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身在曹营
脚下的寒气，似乎从腿上爬到了心尖，抬着轿辇的小太监，越发的仔细。
平安无事，回了长乐宫，连忙找来了药，莺歌手臂上划出了一个口子，将柳安然心疼的不行。
招来太医包扎后，她笑道：“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
“这哪里是小伤？”小德子指天道：“奴才这就去查，最多明天下午，肯定给您找个干净。”然后便冲了出去。
莺歌瞧着他背影，笑着摇头说道：“这呆子啊。”
“我瞧了都心疼，何况是他！”柳安然手臂狠狠地搭在桌子上，镯子撞了个叮咚响。她冷冷一笑：“左右不是淑妃，就是裕嫔，只瞧着我扒谁得皮吧。”
“这两人，就会找事，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喜鹊搂着莺歌，红着眼睛，倒是莺歌安慰了她好几句。
莺歌想了想：“娘娘迟迟不发，想来也是对待德妃上有所顾忌，若是查出来是裕嫔，不如就悄悄了解了吧。”
柳安然眼眸发冷，想了想，道：“若真是她，本宫见她一眼在动手，总得问问她这些日子好不好。”
“白天做了亏心事，半夜最怕鬼敲门，只怕好不了。”莺歌给她解开发髻，又换上蝴蝶兰细线棉衣，这样的衣服，虽然不花贵，但最是舒服。
经历了这一天，心神俱疲，外头又有人禀报，说皇帝宿在淑妃处。
“不奇怪，番邦来使，他总要做做样子。”柳安然平静的说。
夜里很静，白日的喜气似乎随着黑暗的来临，覆盖了一些。
但这夜并不黑，宫殿四处都被拴上了灯笼，熠熠生辉。
太监宫女们围到一处，说话唠嗑，守着烛火，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好吃的，每个人头上都带了有颜色的小花，为一年之中，难得的放松而庆祝。
柳安然透过纸质的窗棂望了一眼，便道：“莺歌喜鹊，你们不用守着我，我有些倦了休息，你们去凑凑热闹吧，在让小厨房准备些好东西，酒也可以喝一点，但是别耽误了明个的活计。”
“是。”喜鹊一喜，推了推莺歌：“你受伤了，便去休息吧，娘娘这我守着。”
莺歌应下，柳安然无奈道：“喜鹊，你也下去吧，我自己没问题，若有事，也会叫你们的。”
“除夕是和亲人一起的日子，我不守着娘娘，还能去哪？”喜鹊微笑道。
柳安然有些感动，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去拿些酒，给赵太医送去吧，听说他似乎年年都在太医院过节。”
喜鹊犹豫了一下，然后欢快的离开。
莺歌捂着嘴笑，末了道：“这丫头，还真是外向。”然后转身也离开。
柳安然摇了摇头，你还不是一般？
她躺回了床上。明明困倦的很，就是睡不着。幔帐外，烛火在暗暗地摇曳，偶尔发出刺啦的一声。
热气缓缓地爬满全身，她捂着肚子，蜷缩睡眠。
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似合不上一般，她明明困倦的睁不开眼睛，却还是睡不着，似乎是因为身边缺少了什么。
双人大小的沉香阔床，只有她缩成团，孤单的可怜。
原本应该出现的另一个人，此刻却在别人的怀抱之中。
夜真的很静，还能听见雪缓缓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声音。细微的欢声笑语，隐隐还能分辨出是谁得声音。她睁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的虚空。
“嘎吱——”
门被推开了。
黑暗中，莺歌脚步轻的不可闻，声音像是一种试探般的低微：“娘娘睡了么？”
柳安然清醒的很，立刻答道：“怎么了？”
她手握着腾云灵芝蟠花烛台，掀开雪白鲛纱帷帐，笑着递上一张纸：“娘娘且看看吧，大总管连夜送来的。”
柳安然接过瞧瞧，烛火下，只见宣纸上写着：身在曹营心在汉。
她不由得笑弯了眼睛：“今年的赏赐，翻一倍，下去吧。”
莺歌抿嘴一笑，退下了。
孕妇的情绪，大约就是这么多变吧。
这一夜，都好眠。
外边的月亮皎洁，并未被任何云所遮挡，光芒拂照着大地，柔和而不刺眼。
第二日一早，难得的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阳光晴朗，地下的雪泛着银色的光亮。
柳安然捧着一杯牛骨髓茶汤，瞧着喜鹊收拾东西，外边一声接一声的道：“未央宫德妃娘娘送赤金勾彩镂空长命锁、和田碧玉镶紫莲形吊坠、巧绘漆雕花梨木香炉……”
“淑妃娘娘送天山浮沉木雕花软梳……”
“裕嫔娘娘送蝴蝶鎏金嵌玉镯……”
“平贵人安贵人送羊脂白暗夜流光月牙形玉配、镂空龙骨流苏折扇……”
莺歌笑道：“只怕她们谁也没想到，娘娘会在宫门口宣读，谁送了什么贺礼。”
柳安然淡淡放下茶杯：“如今宫中以我为尊，谁不敬重我，下面人听礼单就能明白，都是一群踩低捧高的，我讨厌谁，谁讨厌我，这点眼力价该是有的。”
她抚摸着金丝软烟罗，又叫人拿了些滚雪细纱，这东西细嫩，对于婴儿的皮肤好。
又准备了一对蓝宝石南洋珍珠耳环，一个赤金盘螭巊珞圈，两对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意欲好。除此之外，尚且有书本书籍之类的东西。
喜鹊这一次出宫，可是没少拿。她笑得花枝乱颤，打趣道：“都说女儿外向，娘娘可是内向，瞧瞧这些东西，您是要把皇宫搬空啊。”
柳安然眼眉一挑：“好个妮子，连我也敢编排了。”
作势欲打，就听又一声唱礼：“皇上有旨，赐白玉嵌彩石鹌鹑如意一柄，南海夜明珠三颗，南天玉涡色苏绣十匹，流光溢彩琉璃盏五盏，孔明锁一把。”
柳安然出去谢恩，大总管拦住，赔笑道：“皇贵妃客气了，陛下说了，万不叫你跪，您如今双身子陛下看的重。”
她一笑：“劳烦总管了。”喜鹊递上装满小金鱼的荷包。
大总管笑着收下，欲言又止，最终苦笑着说道：“皇贵妃常常去瞧瞧陛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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