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别过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你说他怎么就不生气呢？大师姐吩咐他跟着就跟着，让他去哪就去哪，连调笑都无动于衷，甚至还能笑的出来。”古泽偷偷地瞥向楚纵，朝着姚风来咬耳朵，“之前的哪一个不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和大师姐拼命？”
“那他们有人拼命成功吗？”姚风来漫不经心地答。
“这……”古泽面色复杂，突然哑口无言。
自然没有。大师姐何许人也。一旦入了她的眼，还能跑出她的手掌心？
这么多年，他们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得了大师姐青眼，看着大师姐强行把人留在自己身边，看着他们要么火冒三丈要么横眉冷对，从百般抵抗到偃旗息鼓，再到欲罢不能。
看的多了，竟觉得理所当然，好似过程就应该这样。
“不动声色的永远比虚张声势的要难缠。”姚风来目光平静至极，细看之下却又似乎有那么些深不可测。
“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是说大师姐会更喜欢他这样的？”古泽困惑的挠了挠头，再贴上去问时姚风来却已经不理他了。
“奇怪。大师姐还没不高兴呢，怎么他先不对劲儿上了？这个楚纵究竟有什么特别？明明弱的像个小猪崽儿一样……”
“没什么特别的。可能就是长的有那么一点点讨喜吧。”楚纵突然接话。
古泽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楚纵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退后几步，一脸震惊，“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楚纵表情真诚且无辜，“大概是从你说‘奇怪’的时候开始。”
古泽立刻就像被噎住了一样，恨不得把五官拧成了一团。
“想知道我怎么样，为什么不问我呢？”楚纵却好似看不出他的尴尬一样，甚至还友好拍了拍他的肩。
古泽如临大敌，一脸提防。
“怎么，堂堂灵寂中期的修士还怕我一个心动中期的‘小猪崽儿’吗？”楚纵眼噙笑意。
古泽更加惊恐了：“你怎么知道我的修为？”
当然是根据这几日观战时他们的表现和战力配置猜的。但是这个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楚纵故作高深地一笑，“猜的。我还猜你最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见怒色？”
古泽眼里的震惊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你看。这是什么？”
“音兽指骨。”
“这个呢？”
“聚灵草。”
“这个？”
“冰晶。”
……
古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楚纵拿出一件又一件东西，看着他给自己看过后重新丢进储物袋，最后看着他悠然一笑，对着自己道：“懂了吧？我不仅不生气，我还很高兴。麻烦你在你大师姐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让她的兴趣保持的久一点，让我继续高兴。”
古泽：……
古泽看着楚纵那一脸欠揍的小人得志表情，内心无比茫然。就是说，这样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过分？
七日一晃而过，眼看着迅陨派上下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像看着债主，楚纵深感欣慰。
这天一早汪浅就被孟水悦叫了过去。楚纵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却时刻留意着汪浅的动作，察觉到汪浅向他走来时，楚纵还刻意换上了一副十分友好的笑面。
“汪道友好。”
汪浅的脸色看着却并不好，她盯着楚纵的脸看了几秒，像是有什么死活想不通一样，眼里深深地沉着几分纠结。就这么盯了半晌，她才终于开口，“你想留在我身边吗？”
“汪道友说的是哪种留？”
“心甘情愿的那种。”
“这种心思我自然是不敢有的。”
汪浅轻笑了一声，像是困惑又像是释然，“我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人。”
她没有多说，楚纵却心领神会，八风不动地笑着回话，“那大师姐一定也不想再碰到我这种人。”
汪浅不置可否。
“七牵的效力只有七日。过了今日，你的行动就不再受它限制。我不会再强留你。”
“多谢汪道友。”
汪浅对他的平静十分意外，“七牵的效力只有七天，你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强留你？也不好奇我怎么敢用效力只有七天的人东西束缚人？”
“七天都留不下的人，汪道友还屑于强求吗？”楚纵不答反问。
像汪浅这样的人，天赋万里挑一，又是丹器双修，在修界算得上尊贵无匹。实力、地位、容貌甚至财力都不缺，哪怕有什么“风流客”的名声，也不过是无聊之时的消遣罢了。一个消遣，对她来说，或者就值七天，成了继续消遣，不成大不了换下一个，又哪里会多费其他不必要的心思呢？
汪浅似是觉得有趣，“你倒像是把人看的很明白。你突然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么聪明，就不怕我突然反悔，不想放过你了？”
“汪道友傲骨天生，自然喜欢有傲骨的人。”楚纵笑的游刃有余，“像我这种，怕是不足入眼。”
而既然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寻欢，自然是想看着傲骨被折断，不屈被驯服。像汪浅这种站在高位太久的又极度心高气傲，还放浪形骸的，肯定不喜欢人一开始就一味顺从，也不会喜欢人始终无动于衷地轻视她。她最有可能会喜欢的就是驯服，找到一个孤高自持的人，再看着傲骨破碎。
然后享受这个过程带来的满足。
这些时日，楚纵早已看清，汪浅此人，虽然看着阴晴不定、时而泼辣时而又故作温存，实际上性格骄极傲极。看人难得用正眼，搭话更是少有经心。这样一个人，定然自视甚高，目无下尘。
楚纵想着自己容貌，初见时汪浅的神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既然会对这种清正的长相感兴趣，喜欢的不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而从一开始，汪浅的行为就显得很矛盾，一见面就温言软语以待，言语上故意收敛，行为上却刻意放肆至极。
这只能证明，她对自己目标对象的预估，就是此人一定喜欢以礼相待的态度，一定有着不肯受人揶揄的自持。
所以一面激怒一面留下余地，享受着打碎“波澜不惊”，折断“宁折不弯”。
也正是如此，才会在一次次的“收服”后厌倦，另觅新欢，却不会在一个“八风不动”的人身上越挫越勇，更不会像她师弟想的那样，有什么越陷越深。
从始至终，她就只会对自持的人报以青眼。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和他针锋相对，横眉冷对地捍卫什么所谓的“男主的自尊”，怕是就真的会像那“不靠谱的原著”一样陷入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糟心剧情里。
清冷孤傲的男主遇上高高在上的丹器师，一番拉扯之下仍然傲骨不屈，七日之后毅然离去，却因为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决绝如斯的人让她念念不忘。等日后再度相遇，地位轮转，昔日受尽“折辱”、被肆意强留的少年已经成了首屈一指的大能，几经波折过招，互相驯服彼此斗气，你来我往之间，曾经高高在上的也中将落入所谓的“后宫”？
看飞扬跋扈的人收敛爪牙痛快，看飞扬跋扈着让其他飞扬跋扈的人收敛爪牙的那个人竟然也收敛了爪牙更痛快。
这种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西还有来有往的剧情，有趣归有趣，他却不屑出演。
被人强行束缚固然折损自尊，可是徒劳地挣扎愤怒岂不也是毫无利处？既然受了慢待，从其他地方讨回来也算弥补。区区一件小事，时间拉的那么长，搀上那么多真心假意，只会成为修炼之途的负累。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让我有一种感觉，你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一定会有千百种方法变成他不喜欢的样子。”汪浅感慨。
楚纵笑而不语，心底却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修士心向大道，本就没有多少余力分予其他。像这种消遣寻欢自然不以和大道相提并论，也不是人人都会有这种心思。唯一可以与大道共存的，恐怕就只有真正的心意相通了。可若是二人真的在茫茫仙途上倾心相托，甚至到了可以结为道侣的程度，又怎么会是因为仅仅沉迷各自的表象，仅仅贪图所谓的片刻欢愉、私欲满足？这种游戏风月的小伎俩，放在大道面前只显得不合时宜，放在真心面前又显得荒谬无稽。
“也罢。算我看走了眼。既然无趣，合该一拍两散。”汪浅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匣子，抛给了楚纵，“这是我最近炼制的防御法器，金鳞指环，按动之后会触发防御屏障，可挡金丹修士全力一击。送你了，算是对你七牵的补偿。”
楚纵丝毫没有推辞，坦然接过。虽然送自己的法器比起“原著”里的稍逊一筹，但是也已经足够珍贵了。
“听说归玄门最近的休整地在漠区附近，你是自己过去，还是先跟着我们，等到了附近再过去？”汪浅问。
“多谢汪道友好意，我想自己过去。”
四大派给每个进秘境的弟子都发放了传送玉牌，如果真有生死之险，可以用玉牌传送出秘境。虽然损失了在秘境继续寻机缘的机会，但是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都进了秘境了，不自己探索一番实在是有点亏。
楚纵打定了主意，对着汪浅告辞完，还没忘冲着迅陨派的弟子友好地笑了笑，“相逢一场也是缘分，各位的情谊楚某都牢记在心，后会有期。”
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迅陨派弟子一脸“扭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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