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3 章 前缘（十二）沈x萧
这不受控制的反应做完后,萧暮雨的理智才回笼，然后就是难以抑制地懊恼和羞耻。她这是干什么，对着沈清秋她竟然觉得被诱惑到了。
于是她赶紧欲盖弥彰一般把眼神缩回来,随后看着靶子淡漠道：“你什么时候又知道我们三区的人不喜欢这个了。”
沈清秋轻笑一声，“那是我狭隘了,我以为像萧处长这种智商超群,热爱研究的人,大概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连带着也不喜欢我这样的。”
“也不喜欢我这样的”这一句话，把萧暮雨听得一愣。她转头看着沈清秋,本来涌到喉咙里的话也被沈清秋这句话堵了下去,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接，最后只是皱了下眉。
沉默了片刻后，她才开口道：“我没有说过。”
沈清秋拿眼神斜她，随后莞尔一笑，“是没说过,但做的挺多的。呵，要不一起来一场,这个面子总该给吧。”
她自顾自说着，然后抬眸看着远处的靶子,等着萧暮雨回应。
萧暮雨心里有些愧疚,最近她是在有意疏远她,之前对她也没有好脸色,的确是虽然没说，但是表现出来的太多了。
她看着沈清秋那带着讥诮笑意又装作满不在乎的脸,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沈清秋听罢眼里滑过一丝笑意,随即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看了眼萧暮雨，眼神锐利中透着丝张扬，开口道：“你先来，五发子弹。”
萧暮雨没有反驳，她低头摆弄着自己手里的枪，把手里的运动弹一颗颗填进去。
她一边动作一边开口道：“我只是业余来这里练练手，肯定比不过你。你也不要对我报多少期待，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的很。”
她波澜不惊地说完，然后抬起手对着五十米外的射击靶，稳稳开了一枪。
沈清秋挑了下眉，然后笑着道：“八环，不错。”
萧暮雨瞥了她一眼，然后聚精会神看着靶子，再次打出了一枪，这一次只有六环。
打完后萧暮雨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表情略微有些懊恼。她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像她刚刚说的那样，肯定比不过沈清秋这种专业的，但是也是有一点天赋。
练习一段时间后她还是头一次打出六环这种成绩，这让她觉得有些沉闷。
看到靶上的六环，沈清秋微微抬眸，却没有笑，而是拧了下眉，开口道：“你的准头其实挺不错了，刚刚分心了吧，还有拿枪的姿势有些不对。如果只是业余爱好，这样也不影响。但是如果要追求准确度，有些技巧是必须的。”
说完沈清秋走了过去伸出手扶住了萧暮雨的手，她低头看了眼萧暮雨，“介意吗？”
萧暮雨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她的呼吸，还有迎面而来的气息，带着运动后的酣畅淋漓。
萧暮雨有些不自在，但是却又怕太过明显，只能维持冷静点了点头。
沈清秋很规矩，并没有借机亲近萧暮雨，更没有像之前一样开口戏弄萧暮雨。她双眸视线从萧暮雨手指到手腕，再到持枪姿势，双腿的动作都一一进行纠正。
随后沈清秋又扫了眼萧暮雨的上半身，抬手在她肩胛处拍了下，“内收塌肩，目光平视，脚踝固定。”
她自顾自说着，然后调整好萧暮雨一些细节的不足，就微微后退一步，把场地彻底交给萧暮雨，让她再打一枪。
这一次枪响，沈清秋看过去，十环。
“很漂亮，十环。”她的开心毫不作伪，冲萧暮雨比了个大拇指。
萧暮雨嘴角抿了下，但还是矜持而冷静地维持在了一个淡然的状态，“是你调整的好。”
沈清秋总是这样，一开始斗志满满还能和萧暮雨阴阳怪气几句刺激她，但是一旦相处了，她总是忍不住对萧暮雨温和下来，以前就是，现在更是。
她眼里的笑意比之前不知道真诚了多少，继续道：“你自己再试试，就知道是我的原因，还是你自己的原因了。”
萧暮雨回忆着沈清秋和她提的事项，调整了姿势，再一次打了一枪，这次是九环。
“你看，是不是好多了，这次你自己独立完成，还是打得很棒。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做什么都很好。”
从小到大萧暮雨听到的夸奖和赞美数不胜数，无论是真是假，萧暮雨都能坦然面对。但是偏偏这次，她听到刚刚还吸引着她目光的沈清秋这样夸她，就觉得脸颊发烫，很不自在。
所以她赶紧借着打最后一枪掩饰自己的失态。沈清秋隐约发现了她的改变，心情又好了起来，但是又为自己毫无立场和气性而懊恼，可是这半点不由人。
到了最后说是比一场，却成了沈清秋示范，然后给萧暮雨纠正，两个人之间那一点尴尬的氛围也消弭的无影无踪。
沈清秋是真的赞叹，萧暮雨果然是天之骄子，不仅仅是在她自己的行业做的如臻化境，做别的事同样也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一开始她发挥还不稳定，八环九环居多，偶尔十环，到后来八环基本都没出现过了，十环比例明显升高。
打完后，萧暮雨放下枪，稍微活动了下肩膀。她看了眼沈清秋，眼里有些许纠结，但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开口道：“我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了。”
沈清秋伸手拦住了她，她右手轻轻把汗巾甩在了自己肩膀上，浅灰色眸子认真盯着萧暮雨，“萧暮雨，我有事要和你说，能耽误一点时间吗？”
萧暮雨有些诧异，随后微微蹙眉，“什么事？”
沈清秋想到自己得到的那些消息，还有无意间听到的五区高层对话，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是天网的事，我觉得你一定会需要这个消息。”
这次萧暮雨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她眉头紧拧，本来准备说天网已经不归她管了，但是想到什么又闭了嘴，点了点头。
沈清秋原本想带萧暮雨去附近的餐厅吃饭，但是看到一个清吧后，就选择去了清吧。
萧暮雨抬头看了眼招牌，随后默不作声地看着沈清秋。
沈清秋淡淡一笑，“放心，这家我了解过了，安全，安静，不会乌烟瘴气。而且虽然经营的是酒吧，但是这里还会有小食，味道也不错。”
她这么说，萧暮雨自然知道她是在说上一次她去酒吧喝酒，结果差点出事的那次自己训她说的话。
萧暮雨心里微微一动，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所以自己和沈清秋说过的话她都记得吗？
那是不是自己对她的坏她也都记得，如果都记得，她怎么还能这样和自己相处呢？
当萧暮雨坐在沈清秋对面，看到侍应生端上来的酒时，她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我得到了消息，天网因为发展的太好被人看上了，现在已经不在你手上了。但是我不知道你们区里是怎么对你说的，你现在是完全不插手天网的事吗？”提到正事，沈清秋表情也严肃了很多，认真询问道。
萧暮雨不大明白沈清秋为什么会关心这事，她斟酌了下坦诚道：“因为我们坚持天网存在安全问题，所以上面索性就让我们把天网交出去，后续不允许我们插手，所以它现在的确和我没有关系了。”
闻言沈清秋却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紧张，她仰头喝了一口酒，看着萧暮雨，然后谨慎道：“既然这样，你就不要插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擅自插手。”
她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又带着一股让萧暮雨不安的气息。这次天网被别人拿走，里面的始作俑者就包括五区的高层，所以五区能听到一些消息并不奇怪。然而沈清秋突然说这话，让萧暮雨有些警觉。
沈清秋拧了下眉，“我不确定消息准不准确，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担心的事，可能成了事实。天网不安全，而且很可能已经出事了。”
萧暮雨眸子猛然一缩，直直看着沈清秋，握着杯子的手指一点点缩紧。
许久后她收回目光，眉心拧成一团，低声道：“你听到了什么？”
“具体的不清楚，但是他说，天网已经超出他们的控制了。”
萧暮雨心里发紧，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想起他们将天网移交的那天自己老师交给自己的东西，萧暮雨略微压了下眉眼。
只是想到什么，她又看向沈清秋，实在是没能忍住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在三区都没听到风声，更何况这种事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隐瞒，绝不可能随便就透露出去，所以沈清秋怎么知道的。
沈清秋看她神色明显严肃下来，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嘴角扯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这重要吗，你如果愿意相信，你就听进去，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说完她又闷头灌了一口酒，她点的酒的度数不低，入喉酸甜中还带着辛辣。
萧暮雨表情有些怔愣，随即她意识到沈清秋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没见到沈清秋她还能硬下心肠冷着她，可是看到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看到她表情随着自己的话而改变，她一时间怎么都没办法那样对她了。
于是一向把心思压在心里的人，开口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这些消息很重要，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压下去，你就这样告诉我，风险很大。”
沈清秋听了后缓缓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甚至带了点笑，“你这是担心我？”
萧暮雨目光转了下，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片刻后，她还是看向了沈清秋，把心里一直疑惑的事问了出来，“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在五区职位不低，应该很清楚你刚刚说的事要承担什么责任。明明我对你那么坏，也不讨人喜，你之前被我气坏了还说我讨厌得很，既然这样为什么总……总对我那么好。”
沈清秋手里握着酒杯，闻言也愣住了。她眸光在酒吧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像是沾了水，莹润透亮，又带着酒后的一点微醺，说不出的动人。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萧暮雨，被她这么看着，恍惚间，之前在射击馆看到她时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
沈清秋就这么定定看着她，随后稍稍倾身靠近萧暮雨，她呼吸略快，眼里神色复杂莫名。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太过难受，还是刚喝了酒氛围正好，沈清秋就这么看着萧暮雨，喃喃道：“为什么这么对你，你真的不知道吗？被你一次次推开，被你嫌弃，被你口是心非折腾得快疯了，却还要出现在你身边。
每次难过了就想着，去她妈的，我干什么要想着你，要在你身上找罪受。可是在听到你的消息，看到你时，我又忍不住了。我也很讨厌我自己这样，但是我总能看出你口是心非下那一点点别扭的心思，总是能从你满是刀子和刺的神态、话语里找到甜意和温柔。萧暮雨是我真的太自作多情，自我脑补，还是我真的看懂了你，以至于无可自拔呢？”
萧暮雨头晕脑胀地听着，脸色从苍白转为红润，她一时间语塞又心乱。这个答案她不是没想过，但是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哪怕是在萧暮雨最看不上沈清秋的时候，她都不觉得沈清秋会喜欢自己，因为自己不配。
她这一生荣光很多，掌声和赞美很多，可是属于她萧暮雨光环之外的爱却少的可怜。
如今的沈清秋，萧暮雨很清楚，她魅力无边，从小到大她身边的男男女女都没断过。
可以说佩服她萧暮雨的人有多少，喜欢沈清秋的人就有多少。无论萧暮雨怎么评价沈清秋，有一点都没变过，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萧暮雨觉得喉咙艰涩，声音堵在胸口，心跳在屏息中越来越快，震得她自己都听见了。
她的沉默和眼里没能掩饰的慌乱全部落在了沈清秋眼里。她这一瞬间有些迷离，充沛复杂的感情借着本来不够醉人的酒意涌了上来，她再次靠近了一点，近到两个人鼻息相闻。
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低声问萧暮雨，“萧暮雨，我说我喜欢你，你听明白了吗？”
萧暮雨嘴唇在轻轻颤抖，她眼睛盯着沈清秋，一点点描绘她的眉眼，没有错过任何一处，那上面所有的情绪表情都在告诉萧暮雨，沈清秋是认真的。
心里那片被厚厚尘土掩埋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层层荒芜，萌发迸出，给那里染上了颜色，春意浅浅却又无比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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