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仗剑凭刀醉龙始

“何人……擅入，嗝儿……东华紫府。”

        一个胡子拉碴的仙人，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打着酒嗝出现。那句正常说来也算气势惊人的质问，被这样含含糊糊地念出来，实在是不伦不类。

        齐恒沙一震剑，剑上的酒瓮倒飞出去。

        “你醉了。”齐恒沙说。

        齐恒沙在前来的路上，就推测过东华紫府内可能有强手护阵，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酒鬼，负责看守蓬莱仙境的核心阵法。

        酒鬼身形一晃，手一长，稳稳地抓住酒瓮，仰头将翁里的酒喝了个干净。酒翁已空，他犹然保持着仰头饮酒的架势，等最后一滴酒缓慢滴入口中，这才将酒瓮往身后一抛。

        “我哪里醉了，是你醉了才是。”酒鬼如此说道。酒鬼腰间有一把刀，刀鞘漆黑。就在他握上那把刀的时候，满身的醉意便瞬间消失。

        ……危险。

        齐恒沙反应过来时，刀光已经近在眼前。他抬剑挡下，刀剑相交时，双方针锋相对的真元轰然爆开。

        齐恒沙一向爱惜自己的剑，直接格挡这种应招方式最伤剑锋，但这一次真是无可奈何。太快了，只来得及格挡。

        因来不及泄力，齐恒沙脚下的玉阶都被踩出了细密裂纹。

        齐恒沙算是明白了，为何东华紫府会防守如此松懈。有这样一位高手坐镇，纵是门户大开也无妨。

        不能硬拼。

        仅仅一招，齐恒沙便看出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他的眼力还算跟得上，但真元醇厚程度和调动速度都不及对方。这两样东西，都是需要漫长时间修炼，以及在战斗中磨砺提升的。

        在齐恒沙的原生世界，各大宗门封山锁阵与世隔绝，其他散修也是懒懒散散逍遥自在，鲜少有好斗的。

        齐恒沙以武入道，习剑三百载，也就找到解双征这一个对手。

        而面前这个酒鬼刀客仙，刀锋之上的杀意与煞气，浓得令人心惊。齐恒沙情不自禁地琢磨，到底是饮过多少血，才成就这把近魔之刀。

        “能接我一刀，手下功夫不差。报上名来。”刀客仙一击被挡后立刻收刀，不知又从哪摸出了一个酒瓮，仰头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唇边酒渍，扬眉问话。

        “沧澜。”齐恒沙没有忘记石开玉的提醒，报上了剑名。两人以刀剑相会，齐恒沙便以剑为名，也不算虚报名号。

        齐恒沙知晓刀客仙的心思。

        这世间修士和仙人，大多依靠法宝横行于世，真的武道中人寥寥无几。此等见猎心喜，便是同属于武人的默契。

        但今日，在此地，却不是切磋的时候。一旦出手，便是生死之斗。

        “沧澜么……吾乃刀狂龙吟，奉东华紫府少阳帝君之命镇守此地。你若再近一步，吾不会再留手。”自称刀狂龙吟的刀客仙举起手中酒瓮，嗟叹道，“你如果再修行百年，必有大造化。若是真折在这里，就像一坛酒还没酿到年份，便被打开糟蹋了，岂不可惜。”

        “我有必须去做的理由。”齐恒沙说。

        他以神魂为誓，让天道为证的誓言，是重现碧游宫。而对化蛇的承诺，便是如当年通天教主一般，为包括妖族的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若能做而不去做，便是背誓。天道可不管发誓之人面前有多大难题，等渡仙劫时来一波清算，齐恒沙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东华帝君一离开蓬莱仙境，天庭便下达了诛妖旨意，这是赶尽杀绝的架势。齐恒沙虽然刚到此地，诸多情报还未掌握，但看白羽织心的态度以及她提到的蓬莱诸仙的“默契”，已然明了一些事。

        ——封神之战后，碧游宫那些外门子弟，没有死绝的，应该都来到蓬莱仙境，受东华帝君庇佑了。活下来的那些子弟里，可不全是人族。

        是而，不能袖手。让了这一子，妖族便气数皆尽了。

        “吾，也有镇守此地的职责。”刀狂龙吟长啸一声，饮尽瓮中酒，提刀在手，“如此，那便战！”

        “且慢。”齐恒沙叫停，“封锁蓬莱仙境，到底是东华帝君之意，还是天庭之意，你清不清楚？”

        “吾接到的命令是镇守此地，究竟是谁之意，与我无关。”刀狂龙吟说。

        “你可知现下蓬莱仙境中正在发生什么，这将会导致东华帝君以后立足艰难……”齐恒沙还想努力一把。他说的道理其实很浅显，通天教主毕竟还没死呢，说不定哪一天就从紫霄宫出来了。诛灭妖族这口锅如果扣在了东华帝君头上，确实会动摇三界格局。

        “与我无关。”刀狂龙吟说。

        “……”齐恒沙无奈了，只能握紧了寒月沧澜剑的剑柄。

        什么舌灿莲花斡旋乾坤的说辞，只适合和精明的人去聊，只有有心去听的人才会被说动。

        像刀狂龙吟这种认死理的仙人，确实是非常适合做蓬莱仙境阵法之镇守者。

        齐恒沙不得不感叹，东华帝君不愧是代管过天庭的帝君，在驭下选才上还真有一套。

        刀狂龙吟说他没醉，确实没醉……不仅没醉，简直是人间清醒。

        “既然如此……”齐恒沙微微闭目，一个半弧形散发莹润光芒的半透明罩子瞬间将他与刀狂龙吟都罩了进去。

        罩子内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刀狂龙吟以刀拄地，才没被狂风吹得贴到罩子上。而齐恒沙却屹立不动，狂风都避开了他，连袍角都没有吹动。

        “既然如此，便是生死之争，而非比试切磋。我不想就此陨身，自然要动用法宝。”齐恒沙终于把话说全。

        这件法宝名为风雷灵光罩，是齐恒沙压箱底的法宝，曾经被用来给他和金箍仙挡雨。

        当然，它的作用不仅仅是挡雨，而是可以将外界攻击吸纳存储。当然，它能承受的攻击也是有极限的，所以当时渡晋升劫时齐恒沙并没有把它拿出来——生怕它承受不住天雷之威。

        但是应对普通的雷暴，风雷灵光罩倒是很灵光。

        齐恒沙有意无意地将它用在各种雷暴天气里，让它吸收能量。

        风雷灵光罩护着他的三桅帆船在雷暴里穿梭的次数，没有二十次也有十多次，再加上晋升化神期后的那场热带风暴——现下，这些雷暴能量被一股脑地释放出来，刀狂龙吟就算成仙已久，一时间也难以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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