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边缘
风轻把车开到了都市边缘，旷野上的风从荒野吹过，吹到无尽而无穷的时间尽头。
商未央把车窗打开，将半个身子探出去。
公路旅行最浪漫的地方在于无目的，就这样一直向前直到一切荒芜。
“想看为什么不直接下去看？”风轻停下车，“今晚就在这里休整吧，明天我们大概要兵分两路。”
阎归一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风轻，转头向阎归一解释，“高塔秩序通过散布的电子眼和审判者建立，而这些妄图破坏高塔秩序的人则善于利用人类来确保自己的地下统治。但是都市边缘人迹罕至，形成了真空区。”
商未央已经着手打开车门，脚踩到土地上的时候，明显感觉有些不一样。
“为什么会形成真空？”
“因为高塔不庇佑这里。”阎归一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也同样下了车。
风轻接着阎归一的话说：“高塔形成的保护是一种对蚁族的威慑，因此蚁族无法闯进高塔庇护的地方，除非有人为将他们带进去。而所谓的真空地区，其实就是为了防止贫民区的居民来到都市所做的一种措施。”
“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到都市？”商未央不解。
她其实把所谓的贫民区和都市理解成了曾经生活社会中的农村和城市，两方在人类社会这个体系中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两方互通有无，且相互勾连密不可分。
但根据风轻的话，现实肯定不是这样的。
风轻继续说：“还记得我讲过末世三年的毒素爆发吗？”
阎归一：“叙述曾经这件事，你比商商更像叛军。”
风轻：“反正我没有散播那些事，只是讲述毒素的爆发而已。”
他似乎并不在意阎归一口中高塔的惩罚。
商未央觉得，即便风轻说过自己要加入审判军，也并不是所谓的高塔的信徒。他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为此可以勉强自己成为任何模样。
她不评价这种人生是否正确。
“是导致变异越来越多的那个毒素吗？”商未央问。
“是的。”风轻回答，“而后来高塔的研究员发现，这种毒素本质上是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卵，一旦他们寻找到合适的宿主寄生，宿主就会感染石化病，体表逐渐僵硬，等到完全僵硬的时候就是里面的蚁族已经进入孵化末期。为了防止那些人进入都市传播蚁族幼虫，因此直接禁止了他们进入都市。”
似乎是合情合理的理由。
但是商未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这个世界在行为逻辑上出现了很大的漏洞。
而这种漏洞来源于高塔的秩序。
商未央并没有说出自己想法，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明白了。
“我们在这里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风轻似乎意有所指地说，“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商未央抱着阎归一的胳膊，微微抬头看了风轻一眼，“所以呢？”
“没什么。”阎归一按下商未央的头，眼神示意风轻，“去找树枝，点上篝火。”
风轻似乎笑了一下，没什么怨言地从车上下来，离开前还敲了敲车窗问牧歌要不要一起。
但是牧歌抱着自己的背包，笑着摇了摇头，“我在车上睡，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阎归一在风轻说话前开口。
风轻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走近不远处的树林里。
商未央及时反思自己仅存的良心，“我们是不是有点欺负风轻？”
阎归一表示赞同，“允许他坐在火堆旁边。”
商未央：“好耶。”她用一秒钟反思自己的净胜状况，并顺利将自己的拉回到正常状态，“就放牧歌这样待在车里吗？要是有蚁族袭击岂不是很危险？”
“基地的人，会照顾好自己的。”阎归一说。
即便对于现在基地的培养模式没有了解，但之前见到s103基地的人，也大概能猜到他们最近又启动了怎样的计划。
在那种地方走出来的人，实在是没必要去关心。
可商未央不知道，就算已经拿到了这个世界的拼图，也还没来得及拼凑出成品。
她敲了敲车窗，认真地叮嘱牧歌，“晚上会凉，旁边有衣服，你盖好。有事我们会叫你的。”
牧歌笑起来，眼睛完成小月牙，“好，谢谢你。”
风轻很快就完成了一个野营基本设施——也就是篝火的搭建工作，他甚至顺手逮了只兔子来给他们加餐。
“所以兔子为什么不会被感染？”商未央面对外焦里嫩的兔子肉，不由得发出自己的疑问。
“不知道。”阎归一说。
“也许是兔子太小了，营养不足以支撑寄生后的生命活动。”风轻给出这样的解释。
面对这样的食物，商未央是做不到自己吃独食的，她拽了一只后腿亲自给牧歌送过去。
风轻和阎归一没动。
好一会儿，风轻的视线从手上的肉转移到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个女生，说的话却是对阎归一，“真不打算动手？”
“商商很喜欢她。”阎归一安静地啃完手上的后腿，正用纸巾擦着手，“而且她也没打算动手。”
“先下手为强啊。”风轻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在商未央看过来的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招招手，仿佛刚刚说话的人并不是自己。
阎归一摇摇头，“商商很喜欢朋友，如果她能放弃自己的想法，我决定放过她。”
对此，风轻不再发表意见。
等商未央终于和牧歌聊完了某个没营养的话题回来后，他才重新开口，“明天兵分两路，我带牧歌去都市转转。阎归一你和商未央一起去贫民区打听消息，顺便也去事故现场走一趟。有没有异议？”
这次质疑的人竟然不是阎归一，而是商未央。
“为什么你带牧歌？”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为什么是这个安排。
老师说过：人要有好奇心和探索精神。
她从来把自己的优良品质发扬地很好，不然论文根本写不出来。
“那小姑娘明显不能适应去那种地方啊，当然是我带她去体验一下深入敌营的感觉。”风轻自信地握紧拳头，满目真诚。
商未央说不出什么了，“嗯，你说得对。”
以风轻狐狸一样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出大问题的。而且牧歌肯定也不是表面看到那样又乖又可爱，毕竟从学院里出来的人就没有正常的。
她自己……应该也不算吧。
回想当时经历的事情，记忆都模糊了很多。
“好，那我们到时候用手环联系？”商未央问。
风轻点点头，随后看向阎归一，“虽然没有直接录入信息，但怎么走内部通道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阎归一也点点头。
商未央：“……”
虽然他们总是吵架，但偶尔真是有种别人无法打扰的屏障在呢。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屏障了！
人总是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就是自己人生的判词。
商未央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一语成谶，而现在，她只是默默撤到阎归一背后，将下巴搁在阎归一的肩膀上，随后安心地闭上眼。
有这两个人，商未央其实是不用太操心晚上会不会被袭击的，但她还是在昏睡之前召唤出了某位威严的皇帝陛下。
“不是要你守夜，能不能造几个兵马俑来帮我们望风啊？”
虽然商未央的话很真诚，但用词十分像是要作案。
始皇帝沉吟片刻，抬手凭空塑造出一座彩色兵马俑。
上次没看过瘾，这次商未央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上手，眼睛里难得地带上了虔诚。
嬴政不解，“你对一座陶俑如此小心翼翼，却对朕大呼小叫。”
商未央也沉吟片刻，最后给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毕竟兵马俑可以确定是兵马俑，但您却没办法确定是始皇帝。”
她挠了挠头，觉得这很合理。
“如果您是按照画像长的，我或许还会感到惊讶。但您太帅了……”商未央砸吧砸吧嘴，又摇摇头。
她牵着兵马俑的手走到篝火旁边指给风轻和阎归一看，“有他守夜就好了！”
风轻不由得感慨，“你的拟灵已经开发了技能吗？人形拟灵就是好用，都不用自己思考技能是什么。”
被认为很好用的某位皇帝：“……”
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商未央这一晚是靠在兵马俑边上睡的，做梦梦见自己躺在西安兵马俑一号坑里，周围一群兵马俑围观她。
睁开眼的时候，听到身边传来一句，“你醒了啊。”
她还有些恍惚，随即想到自己究竟在怎样的世界里。
风轻和阎归一早就已经醒过来，甚至已经开始准备早饭。商未央例行为自己的无用默哀，随即理直气壮地要求给自己留鸡脖子和鸡腿。
牧歌也已经从车上下来，坐在火堆边等待着早饭。
那座彩色的兵马俑还在坚守自己的岗位，商未央思考着这东西要怎么收回去。
或许要再次召唤始皇帝陛下？
风轻提醒她，拟灵所有的能量都是来自契约者，因此契约者是可以直接释放技能或者解除技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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