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是有工作的

有些睡不着，孩子的大哭的样子老是冒到脑子里，让她很是沮丧，于是用力的想今天看到的美丽花园，帅气的男人，稍不注意，又让那个孩子从脑海里钻了出来。就这么折腾着，头都翻晕了。一生气，掀被子下床，套一件宽大的T恤来到客厅。

麦登没有开灯，父母睡得不沉，怕吵醒他们。蹑手蹑脚开了冰箱，摸了两个冰块扔到杯子里，又倒了一小口烈酒。这个天的温度是很凉的，一般的冰水喝下去怕是就要冷透了。端着杯子，站到了客厅的落地窗边，外面的雨又大了，屋里也已冷透。玻璃上的雾没了，往下看，没有行人，偶尔一辆车缓慢经过，从车灯的照映下能看到密集的雨点。麦登咽了口酒，从食道热到胃。一口，就已经觉得难受，她没有喝酒的习惯，剩下的连杯子带酒全扔水池里，回房去了。这一折腾，麦登倒是忘了下午的事，回床上又翻了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一夜过去了。瞪着卧室的吊灯发呆，吊灯三个灯头只有两个亮，影响不大，也懒得修。家里这些缺边缺角的地方还有几处，凑合凑合也能过了许久。谁家过日子还能坏了就扔?

已经在家躺了三、四天，没事干，不想动，不去上班也没人找。是的，麦登有工作。也在物业公司上班，在这个大厦里算是不错的工作。她的工作是意见反馈员，物业公司面对业主总要做一些调研反馈工作，以便及时改进自己的服务措施。麦登就是搜集业主意见，归纳整理并分析上报的这么一类职员。刚进物业公司的时候，也对工作充满了积极的热情，她努力工作着，想成为业主与物业公司之间的桥梁，每当觉得这份工作能实现自己在这个大厦里的价值，就十分的荣幸。

工作的头两年，也有过走街串巷，挨户拜访的日子。那时候办公桌上堆的一摞摞意见书和文件，麦登乐于把自己埋没在处理不完的纸质文件中，感觉自己非常重要，如果没有自己，物业公司怎么能知道业主们真正的需求呢？如何改进工作措施让业主得到更贴心的服务呢？那种满满的成就感包围着她。这种情况当然不会持续的太久，就算是单纯充满幻想而对社会的倦怠反应迟钝的麦登也会发现，费尽脑力提交的报告，被解决的概率不大，甚至她怀疑，自己的报告是否提交后就直接进入垃圾箱或者仓库。这个东西真实有人在看吗？那些老人儿们劝慰她，这个大厦很大，开发商总是要做统筹安排。一些待办事项难免延误。麦登不了解，开发商和物业公司是以何种价值标准衡量一件事情的轻重缓急？或许是有一个统筹评估部门吧！

      那些老人们让她眼光放短些，做好自己的工作，别的无需考虑。这些意见好使了两年，麦登劝服自己信以为真，依旧努力工作着。可心气儿却已懈了5分。工作状态依旧没有变化，大部分业主的意见反馈来反馈去还是那几条，麦登不傻，她知道，什么样的业主说的话会被采纳，什么样的业主喊破了嗓子问题也不会得到解决。她曾想统计这样的数据，迟迟没有动手，现实苍白无力，那些并无任何用处。

终于，在一次迎接卫生检查的大扫除后，办公桌上干干净净，没有一张纸片。检查组很高兴，这个桌面一直不整洁的小职员终于改头换面有了巨大的进步。麦登获得了表扬，从此办公桌上只有交叠在一起的两只胳膊，和一层薄薄的灰尘。麦登也学会了灵活的工作，她对老人们说，坐在办公室里怎么能知道业主们到底需要些什么呢，她倡导大家深入业主群，深入大厦的每个楼层，甚至深入到隔壁大厦学习先进经验。提交的反馈文件总是厚厚一摞，她知道，页数代表工作量，至于工作质，几乎没人会在意。这样的意见很快被采纳，上层反馈，这是工作方法的进步，更能体现物业的服务宗旨。老人儿们乐得少了约束，也举手赞成。这样，大家心领神会的四散到大厦的各个角落去了。

小职员从工作开始，一年换一个笔记本，从密密麻麻到处处留白，这样的心路历程不算好受，像在退潮的海水里游泳，从拼命向前到彻底放弃就用了一瞬的时间。卷在浪里，随你把我推上还是沉下，实在憋不住了，划两下露出头喘口气。岸是越来越远，看不见也就算了。

阿森就是她在大厦里游荡的时候认识的，麦登一直认为自己很会找东西，找到了阿森是一件最成功的手段。不用四处奔波，吃喝耍着就把业主的意见搜集了，甚至连汇总分析阿森都做齐，麦登坐享其成，乐得逍遥。

爸妈叫麦登起来吃饭，他们对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毫无反感，甚至希望她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不用干活有吃有睡完美的日子，自己的孩子怎么不能多过几年呢？又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来，吃饭时和爸妈聊了会天，麦登家的伙食向来以清淡为主，回来住几天才多加了几个荤菜,倒不是吃不起，父母常年上班习惯了，伙食一直处于凑合的状态，蔬菜扔锅里煮煮就是一顿。现在的生活是便利了很多，离着不远的地方有家卖熟菜的，生意火爆得很，麦登一直称这家店拯救了她们全家。可惜的是，在一次大厦的清理工作中这家店终于被眼红生意的周边店铺排挤走了，麦登家又回到了凑合凑合的时代。这也没什么不好，父母那么大年纪了，还没有三高的迹象，按这么吃下去，估计能健康到老。

吃完饭又喝了几大碗白水煮青菜汤，平时没发现，停水的时候就老觉得渴。拼命喝一肚子水撑的难受，身体里的血液全涌向胃，脑子缺氧，一下就困了。说着就要往床上爬，麦登的父母看了也难免皱个眉头，推下碗就上床，怎么也不是个好事，说了她几句，口头答应着，还是钻到被窝里。

麦登侧躺着，手随意伸到枕头下，摸到个硬壳。手机！思路清晰了起来，怪不得这几天清闲，原来手机跑枕头下面了。没手机绑架，觉得时间都多出，可以做很多事。十分不情愿拿起手机看了眼，一下清醒，7个未接来电。慌张了，心蹦蹦跳，完了，叫上班没接到电话。赶紧打开，一看舒了口气，7个电话都是一个人来的，阿森。麦登下意识的要回拨，手却犹豫。外面的雨停了阵，天还是阴得很，很适合睡觉，她怕回拨了电话，阿森有什么事罗嗦耽误她。要是真有事没接电话会发短信来的，没有短信说明没什么要紧事，麦登想到这，安心的关机又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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