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把宿敌养成了猫系 > 第36章 两幅面孔实有因一见公子忘前尘

第36章 两幅面孔实有因一见公子忘前尘


王如锋一直到离开禁制,回到客栈,躺倒在床上,也还没有想明白个中关窍。他想,我在王家时,知道的是谢家不分青红皂白,忘恩负义,实在可恨;而我在师父手下的时候,知道的是王家里通外国、两面三刀,背信弃义。这两者谁是谁非至今我还不能理清楚,眼下又多了一个赵俨,送出来一只关键证物玉钏。本以为赵家虽然讨厌,但是拥护谢家的成分是不作假的;但是赵俨手中分明又有李玫的玉钏。

        这时候这玉钏出现在这里,就是隐晦表达赵家从前与王李曾有渊源,并不似谢家针锋相对,看来,当年的清南大役,其中还内有隐情。

        所以当年李小姐才是内奸?还是其实在南边一直与王家合作的,是赵家?赵李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赵家和王家呢?但是……但是当年第一个主张赶尽杀绝的,分明是他赵俨。

        王如锋努力回想,在那些陈年碎片里使劲打捞,只是找不出头绪。王家还在时,他只是个无知天真的孩童,不曾留心家人具体在干些什么,对一切都知之甚少。他努力摒弃师父的言论给他带来的影响,去想他幼时自己的所见所闻,只能想到他的一方小院,一些未完成的铁石玩器,以及夏天草里蹦跳的蚂蚱,剩下的都很模糊,不足以支撑他任何一个揣测成立。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所有人众口一声说的都是谢先宗大英雄,金圣人世无双,扫清邪道第一人,义不容诛。他应该比天地间任何人都恨谢先宗,都恨谢家,可是他没有办法。每个人对一件事的认知都是巨兽的一角,而王如锋看见的是赵俨代谢先宗在南地出手击杀另一个王家人,坐在辇车上的谢先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问话。而之后谢先宗瞒天过海将他收养二百年,无微不至,他就更没有办法痛彻地去恨。

        被谢先宗收养二百年,他听谢先宗说的只言片语只能知道王家人在除根会战前与李氏勾结在先,将李氏打入谢家做探子在后。王如锋不愿意说自家的不是,可是如果他是路人,一定会认为王家有错在先。可是他偏偏是王家人,所以谢先宗说了很多,他还是不能全盘接受自家就是那个里通邪魔的内奸。

        若按谢先宗的说法,王家不仅在除根会战僵持时撤去后援使虫豸困死战场上的谢家满门,使谢家终究成为“绝代”的剑,父兄劫失、子嗣凋零,还在之后有意培养李氏,使之做大,与谢家抗衡,使苍生百姓受难。王如锋很想就此相信谢先宗说的一切,这样对大家都好,可是他是王家人,自然有先天立场在此。

        他很想还原当初的事件全貌。可是他那时候确实太小了,什么也不知道。但就算他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愿意反戈去全面认定这一切就是王家的错。他这一根大逆不道的反骨,上端是“正道正义”,下端是“家仇血恨”,时刻烙在他的身子里发烫,让他整个人如一团纠葛的乱麻。

        我是恶人吗?我家就是罪魁祸首吗?可是这些事难道就是我的父母、我的叔伯、德高望重的王祖父能做出来的吗,我们真的有这么大逆不道、残民害理吗?真的是这样的吗?别人不知道,可我确实出生在王家,亲眼所见这一切,又让我怎么相信呢?

        收养我的谢先宗很可怜,因为教育了我这么久,我始终还是不愿意相信。

        而不愿意“深明大义”的我也很可怜。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赵家在捣鬼的话,证据呢?这王家旧人李小姐的玉钏,只能证明他家也与王家渊源匪浅,也确实有帮助之心。

        王如锋是越想越乱,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不能安歇。他本来伤势未愈,此时骨骼隐隐作痛,不得不流转煎金诀慢慢调理。行到小指,他发现挫折蜿蜒,难以通行,仔细看时,才发现医师处理的有些偏差,骨骼长歪了几许。

        王如锋叹口气,握住指节,伸手要掰断;下手一折,隐约喀嚓一声,他“嘶”的一下长抽气,这时候门扉一动,一个人走进来。

        王如锋这时候正是不能分心的关头,道声:“先别进来!”但是那人却反手带上门,径自往里走,走到王如锋跟前,手向脸上一摘,王如锋再看时,不是谢琅又是谁?

        谢琅满面含而不发的怒气,见王如锋在疗伤,坐到他身侧,把美人面放在膝上,一言不发。王如锋不得不停了手上的动作,苦笑道:“祖宗,你怎么来了?”

        说来奇怪,他本来有千头万绪在烦,看见谢琅进来,什么世家恩怨诡谲疑云一下全忘了,只看见谢琅那张玉白的俊脸。谢琅看见他面有痛色,眉头一蹙,往他身上丢了两瓶滋养筋骨、培本固元的丹药,道:“把伤治好说话。”

        王如锋一面给自己固定指头,调整关节位置,一面分心道:“你来的路上没给人看见吧?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一会儿谢家就该发现你不见了。这不行,你还是快快回去。”

        谢琅学着他白天的样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了一声,把脸扭开。王如锋粗略将指头合好,抻直僵着,就赶快起身去推他:“你得快回去。你在我这儿太危险,要是谢家发现你不见了,指不定要闹多大的动静呢。快走快走。”

        他使劲推谢琅,谢琅只是坐着不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瞳心里面无端露出一些极力掩饰的委屈,少顷,立刻变成愤怒。王如锋看得呆了,心说可怜见的,怎么成这样了;转念一想,又想起了往常这时候谢琅早就不堪受辱摔门走了,现在还在这里赖着,大抵也算是一种进步。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欣慰。

        他将手搭在谢琅肩上,道:“不让你一个人回去,我跟你一起过去。走吧,走吧!”

        他带着谢琅两人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混进了谢琅的屋,谢琅把门一关,便往榻上一坐,抱臂继续生闷气。王如锋觍着脸,靠过去,唤声:“谢公子。”

        谢琅看着地面,丢下两个字,声音清冽:“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是解释他为什么对谢琅两幅面孔,还是他为什么会了解谢剑,又或者说他为什么使唤完谢琅后,又要替谢琅挡伤?他有许多矛盾的行为,但是个中缘由太过复杂,王如锋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王如锋此时无比了悟世上为什么会有一句“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样敷衍的话,他此时也很想对谢琅说,但是显而易见的,谢琅肯定又要生气。

        王如锋只得说:“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我认。”

        他此时又变成一副没脾气的面团样子,任打任骂,和白天敌对的时候一点不一样。谢琅看着他,几乎疑心断肠谷下的种种是他的错觉;可是“趁其不备在后捅刀”这样诛心的言论,谢琅就算是想忘记,也根本忘不了。

        他定定地看了王如锋一会,从那张棱角分明、温顺愁苦的脸看到含有万分真诚歉意的眼睛,说:“你在外的时候,和在内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为什么?”

        王如锋想一想,说:“那你一如既往、从内而外对我抱有敌意,之前在鉴锋台直接说出要除我,这般下脸,我不也没说什么。”

        “……”谢琅一时语塞,说:“那是……”他哽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红耳赤,王如锋看着他大笑起来:“别急,别急。谢公子,小谢公子,我明白,我都明白。我没有误会你,我只是在逗你玩儿。”

        王如锋握着他的手腕,道:“我替你说,要是我说的对,你就点点头。”他慢慢说:“我知道你把我看成权威,想向我寻求一个答案,对不对?”

        谢琅点头。

        “你觉得我作为你的同类,这样是在自甘堕落。”

        谢琅又是点头。

        “你想挑战我,打破我这些不必要的伪装,让我变回跟你一样。那时候,不仅救我出了囚笼,你也能明白了,对不对?所以你说你要除掉我,是想激怒我。只要我有了战意,就会有破绽,接下来你就有机会。”

        谢琅继续点头。他几乎变成了一个点头的机器,王如锋说一句,他点一下,脸上从迷茫,变作“他为什么知道”的惊讶。王如锋笑着拍拍他的手背,说:“小公子,虽然这么说有点厚脸皮——但是没了我,你可怎么办?”

        谢琅又去瞪他。王如锋连忙岔开话题,半吹捧、半真心道:“谢小公子今天表现当真绝佳,不仅在前边没有遭受挫折,往后又及时进谷救了我,我感激得很。”

        谢琅愣了一下,然后很诚实的说:“有挫折。”他于自身剑道一向坦诚光明,并不遮掩自己的失利,直说道:“我很不喜欢那女人弹的琵琶。但是她只是弹琵琶,不攻击我,我就绕开。等再想出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我的剑失控了,我的思景也失控了。最后,我是靠凡人的力气把她推开的。一直到进谷,我都没用缓过来。”他掂了一下剑鞘,说:“那时候里面的剑就如水波一样软,其形已经不是剑,其质已经不是金石。”

        王如锋听得是一面后怕,一面庆幸,手下不自觉抓紧他手腕,问:“那你后来……”

        “我不知道。”谢琅看了一眼屋顶房梁,道:“我看见你……然后我就出手了。出手的时候,我的剑已经好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对,还有,当时我还记起你以前说,剑就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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