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把宿敌养成了猫系 > 第2章 失威名谢家横遭揣测藏痴儿老妪暗里交锋

第2章 失威名谢家横遭揣测藏痴儿老妪暗里交锋


自打进入招摇山地界,谢家的车列就受到了比其他三家更多的目光。不仅是因为谢家五十年来首次法道天上露面,还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

        “谢家的车乘是不是只有六乘了。”

        “就过去这么些,哎……五十年前,谢家出行从来都是三十六乘,只会多,不会少于这个数。我还记得当时谢家车乘,打头是大旗,琼英姝队前引车护卫,玉辂坐着谢先宗,后边剑戈刀戟、鼓吹舞乐、子弟豪杰……那场面,列锋门下边光是谢家的队伍就能过一个时辰……”

        “是啊是啊,五十年过去,冯家都有十二乘了。谢家,唉……真是大不如前了。”

        “谢家本就是孤星的命数,一家只出一剑,谢先宗侍剑五百年,眼看将传到琼英姝手中,天门事变……”

        “现在就看谢公子了。可怜谢小公子,初出法道天,可使命比哪位参道人都大……”

        各种意味的视线太多,人们的眼光太热烈,谢家打头的龙骖都鼻中喷气,显露出焦躁来。

        然而万众瞩目的谢小公子谢琅稳坐在玉辂中央,神情不动。

        法道天规定列锋门进场的世家车乘中参道人所在车均不可悬挂幔帐等物遮挡,每位辇上的参道人便光彩熠熠地依次从列锋门进入,也如柜中宝剑一般近距离供观法客欣赏。

        宝剑露锋、兵器陈列,虽不为见血,但无形中是实力的展现。

        而今谢家在进城的世家中排在最后一位,前二后三乘车拱卫着中间的谢琅,只有谢琅的车不悬挂幔帐。

        往常谢家车乘众多的时候,前车只有琼英姝一人露面,然而队伍鼓吹迤逦、云雾缭绕,更有后乘许多外姓弟子作为谢家的参道人露着脸,威严依然不减;眼下谢家拢共算起来就六架车,而谢琅只有一个人,队伍后的外姓弟子星星点点、良莠不齐,对比起赵、冯、周三家露面世家子弟的紫电青霜之景,就显出寒酸来。

        谢琅的耳朵很灵。

        用剑的人耳朵不能不灵。

        他听见很多声音和议论,但是他神色平静,端坐在之前属于谢先宗或琼英姝的玉辂上,纹丝不动。

        他身上穿着谢家正式的礼服,秋香色衣牙白裳,束一条白罗大带,日头下礼服上十二章的织金璀璨生辉。这一身庄重的衣服被他穿得四平八稳,两只繁复的袍袖平稳地垂在两边,层叠的衣裳也分门别类地挨在一起,膝上放着剑。

        谢琅的眼睛很平静,他的双手很稳,他的身姿板直,浑身上下,唯一随风摇动的,只有他腰间一块镶金玉佩的明黄色穗子。

        他整个人就是一柄躺在重重丝绸中的剑,坦然供人打量评判。

        小公子的仪容举止倒是无损谢家往昔的形象,人依然是谢家的人,剑也依然是谢家的剑;但他的年龄和阅历实在限住了他,尽管架子端得再高、表情凝得再肃,他依然是一个少年人初初长成的身形。他的脸一眼让人注意到的是惹眼的五官,是一种让人情不自禁喜爱亲近的后生俊秀,只想看了又看,很难升起恐惧。

        人们扒着列锋门路边的禁障使劲探头往里看谢公子,就有一阵叽叽咕咕对他外貌的说笑:

        “谢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好小巧的颅,好白净的脸蛋。”

        “你说谢公子和他姐姐琼英姝有几分相像?”

        “是太好看了,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呢。等到时候从招摇山上被打落下来,看你还像不像现在这样眼里开金花。”

        “嘻嘻……”

        不似谢先宗过处人尽垂首低眉,也不似琼英姝看两眼便需胆战心惊移开眼。谁都能感觉到谢家的光景和往常有很大的不同,无论是车乘的数量、人的水平还是观法客不太尊重的态度。

        下边的喧哗实在太大,谢琅略往下侧一眼,得到的不是肃静,而是浪潮似的,愈发热烈的欢呼和议论。

        男人女人的,各怀心思的,因情绪扭曲的脸,挥舞的肢体。粘稠的群体思绪似有实质,绕着他转圜,轻易不敢越线,却又跃跃欲试。

        谢琅于是将视线转回膝盖上,他的剑。他将双手交叠,平平放在剑鞘面上,不再有举动,甚至呼吸也放得绵长而缓。

        队伍缓缓前行,从列锋门直至城中法道天的起始点,竟是又过了一个时辰。法道天的起始点排在鉴锋台前,谢琅抬头望去,只见高台耸立,四柱拔地而起,无不粗犷雕琢,一眼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

        辇下的剑侍小声介绍:“少爷,眼下就到了鉴锋台了,是用来做经楹场的地方。咱们是不参与这边的道天的,只是现下需要在这边儿走个仪式开场,露个面,稍后便直接往招摇山脚的客栈歇息。”

        谢琅听了,点点头。他们一行和其余三家一样,停留在台下的候场区,听三家主人和招摇山长在台上主持开场,听四周群众的喧哗。候场的时间很长,剑侍端来点心盒子,劝谢琅垫一两块,谢琅只是不动作,不出声,在辇上仿佛凝成了一个石像。

        剑侍无法,只得跟两个同伴分吃了。这当下前边转来一个巧笑倩兮的丫头,过来黑溜溜的眼珠子先瞄一眼谢琅,又吃吃笑着去跟剑侍说话:“烦您跟谢家公子传话呀,多年不见,冯公子冯兰想跟谢公子一叙呢,我家公子已经在前头候着了。”

        三个剑侍互相看一眼,领头的为难道:“这……”

        他看着笑吟吟等回话的丫头,局促地小声解释道:“怕不能如愿……您有所不知,谢公子轻易不说话。”

        一边的轿子突然打起帘子来,一道女声冷冷道:“谢琅,你去。”

        剑侍三个连着扑通跪下来。丫头脸色一变,立刻收起嘻笑神情,跟着跪下,道:“见过夫人,夫人万安。”

        “谢崔鄩都死了五十年了,谢琅未娶,哪来的夫人?我还以为冯家对谢家的情况已是了如指掌了,眼下看也不尽然。”

        “是,是,”丫头不敢抬头,在青石路面上结实磕了两个响头,惶恐道:“是奴婢一时疏忽喊错了,请老太君宽恕贱婢,请老太君宽恕。”

        谢老夫人用扇骨挑着帘子,鼻腔里冷哼一声,道:“冯家主动相邀,冯兰都等在谢家车前了,我谢家岂有不见的道理。让他进来!谢琅?说话。”

        于是三个剑侍和一个惶恐的丫头终于听见谢琅今天来的第一句话。那是一种不含情绪的男声,仿佛只是按流程应答似的:“是。”

        谢老夫人恨声道:“死哑巴崽子,我真是造孽有你这么块叫天喊地不灵的石头!”她将扇子啪一声甩回去,帘子也应声盖下,而冯兰已经接了消息,悠悠转进来。

        他身着的也是礼服,若草色衣白绿的纱裳,编身也有织金的一套纹绣,只是不似谢琅的十二章繁复。冯兰施施然过来,先对着老夫人的轿子一躬身,道声“见过老太君”,又到谢琅辇下搭话:“琅弟,多年不见,不知道你近况如何?为兄不才,道浅剑钝,先向你示过,不要取笑。”

        示剑,往往是太白人交流的基本一环,两人互相展示自己的剑,不仅是约定俗成的礼貌,更是打开话头的一种方式。当下只见冯兰笑容浅浅,拔出腰间柳叶剑。

        冯家家传柳叶剑,无剑格,腊颈一并相通,剑身修薄,冯兰双手托举展示,剑在他手中形如一片轻软柳叶,风动剑上波光粼粼,彷如就能如此飞走。

        柳叶剑道讲究极致的薄和锐,只求出剑无痕、一击透体,不考虑缠斗,纵观冯兰之剑,已是修到了九成九的地步。

        他含着微笑将自己的柳叶剑打量半天,又托着展示半天,没听见回应。往上看去,谢琅的剑平平横放膝头,谢琅本人不动,也不说话,没有丝毫要搭理他的意思,眉目沉凝,如一座泥塑金身的雕像。

        冯兰眉梢微动,笑容变得意味深长:“琅弟不愿示剑么?愚兄不配一观?还是说……你另有苦衷呢?”

        帘子后传来谢老夫人讥讽的声音:“冯兰,可还满意了?”

        冯兰正色道:“小子驽钝,竟不知老太君所指为何?若说满意,自然是不算满意的,想不到五十年过去,琅弟还是不愿与我示剑,看来小子资质平庸,确实入不得谢家的眼。”

        “去年法道天能被经楹场打上来的小子折剑,你倒确实平庸得很——”谢老夫人哼笑道:“与其在这里探头探脑做一个无聊嘴脸,你还不如先操心好你自家,今年可不要再被随随便便一个经楹场的小子打下招摇山!”

        冯兰脸上登时就挂不住了,不软不硬地还击道:“不劳老太君挂心,晚辈这一年自有进数。晚辈也祝老太君带的这一位琅弟能保住谢家绝代剑的晚节,不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真绝代了。”

        “绝不绝代,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谢老夫人道:“你身在太白,早该知道——只有剑说了算。”

        冯兰略缓一缓,笑道:“老太君火气未免太大了,法道天还没开始,怎么就开始嘴上论剑?晚辈听过一个笑话,讲给老太君消消火。”

        谢老夫人呵呵一笑,说:“我倒想听听。”

        “说是一个太白人,他老婆过生日,他忘了买些贺礼,要到家的时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这时候转回集市早就来不及了。怎么办呢?他急的乱转,一拍脑袋想了个办法。

        晚上他老婆收到个匣子,老公诡秘地跟她说里面是一件稀世珍宝,只是要在匣中养足七七四十九天才够灵气。如果提前打开,珍宝见风则灰飞烟灭。

        隔天邻人都来问他:‘听说你买了一件神奇的宝物。’那人哈哈大笑,说:‘什么宝物!不过是我平时装石屑的空匣子,怕老婆训斥,权宜之计罢了。’

        邻人惊讶他的胆大,问‘那过七七四十九天,你妻子盘问起来你要怎么解释呢?’

        他笑道:‘她指不定会提前打开呢!就算真能拖到了四十九天,我也能说还得过四十九天;她四十九天都忍了,也能再忍一个。如此拖下去也就罢了,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说不定就真有这么一件宝物被我找到了呢?

        再者,匣子虽然是空匣子,但是她却抱有一种期待宝物的心态对着匣子,只要匣子没有打开,这宝物就是存在的呀!这样一来,她拿着宝物,我免受斥责,岂不是两边开心的办法吗?’”

        冯兰讲完这一段,补到:“晚辈乡野听来的粗鄙话罢了,实不入流,只足够幽默,而‘空匣不开便是有宝’的歪理竟似乎也有证可考,讲来博老太君一笑罢了。”

        谢老夫人道:“确实可笑,只是有一件,只过一天,邻人如何就知道他家新入了一件稀世珍宝?怕不是宝物确有其事,只是邻居日夜窥视、前有小偷小摸,现又预备作奸犯科,这人才嘴上说是空匣子,不然焉知邻居心思?这样一想,也说得通。”

        她意有所指道:“冯兰,你说是不是?”

        冯兰一笑,正预备些话回击,前边就有人通传下来:“请赵、周、冯、谢家准备登鉴锋台——”

        冯兰这边道别回冯家车架,周樑和赵思德已经在他那边等了好一会儿了。见冯兰回来,两人无不兴奋,争问:“怎么样?”“谢琅如何,谢夫人又如何?”

        冯兰握着他那把柳叶剑,送出一个心照不明的眼神,道:“和五十年前比,一分不变,一毫不改。傻子还是那个傻子,哑巴还是那个哑巴。空匣子就是空匣子,始终变不出玉来,穿上那身狐假虎威的皮囊,难道就真成了谢先宗?成了琼英姝?”

        他摸着下巴,咂摸道:“我此行倒是证实了谢家‘绝代剑’真不假,一代就只一剑,绝不多一个。可怜琼英姝吸走这一剑跑了,留下她弟弟别说用剑了,直接成了个六亲不认的傻子哑巴。”

        赵思德放下好大一口气来,笑说:“早就知道谢琅石头一块,可怜谢夫人,五十年来尽心掩饰,硬是把烂布头装点成这谢家最后一块遮羞布,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

        冯兰饶有兴致道:“还没完,眼看见遮羞布就得掀开了。不知道这时候谢夫人如何自处,谢家又如何自处?”

        周樑却不太安生,有些坐立不安的焦躁,道:“你说万一……万一这谢琅真是一个不世出的怪异奇才呢?”

        赵思德、冯兰两人一齐拿奇异的眼神看他。赵思德道:“谢琅小子是我们三人一齐看着长大的,你见过他有什么灵光没有?这个年龄的琼英姝已经把我们打得嗷嗷叫了,而你看现在的谢琅出过一声、拔过一剑没有?就连壑外的资历也是一并空白,真有什么不世出的奇才,会到现在还不敢迈去壑外?”

        冯兰耻笑道:“你真是大傻子担忧招摇山会塌!真是奇才,这些年一个人也没见过这奇才的剑,泥塑木雕样的,你要是害怕,你就把他拿回去供起来,也不劳烦老太君这一番辛苦遮掩。”

        周樑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出声了。此时法道天通传的人又来催促一道,三位公子也不再多交流,各自回辇架,整理衣冠、预备上鉴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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