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破庙里，老乞丐往火堆上又添了一根桌腿。
窜的火苗映的老乞丐脸色发红。
他有些后悔，后悔让凌夏去要饭。这么冷的天，她身子那么瘦弱。这一出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
不行，他得出去寻她。
“你们两个乖乖的在这烤火，不要乱跑，知道吗？”
两个小乞丐听话的点点头。
老乞丐刚准备出门，就见驶过来一辆马车。
能有马的，那肯定不会是穷苦人家，既然不是穷苦人家，此地又是京城，就算风雪再大也不至于来着破庙避风雪，去寻个客栈就是。
“李爷爷，我回来啦！”这声音，分明是凌夏。
马车行到破庙门口，跳下来一个孩子，身上穿着大袄子。袄子极其的不合身，都拖到了地上。
老乞丐用力的揉着眼睛，来回看了好几遍，才确定真的是凌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乞丐牵着凌夏的手就往破庙里的篝火边上走，轻轻的呢喃着。完全忽略了马车上的小安子和那一马车的东西。
小安子也不恼，自顾自的跳下马车，将东西一股脑的往破庙里搬。
等小安子将东西搬进破庙里码放好，老乞丐才一脸疑惑的看着凌夏。
凌夏也不急，慢慢的将先前遇到心善小少爷的事，一一说了。说完又感叹，这世上，到底还是好人多。
“菩萨保佑！一定是菩萨显灵了！”
“李爷爷，明明是那小少爷心善，怎么能谢菩萨呢？要谢啊，就要谢那小少爷！只可惜，那小少爷不愿意告诉我姓名。”
“对对对，是要谢谢小恩公。”
小安子将东西全都放好，又驾着马车回去了。
凌夏倚在门口一个劲的挥手说谢谢，待马车彻底消失在风雪里，才转身去拆小少爷的东西。
两食盒的饭菜此时还有些余温，一盒子精致点心，四件袄子三床棉被。看来，这小少爷家不是一般的富裕。
袄子非常厚实，绸缎面，针脚细致，瞧上去跟新的差不多。估摸着府里的少爷小姐们的衣裳，也没穿过几回，倒是便宜了他们。
将袄子分给各人穿上，两个小的因为穿上了袄子脸上笑开了花。虽然这袄子非常不合身，大了许多。可如此真实的温暖感，让他们觉得幸福无比，哪里还在乎和不合身。
两大食盒的饭菜，有鱼有肉还有素菜米饭。凌夏从其中的盒子里分出来些作为今日的午饭。剩下的省着点还能吃个两三天，反正这天气，饭菜放上几日也不会坏。
“好吃，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凌夏姐姐真厉害，竟然要到了这么好的饭菜，还有肉！”
另一个小乞丐嘴里嚼着肉，根本不舍得开口，生怕一开口嘴里的肉就会掉出去。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附和着。
“要是天天有肉吃就好了！”
“总归会有的，以后我们会天天我有肉吃的！”
这并不是凌夏的豪言壮语，这只是他安慰孩子的话。
她对这异世一无所知，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她觉得她可能没办法像那些个穿越小说的主角们那样，大展鸿图成就一番事业。
其实在出去要饭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有了打算。如今已是腊月，再不过了多少时日就是过年。等过完年她就去了结了自己。
她想回家，她想爸爸妈妈。
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大抵是因为人心都是人长的。老乞丐救了她一命，又悉心照顾她。华夏子民们对过年总有着特殊的情结，她想陪老乞丐过个年。
如果她在年前去了，老乞丐一定会伤心吧，或许会觉得过年都没有意义。
老乞丐此刻是完全不知道凌夏的打算。
他正坐在篝火旁看着孩子们吃的满嘴流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
他在心中感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比如凌夏，又比如小恩公。
有了这些袄子和棉被，他想他大概是能熬过这个冬天了。
大雪又下了三日终是停了，小恩公给的饭菜早已吃完，今日趁着天气放晴，老乞丐又拎着那个破陶罐要饭去了。
凌夏也没闲着，带着两个小的出去捡柴火。才将将化的雪，柴火都是湿漉漉的。凌夏怕弄脏了袄子，硬是将袄子脱了，穿着先前的破衣裳，将柴火抱到破庙门前摊开来晒。
有时候凌夏也会跟着老乞丐一起去要饭。她倒是有些聪明，并不会见着个人就上去乞讨。她先是观察，见着那些穿着富贵且面相看起来和善的贵人，拱手先是说些俏皮的吉利话，再求贵人们行行好。因为是年关，贵人们图个吉利，也就不吝啬那几个铜板。所以这几日凌夏破碗里的铜板，总是装的满满当当。
凌夏要饭的巷子，叫着杜坞巷。就是她当初遇到小恩公的巷子。她本想着那日在这巷子里遇见小恩公，估摸着恩公会常经过这条巷子。她想若是再遇着他了，要郑重的道个谢，可是她却再也没有遇见过恩公。
就这样日复一日，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
冬日里的太阳晒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凌夏揣了一把铜板去了街上，今日她不要饭，她要去□□联，再买些吃食，跟李爷爷他们也过个年。
日子过的再苦再穷，生活的仪式感还是得有。
代写春联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面前的梨木长桌上摆着裁好的红纸和笔墨。
“丫头也要写春联？”
老者认识凌夏，他日日在这巷子里摆摊代人写些书信和春联，知道凌夏是平日里在这条巷子行乞的乞儿。
“嗯！我要写两幅春联！”
“好好，你看看要哪两幅？”老者把范本递给凌夏，就开始研墨。
突然想到凌夏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乞丐，哪里识得字，又拿过范本准备念给凌夏听。
“爷爷不用念，我报您写可以吗？”
倒不是说凌夏不喜欢老者的范本，而且前世每年春节家里的春联都是她和老爸贴的，她特别喜欢那些春联的寓意。
老者惊讶的看着凌夏，这乞儿难道要自己念对子不成？她识字？
“福星高照全家福，春光耀辉满堂春。”
不止老者，就连旁边来□□联的人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别说是个乞儿，怕是他们那些读过书的人，也想不出如此贴应过年的对子了。
妙，实在是妙！
“丫头，我家的春联也用你这个对子可以吗？这对联的钱，我帮你付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笑眯眯的问道。
“对！丫头，我也可以用吗？这春联的寓意太妙了！”另一个中年人也转过头来询问。
凌夏没想到古人也跟她一样喜欢通俗易懂的春联，也不吝啬，“大家要是喜欢，尽管用就是。我这还有几副，我一道念与你们听！”
“迎新春江山锦绣，辞旧岁事泰辉煌
旧岁又添几个喜，新年更上一层楼
福旺财旺运气旺，家兴人兴事业兴
财源滚滚随春到，喜气洋洋伴福来
天地和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
事事如意大吉祥，家家顺心永安康”
凌夏记得的，大概就这么多了，再多的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些倒也够用了。
老者将凌夏念的对子一一写了下来，又把凌夏要的两副包好。
“多少钱？”凌夏问着就要从手里数铜板。
“刚刚不是说了嘛，你这春联的钱啊，我帮你付了！”中年管家拦住了凌夏，不但要帮凌夏付钱，还从怀里摸出一个碎银子递给她。
这倒是出乎凌夏的意料。
“拿着吧，这春联实在是妙！这是你的对子，却愿意与我用。回去老爷见着这春联定是会大喜，到时候少不得给我赏，所以啊，这银子你收着！”
其他人听了那管家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又认出这是平日里行乞的乞丐，也纷纷掏出铜板递给凌夏。甚至还有人将特地买的点心都递给她。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作出如此绝妙的对子，肯定是读过书识过字的，且天赋惊人。也不知道家中出了何等变故，才沦落到靠乞讨为生。
“拿着吧，大过年的就当图个吉利！我们呀，也沾了你的福，不然哪买到这么好的春联！”
“就是就是，我家不富裕，银子没有铜板倒是有几个，莫嫌弃就好！”
凌夏看着手里塞满的铜板，眼睛湿润，这世上到底还是好人多。
“谢谢，谢谢你们！”
谢过众人，凌夏拿着春联跟铜板回了破庙。
老乞丐正将晒干的柴火抱进破庙里码好，见凌夏回来，笑道：“篝火上熬了粥，快烤火暖暖身子，我们马上吃饭。”
“李爷爷你看！”
凌夏将得来的钱全放到被子上。老乞丐看一把铜板里还有几颗小碎银，眼睛都直了。
银子，这可是银子啊。
以前他乞讨也只得些个剩饭剩菜，也就临近过年这几天，有那贵人赏几个铜板，何曾见过给银子的。
可这丫头，竟然得了好几两的银子，真是好福气。
不过想到凌夏第一次要饭就遇到了小恩公，还送了那么些个好东西，心下断定凌夏一定是个有福之人。
这丫头啊，日后一定会过的好！
想到这，老乞丐心里暖暖的，很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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