,这是殿下说的。总之,殿下还是很疼爱公主的,您好好歇息,我先走了。”

        沈轻白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一阵头疼,示意春桃道:“矫情,不过是躺两日便好了,你把这些收起来吧,看着倒也值钱。”

        回头说不定还能卖些银子。

        春桃知晓她一向嫌麻烦,于是劝道:“公主,您不是明日还想着出府吗?若是这般模样,怕是不太方便。”

        沈轻白一顿,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便妥协地点了点头。

        这边,卜尘快步回到重云阁,一进去便大吐苦水:“殿下,那可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啊,你就这么全给九公主了,她还不领情。”

        闻言,江承淮撂下手里的东西,蹙眉道:“王府里平日是亏待你了吗?怎么满心都是银子。”

        卜尘讪讪噤了声,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碎碎念,“我是怕九公主不用,那不就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好意了吗……”

        “她会用的。”江承淮笃定回道,却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转头提起了另一件事,“派去西疆的人马可够用?本王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了,至多五日。”

        “若是超过了约定的期限,那便回来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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